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屍與羊倌之後，剩下的幾天中，吳明沒有再遇到怪事，安安穩穩到達了柳州城。

柳州城，是柳州境內的州府，少有的繁華之地。

城北，二郎廟，關帝廟，城隍廟，龍王廟，四廟並存，組成了香火鼎盛之地。

城南，則是靠近運河，往日裡販夫走卒無數，文人商賈齊聚，赫然一副古代大都市的樣貌。

走在柳州城內，吳明挑著貨箱，沿街做著一些小買賣

貨郎給他留下的東西不少，雖然都是些針線、泥人、風車之類的便宜貨，卻也有幾分價值。

不慌不忙，吳明在柳州城待了一週，便宜的雜貨才全部賣出去。

爲了拼湊去青城山的路費，吳明又從貨商手中，買了些木釵、銅鏡、黃銅手鐲之類低檔貨。隨後，在城北區的寺廟門口，擺起了屬於自己的地攤。

寺廟門口，人員往來衆多，算得上是風水寶地。

吳明在這裡擺攤，不管收入如何，都要交給寺廟一些香油錢，也算是變相的收稅了。

“大哥哥，你這木釵怎麼賣？”天色漸晚，就在吳明打算收攤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四個小孩。

其中，開口的小女孩，看上去有八九歲大，目光十分的靈動。

小女孩的身後，則是三個衣服上打著補丁，年紀更小的男孩子，跟屁蟲一樣的吊在後面。

“姐姐，要不我們走吧，這裡的東西很貴的！”看到吳明望來的目光，三個小男孩小心翼翼的開口，拉了拉小女孩的衣服。

“別怕，姐姐就是問問價格，一會帶你們去吃肉包子！”小女孩說完這話，摸了摸弟弟們的腦袋，轉頭說道：“大哥哥，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木釵多少錢呢！”

“小姑娘眼力不錯，這木釵是我的鎮店之寶，六十文就賣給你了！”看到小女孩的目光，吳明笑著開口道。

聽到這個價格，小女孩可愛的皺了皺眉頭，咬著下嘴脣說道：“最少多少錢，說好了，你可不能騙我啊！”

“呵呵，區區金銀之物，怎麼能跟我的信譽相比！你看看這花紋，在看看這做工，這可是上等的桃花木，六十文可不算貴啊！”吳明說的誠懇，小女孩卻連連搖頭。

在聊齋世界中，一文錢一個大肉包子，三文錢一碗餛飩湯，物價便宜的驚人。

小女孩姐弟四個，身上的衣服都帶著補丁，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六十文錢，大人花起來都要咬牙，更別說打著補丁的孩子了。

“大哥哥，你能將木釵多留幾天嗎，等我賣了豬草，就有錢過來買了。”猶豫很久，小女孩試探著開口，可憐兮兮的看著吳明。

看到小女孩有心要買，吳明點點頭答應下來，並問道：“給你留著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這麼小，買木釵做什麼？”

“我是給媽媽買的，她一件首飾也沒有。”小女孩年紀不大，孝心卻難能可貴。同時，一件首飾也沒有這句話，也變相的透露出，小女孩的家庭條件，不是一般的艱難。

看著目光靈動，卻有些營養不良的小女孩，吳明搖了搖頭：“自古貧賤出孝子，富貴多敗兒。既然你有心孝心，這木釵我給你留著，什麼時候你有錢了，再過來買吧！”

得到這樣的承諾，小女孩拉著三個弟弟，心滿意足的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吳明經常會看到小女孩，在自己的攤位前徘徊。

不過，小女孩從來都不會靠近，只是拎著一個乾癟癟的小錢袋，站在遠處遠遠地看著。

連續半個月，小女孩每天都來，偶爾還會數一數銅錢。

銅錢在一天天的增加，每天都保持兩三枚的增長，看上去，距離買下木釵已經不遠了。

“大哥哥，你能不能在等我幾天...”

這一天，小女孩哭著過來了，沒有拿著她的小錢袋，反而在臉上多了個巴掌印。

吳明眉頭微皺，看了看小女孩的臉狹，問道：“你的臉怎麼了，還有你的小錢袋呢？”

小女孩不說話，只是抽泣著搖頭，哀求在將木釵多留幾天。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吳明知道小女孩家裡，日子過得非常苦。

小女孩的父親，是個爛賭鬼，家裡根本就留不住錢。小女孩的母親，全力支撐著家庭，卻也只能維持在餓不死，卻也吃不飽的地步。

所以，看到小女孩臉上的巴掌，與消失的錢袋。吳明想都不用去想，便知道小女孩的錢，恐怕是被他父親搶走，拿到賭場裡面去了。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命苦！”

吳明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忍不住想起了命運悲慘的小白菜，直言道：“我在這裡做生意，是爲了去青城山的。這半個多月，我已經攢夠了路費，這幾天就要離開了。這樣吧，這支木釵，算是送你的離別禮物，你拿著回家去吧！”

“大哥哥，我不能要你的東西，你還是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離開吧！”小女孩沒有去拿木釵，而是擡頭看著吳明。

四目相對，吳明在小女孩的目光中，看到了成年人都少有的堅毅。

“五六天，我將貨物賣完就走，差不多五六天的時間。”

“大哥哥，如果您信得過我，第五天的這個時候，我一定拿錢過來買走木釵！”

“呵呵，又準備去賣豬草啊？”

“賣，我要將丟掉的錢，再賺回來！”

小女孩說完就走了，離去的背影中，緊緊握著自己的小拳頭，有點一諾千金的味道。

吳明站在原地，看著小女孩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許久之後，吳明才收回目光，覺得這小女孩的身上，還真透露著幾分不凡。

“讓我想想，這小女孩叫什麼名字！水仙，對，就叫水仙！”吳明想著這個名字，回憶自己看過的聊齋故事中，有沒有叫水仙的人。

很可惜，水仙這個名字很好記，卻完全沒在聊齋中出現。

看樣子，這個叫做水仙的小女孩，應該也是聊齋世界中，大浪下的一朵浪花了。

“老弟，想什麼呢？”就在吳明走神的時候，對面走來一位挑菜的老農。

這位挑菜的老農，是給寺廟中送菜的，往日之間也算說得上話。

正好，吳明在想水仙打豬草的事情，看到賣菜的老農之後，隨口問道：“老哥，你是賣菜的，可知道現在的豬草，外面多少錢一斤嗎？”

“豬草！”

老農意外的看了看吳明，遲疑著說道：“要是我沒記錯，柳州不產豬草吧！”

“不產，一點也沒有？”聽到老農的話，吳明有些愣了。

“沒有，我就是鄉下種菜的，在這裡待了六十幾年，這個不會記錯的！”老農隨口說了一句，挑著菜筐走遠了。

直到老農遠去，吳明留在原地中，看了看攤位上的木釵，又看了看水仙離去的方向。

如果，這揚州不產豬草，那麼水仙賣的豬草，又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