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請教
崔翎一雙盈盈美目,仿若秋水般悽楚迷離。
她幽幽嘆道,“我母親早逝,父親不知因何緣故對我不大在意,安寧伯府人口龐雜,各懷心思,所以闔府之中,對我上心在意的人,竟找不出一個來。”
生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再熱的心也難免會變的冷漠。
她頓了頓,“所以,老太君請婚,家裡的姐妹都不肯嫁,只有我覺得這是一個機(jī)會。”
袁五郎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對當(dāng)時的她來說,根本就無關(guān)緊要。
這段姻緣是皇帝賜婚,就算崔家倒了也不礙她在袁家的地位。
就算他是個兇惡跋扈的莽夫,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嫁。
儘管不想承認(rèn),但她最初時看上的是鎮(zhèn)國將軍府的富貴繁華,以及這份婚姻可以給她帶來的好處,這點(diǎn)她也不想要抵賴。
崔翎輕輕伸手摟住袁五郎的腰,更貼近他的胸口,感受他心臟的跳動起伏。
她柔聲問道,“夫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jīng)霰??只考慮自己的好處,卻從來不顧及別人?”
袁五郎微微有些愣神。
雖然這些彎彎繞繞他心裡也是明白的,但聽她如此赤.裸.裸地告白,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wωw ?тTk дn ?co 他靜默許久,點(diǎn)頭說道,“確實(shí)……有些自私……”
但隨即他又嘆了一聲,“但難道我便不自私嗎?”
在他們這場姻緣中,沒有誰是不自私不涼薄的。
老太君,皇帝,安寧伯,崔翎,乃至他……
崔翎見他神情,不由鬆了口氣。
她擡起頭衝著他笑笑?!半m說我打定主意要嫁你,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我來說。卻也十分重要呢!”
她一早就想過了,袁五郎若是個可以過日子的好男人。她便也好好與他相處,生幾個孩子,過簡單平靜的日子,未必不能相攜一生。
畢竟,她要的不多,不過只是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罷了。
但若他不是個值得相守的良人,那她自也有法子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她是皇帝賜婚的貴女呢。丈夫的寵愛與否,並不能影響她穩(wěn)若泰山的地位。
除非皇帝更改了主意,或是安寧伯府倒了,不然。只要她堅(jiān)持,誰又能勉強(qiáng)得了她?
袁五郎望進(jìn)她星辰一般的眸子,語氣不由便軟了下來,“哦?說說看!”
崔翎想了想,身子略往上伸了伸。將手圈住了他脖頸,“我先前沒有記住你的長相,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都是我不對,你若是還不高興。可以罰我的。不過……”
她話音一轉(zhuǎn),“現(xiàn)下我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好人了,所以先前的誤會咱們好好說清,然後都忘了吧!以後,你在這裡保證自己不會受傷,我回了盛京也會好好生活,等你回來了,咱們再好好過日子,這樣好嗎?”
與袁五郎是因爲(wèi)崔翎是他的妻子而喜歡她不同,崔翎對袁五郎產(chǎn)生好感,並不是因爲(wèi)他是她的丈夫。
若是換了九王是袁五郎,她是不會產(chǎn)生情動或者歸屬感的。
她願意靠近他,只因爲(wèi),他是他。
袁五郎身子微微震顫,她的話,他都聽懂了。
他心中涌現(xiàn)出一股巨大的狂喜,排山倒海地衝擊著他的心臟。對,這世間還能有什麼比這更令他著迷的情話?
在驚濤駭浪之前,先前那一點(diǎn)點(diǎn)小小的委屈和憋悶,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水花,不過一瞬間,就能夠被吞沒消失不見。
他一時情動,身體的某個部位便又蠢蠢欲動起來。
但他又不敢貿(mào)然行動,難得你儂我儂,他不想毫無準(zhǔn)備地開始他們的第一次,假若成功倒還好,假若失敗了,將來他怎麼面對自己的妻子啊!
所以,袁五郎強(qiáng)自剋制自己的情感,只在崔翎的額頭輕輕一啄,便立刻放開了她。
他動作迅捷地起身穿衣,一邊對她說道,“一日之計(jì)在於晨,我想了想,不去晨練還是有些不大好,翎兒可以再歇一會,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便像是被鬥敗了的野狗,夾著尾巴逃跑了。
這樣的開局似乎還不錯,崔翎看著那倉皇逃離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目光不由柔和下來,哼著江南小調(diào)悠閒地起身洗漱,然後又去了她最鍾愛的廚房。
小校場中,袁五郎正舉著長槍揮舞,他十分賣力,能聽到槍頭劃破冬風(fēng)嗤嗤作響的聲音。
他已經(jīng)保持這樣的亢奮足有半個時辰了,但卻一點(diǎn)都沒有疲軟下來的跡象。
一旁九王斜斜倚在美人榻上,他裹著厚厚的貂皮大氅,頭頂還撐著可以遮風(fēng)的皮毛冠蓋,正在怡然自得地喝著熱茶,不時瞥一眼他的好兄弟。
他皺了皺眉,對著槐書問道,“你家五爺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又是受了某人的氣?”
