赤烏合洵渾身一震,周身的威壓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很早便知道竹易強,可卻沒想過她會如此強。
竹易的目光之中似是有利刃,令赤烏合洵不敢直視,卻又在威壓的逼迫下不得不對上竹易那雙深沉卻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眸子。
這個女人的目光太冷冽逼人,她有著掌控一切的自信與驕傲,赤烏合洵絲毫不懷疑,若他真的選擇與孟祁作對,那麼竹易便當(dāng)真會將莫爾哈的屍體找到接著來一個大變活人的戲碼。
如此聰慧智謀的女子,當(dāng)真是天下燁辰第二人!
良久之後,赤烏合洵終歸還是緩緩低頭了。
“好……只要你放過我,並且答應(yīng)不傷害大漠族人,我可以出兵!”赤烏合洵沉聲開口道,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
赤烏合洵沒有那個勇氣與竹易作對,沒那個膽量與孟祁作對,因爲(wèi)那背後需要付出的代價,他承受不起!
且不說得罪孟祁要付的代價,若是惹得竹易一個不高興,那麼如今霸佔了大漠族人營地的蝕骨毒蠍們,便能在瞬息之間將他們席捲得片甲不留。
竹易勾脣一笑,這一笑間威壓盡失,赤烏合洵便開始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彷彿剛從鬼門關(guān)前走過一遭。
“茫茫大漠,你們大漠一族稱霸百年,我只需要你們將酆壎國的軍隊趕出大漠,無論用什麼方式。”
赤烏合洵有些驚訝,擡眸問道,“只是這樣?你們四國之爭,當(dāng)真不會牽扯到我大漠?”
“你便是因爲(wèi)擔(dān)心這個,所以纔會對我隱瞞毒蠍的事情,是嗎?”竹易冷聲,眸中沒有任何溫度,“孟祁與大漠早在七年前便有了盟約,你放心,只要有我孟祁在的一天,就一定會護你大漠周全!”
聽了竹易此番話,赤烏合洵心下稍稍鬆了口氣,之後又問道,“那毒……”
話還未說完,便聽屋外一陣嘈雜,仔細去聽不難聽出馬蹄奔騰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對於長期作戰(zhàn)的人來說,再熟悉不過。
竹易立馬扭頭看向赤烏合洵,“大漠王,這聲音你也聽見了,眼下你該做些什麼,我想不用我再多說。至於那毒蠍,待你大漠軍隊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之時,它們自然會回到屬於它們的地方去。”
赤烏合洵最後深深地看了竹易一眼,隨後朝著屋門走去,“只要竹姑娘不失信於我,那麼日後千百年,我大漠一族,任憑你孟祁調(diào)遣!”
“好!大王果真是個爽快人!”竹易拍桌叫好,看著赤烏合洵逐漸離開的背影,她的臉色也逐漸變了。
“呃……疼痛剎那間侵入骨髓,方纔使用凝聚內(nèi)力強行壓制住了蝕骨之毒,才勉強能夠在赤烏合洵面前表現(xiàn)得天衣無縫,而此刻,卻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蝕骨之毒,單從字面上來看,便知是侵入骨髓的劇毒。
“將這婉藥喝下,可以緩解你的疼痛。”來人是連承,一襲白衣,端著一個石碗走了進來。
竹易將那碗藥放在鼻前輕輕一聞,便知
這幾味藥材全部有著緩解疼痛之用,當(dāng)時幸虧她及時將被毒蠍咬過的皮膚割下,這纔沒有造成毒性蔓延,可那蝕骨之痛,卻要折磨她一段時日的。
竹易將藥放在桌前,淡淡開口,“連承,無需你費心了,這藥,我是不會喝的?!?
“這是爲(wèi)何?”
屋外廝殺連連,竹易忍不住在想,這樣無休無止的廝殺的日子,究竟還有多久纔會結(jié)束?
“因爲(wèi),骨痛大於心痛,我如何也是好受些的?!敝褚走@番話說的模糊,可連承卻聽懂了,隨即面上閃過一絲失落,卻也不再多說什麼。端起桌上的石碗,原路出了營帳。
竹易捏了捏拳頭,這樣的疼痛,比起心裡面多年的痛楚,她倒是寧願如此痛下去?;蛟S這樣痛著,她便不會再感受到心痛。
稍稍休息了片刻,竹易起身,朝著屋外走去,此刻城門外正進行著慘烈的廝殺,孟祁國與酆壎國的交戰(zhàn),正式開始了。
赤烏合洵已答應(yīng)出兵全力相助,如今她已絲毫不再懷疑大漠一族對孟祁的衷心,畢竟疑人不用。
如此一來,酆壎國定然很快便會敗,可爲(wèi)何,這心裡,還是隱隱有些不安,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站在城牆上,竹易一眼便瞧見了那夾雜在兩軍之中正殺得熱火朝天的深紫色身影,心中不由一暖。
竹易正要飛身加入戰(zhàn)鬥,頭頂卻傳來一聲鷹鳴,她擡頭,便見那雄鷹朝她撲來,嘴中叼著一物。
心下一緊,平日裡傳訊的不是蕊弒成員便是信鴿,卻從未見過以雄鷹傳訊,莫非是大急之事?