自從崔翎來到沐州城,袁五郎就整個人都變得不太正常。
根據(jù)袁五郎和崔翎相處過程中的吃癟概率,九王不得不判斷,此刻他的好兄弟如此孜孜不倦地練習(xí)槍法,恐怕還是和崔翎有關(guān)。
槐書也覺得莫名其妙,昨夜他家五爺睡在了五奶奶的雅情小築,還不許他跟過去在外頭伺候。
五爺既然一整夜都沒有被五奶奶趕出來,這便該是小別勝新婚,恩愛纏.綿著的啊。
怎麼會一大早就起來跑到小校場發(fā)瘋?
誰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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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九王搖了搖頭,“我家爺昨夜歇在雅情小築呢?!?
九王俊美的臉上隱約露出一點(diǎn)失落,但他掩飾得很好,不過轉(zhuǎn)瞬就又恢復(fù)了他一慣的優(yōu)雅淡定,“既如此,他怎得還這樣?”
他細(xì)抿了一口茶,對著仍然揮灑汗水的袁五郎說道,“阿浚。停下來喝杯茶吧?!?
袁五郎又甩了兩個花槍,這才停住。
寒冷的冬日裡,他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勁裝。但此刻,衣裳已經(jīng)溼透。
他似乎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接過了槐書遞過來的外套穿上,然後大喇喇坐在九王旁邊的小椅上,“哎呀,流了一身汗,就是暢快?。 ?
牛飲幾杯茶水過後,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位見月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九王目光裡露出一絲狠戾?!八f,是紀(jì)都以她小弟弟的生命威脅,她不得已才爲(wèi)他大開了令尹府的牆門。她在牛肉裡下藥,你的夫人崔氏。也是她親手捆綁了交給紀(jì)都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柳見月說了實(shí)話,我便也沒有怎麼折騰她。不過這樣恩將仇報(bào)的人,令尹府是不準(zhǔn)她留了。我叫人送了她去臨城。”
西疆臨城,是盛朝最苦寒的地方。
柳見月雖然只是鄉(xiāng)野間長大的村姑,但她卻是莊主的女兒,自小也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臨城那樣的地方。對她來說,是從未經(jīng)歷過的災(zāi)難。
九王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風(fēng)輕雲(yún)淡的模樣,不管話裡頭藏了多少的驚心動魄,他都似一尊巍然不動的佛。
他輕輕擡手,望了眼杯盞中微微晃動的茶水,嘴角微微翹起,“我這樣處置她,你不會是心疼了吧?”
袁五郎趕緊“呸”了一聲,“我一片好心收留了她,她卻暗算我的妻子,我心疼這樣的人做啥?你也把我想得太……”
隨即他又一愣,猛然想到平素時柳見月對他總是十分殷勤,常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莫非……
九王悶聲笑起,“阿浚,你還真是遲鈍呢。”
柳見月愛慕袁五郎,整個令尹府里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唯獨(dú)袁五郎自己,渾然未覺。
袁五郎再次“呸”了一聲,“愛慕我的姑娘不知凡幾,難道我要一個個疼惜過來?何況她差點(diǎn)害死了翎兒,就算你不處置,我也不會饒她?!?
先不說紀(jì)都手裡到底有沒有柳見月的弟弟,便是真有那固然值得同情。
可是,爲(wèi)了自己的弟弟,去做傷天害理的事,那也是天理不容的,只能說有今日,不過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九王看了眼臉上略帶失落的槐書,原本想要再說什麼,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不過,袁五郎從前對待女人,雖然並不放在心上,卻也還有一顆憐香惜玉之心,如今見到了他的夫人之後,卻似是變得嚴(yán)厲起來。
那女人,就真的有這樣的魔力嗎?
他這樣想著,腦海中便不由閃現(xiàn)出那日她騎在牆頭不知所措的搞笑模樣來,不知不覺便盯著袁五郎走了神。
袁五郎回頭看到九王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不由有些訕訕的,“喂,你看我做啥,我臉上難道長了花?”
九王神色迴轉(zhuǎn),眼眸微垂,他挑了挑眉說道,“嗯,你的臉上還真的長了花,這會兒花都開了,紅得很呢?!?
他頓了頓,“說吧,又遇到了什麼爲(wèi)難的事,能叫你大清早地來這裡練了半個時辰的槍法,一定是很棘手的事吧,說出來聽聽,或許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袁五郎呼了口氣,“能有什麼爲(wèi)難的事?”
驟然,他的目光一亮。
他想到自己困擾的問題,在他的好兄弟面前,那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要知道,九王貪花好色的名聲裡雖然藏了水分,但人家可是真槍實(shí)刀有過經(jīng)驗(yàn)的人。
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好好討教討教!
袁五郎想了想,便又說道,“咳咳,說起來,倒還真的有一件爲(wèi)難的事要請教你呢。”
他轉(zhuǎn)身故意沉著臉對槐書說道,“我有重大的機(jī)密要和九王爺說,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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