那雄鷹在竹易頭頂盤旋了幾圈,便將嘴中叼著的東西扔了下來,竹易一把抓住那東西,竟是一衣袍碎角。
迅速將衣料打開,竹易一眼便看見了衣物上五個血淋淋的大字,格外刺眼,“被困啓垣山。”
如此一來,已不用在做猜想,是冷雲(yún)出了事!
下意識朝左芊芊的方向望去,卻正巧撞上了她同樣望過來的眸子,只一眼,左芊芊猜到了什麼,騰空躍起便朝城牆飛來,慌亂之中卻有些亂了陣腳。
“易姐姐,是不是冷雲(yún)出了什麼事?”左芊芊語氣焦灼,眼神中滿是張皇,她似是不知道此刻自己該做些什麼。
竹易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衣料拿給左芊芊,左芊芊看後大驚失色,幾乎是瞬間便要擡腳走人,趕往那該死的啓垣山,卻被竹易一把扯過。
“芊兒,你冷靜一些,眼下不是慌亂無措的時候。冷雲(yún)是什麼人,他怎麼會輕易出事?”竹易的眉皺得很深,其實她根本無法肯定冷雲(yún)是否還安好?這血書一封,確是他的字跡。
“冷靜冷靜!易姐姐,你要我如何冷靜?若不是出了什麼事,怎會用比百里加急還要快速的雄鷹來傳訊,且一傳便是這血書!易姐姐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冷雲(yún)這是在向你求救??!”
竹易的心猛地一顫,冷雲(yún)這是在求救?。?
竹易強壓住內(nèi)心的慌亂,盡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她看著左芊芊,目光中有光芒
閃爍,“芊兒,你想要去救冷雲(yún),對嘛?”
左芊芊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光中滿是堅定。
“好。”竹易點頭,“你可以去救他,但是你要保證,一定要將他平安的帶回來!我不準冷雲(yún)有任何意外,更不許你出事!”
左芊芊眼含淚水,堅定地點頭,最後看了竹易一眼,轉(zhuǎn)身便朝著朔北以南的啓垣山去了。
左芊芊走後,竹易一個重心不穩(wěn),眼看就要摔倒,這時連承及時出現(xiàn)將她扶住。
“你就如此放心她去嗎?”
“這世間最偉大的就是感情,一個人爲(wèi)了她所愛的人,可以擔(dān)負起一切同樣也可以拋下一切。就算我不同意,芊兒也一樣會去。倒不如成全了她,或許此番前去,她與冷雲(yún)之間,會有一番進展?!?
“竹易,你當(dāng)真覺得,芊芊會跟冷雲(yún)在一起嗎?很多時候,感情的事情,不是兩廂情願就可以在一起的。”連承話音一轉(zhuǎn),卻是話裡有話。
竹易挑眉看他,“連承,你這話是何意?”
連承搖頭笑,“不過是覺得世事無常,正如你,你並無心皇權(quán),可卻守了孟祁的江山四年之久。竹易,我便問你一句,在你承擔(dān)起這一切的同時,可有想過在某一個身心俱疲的時刻,拋下一切?”
竹易只覺心口如針扎,可目光卻沒有一絲變化,“人若是沒了執(zhí)念,又談何生存?連承,若燁辰不是這孟祁的皇,我定然會拋下一切去尋他,縱然天涯海角,縱然艱難險阻,只要這一世沒有走到盡頭,我都會繼續(xù)尋找下去,永遠都不會放棄?!?
連承搖搖頭,脣角雖帶著笑,可眸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卻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
“世間癡兒卻是這麼多……”
竹易緩緩撫上心口,那裡還在跳動,她總有一種感覺,燁辰一定還活著,一定在這世間的某一處,等待著她去救他。
“冷雲(yún)帶著八千兵馬被困啓垣山,想必是瑞淵國所爲(wèi)。而瑞淵沐遇精通機關(guān)暗器,又將那虞山研究了數(shù)十年,想必他有千萬種的方法置大軍於死地……你就這樣讓芊芊去了,究竟是相信她,還是僅僅爲(wèi)了成全冷雲(yún)?”
這樣的形勢,竹易又怎會不知?
可她依舊放左芊芊去了,因爲(wèi)她知道,她根本就阻不了左芊芊。
“我豈會拿孟祁八千大軍開玩笑?芊兒她是巫族中人,沐遇可以有千萬種方法對付冷雲(yún),芊兒同樣可以有千萬種方法令沐遇生不如死!”
連承不再多說什麼,淡淡忘了竹易一眼。
竹易的心思,他又怎會不知?
沐遇對她的情誼,想必她多少也能察覺得到,此番她不親自趕去營救,想必也是在賭,賭沐遇對她的感情。
朝戰(zhàn)場上忘了一眼,只見遠處有另一批數(shù)量並不龐大的人馬出現(xiàn),知道那是大漠的人。
這空明四國,風(fēng)雲(yún)突變,而那消失了四年的人,能否得知竹易爲(wèi)他做的這一切?
從懷中摸出玉笛,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兩聲,便扶著竹易進了營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