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冰冷地池水終於刺透她所有的神經，她睜開她眼睛時看到閉著眼睛，緊緊抱著她的韓良臣。這是夢麼？不，這真不是夢，她可以無拘無束地在水中舒展、扭動自己，還有僅存的來自他身體上的溫度。
良臣，他怎麼會在這？只是那麼一瞬的思緒，挽衣恍然回神似地用力推開他。我們在水底，是麼？挽衣什麼也看不見，那麼黑，那麼冷。又像是隨風飄蕩的柳枝，那麼柔弱，二人休力逐漸不支。
挽衣用盡全身力氣掙扎，韓良臣終於被她踢醒，剛剛那一瞬，他亦覺得自己已與她歸去，他瞪雙眸似在叫她，挽衣搖頭向上劃水。他在水底緊摟著她，彷彿慶祝她的復活。可此刻，挽衣只想快點浮上水面，她知道，很快她就要堅持不住了。
韓良臣也回過神似地向水面劃去，兩個人用盡力氣，浮上水面，他們用力呼吸，失去空氣的苦痛嚇壞了他們。身上的體力也幾欲消失，殘存的求生意識讓他們繼而向岸邊游去，終於，觸到岸邊的青石。卻沒有一步爬上去的力氣，他們只是不停地喘息，胸口劇烈的跳動，快要跳出喉嚨似的。
池水太冷，挽衣的臉白得駭人，韓良臣稍微緩過氣來，話也不說地將她用力托起，拋上岸去。
挽衣俯在岸邊，仍在不住地喘息著，氣息不均地回首去看韓良臣，她心裡不知呼喚了多少遍，可仍是力不從心，喊不出一個字。他怎麼還沒上來？她勉強地撐住身體向岸邊爬去，他不能有事……心底只有這一個念頭，頭靠向水邊時，看到仍扶著岸邊青石喘息著的韓良臣。
她只能伸出那隻白皙的手，想拉他上來，可她全然沒用一點力氣，看起來這樣只是徒勞，可她仍是伸著手，韓良臣眼前轟然一熱，清淚滾滾而下。
韓良臣的手更是緊緊抓住挽衣的手，生怕她逃脫與掙扎，用力親吻著，顫抖著。
“水……冷……快……快上來，”挽衣哆嗦著說道
，渾身仍在瑟瑟發抖。
韓良臣默然點頭，艱難地爬上岸便翻身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筋疲力盡，絲毫沒有一點力氣。
挽衣爬到他身邊，沉迷地摸著他的臉頰，脣邊便有了一線淺淺的弧度。那笑，也是十分沉醉，雙眼更是含情脈脈，低喃道：“良臣，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我……”苦澀的淚順著溼潤的臉頰滑落，心痛不可言。
韓良臣的臉上掠過了一抹悽然的痛楚，張口欲言，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這一瞬，亦是淚流不止，四周恢復了最初的靜謐，池水盪漾著波光，彷彿什麼也未發生過似的。
只有他們二人才知道，剛剛發生過什麼？是老天爺給了他們生死考驗，這考驗亦是懲罰，懲罰他的不守諾言，韓良臣仰望著星空和那輪皓月，“是我錯了。”他輕喃，聲音極輕，輕得挽衣都沒有聽到。
待他們二人稍微緩和，韓良臣扶起挽衣，二人亦是不多言語，相扶著往回走。
挽衣冷得瑟瑟發抖，韓良臣加快腳步，怕她身子吃不消。才一進院子，靈秀見到這二人的模樣，嚇得扔掉了手中的盆子，“將，將軍！夫，夫人，你你們這是？”
“不要多說了，快去備熱水，爲夫人沐浴。”韓良臣發號示令道。
“是，是。”靈秀落慌而去。
須臾，熱水已然備就，韓良臣去遣退了靈秀，親自替挽衣褪盡滿身的衣物，每一寸都是白皙如雪的肌膚，任晶瑩剔透的水珠在白嫩的肌膚上滑落，鉅細彌遺地清洗著，眼神自是迷離渙散，美麗的睫毛低垂，將她全身緩緩濯淨，盼她快些恢復體溫。
淚無法止落，洶涌而出，挽衣依畏著他喃喃道：“你一定又在怪我，是麼？怪我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傷心。對不起，我並不想如此，我，我只是想去摸一摸月亮，它很美，美的好像在對我說，你和我一樣寂寞，不如我
們做個伴兒吧。我，我就……“挽衣早已泣不成聲，此刻，她知道那時自己定然是產生了幻覺，她好怕那種感覺。
他沉默，似聽非聽的樣子，片刻，方酸楚道：“若是我也願雙雙對對，孤獨真的太冷清，這輩子若有想要珍惜的女人，會是種福氣，我也有了想要珍惜的女人，我卻讓她感覺到孤獨，我錯了，挽衣。”
“我不敢再說任何話兒了，彷彿說了什麼都是你的枷鎖，我已讓你如此畏懼，我還能說什麼呢？”她說著亦是淚流不止，心顫抖著的痛，真的好痛……
他的面容赫然就在眼前，“看著我，我再也不會這樣傷你了，我知道這話說過太多次，但還是相信我吧。”
挽衣驀地心神恍惚起來，縹縹緲緲，好不真實，熱淚依舊漣漣，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柔腸霎時百轉，充斥的竟是陣陣刺痛與心酸。
他驀地忿怒了，將她推開，怔怔地、微帶痛楚地凝視著她，“爲什麼？萬一，我沒有及時去池邊，你會不會……”想到那可怕的後果，他不禁冒出一頭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覺得突然沒了希望，迷茫，害怕……”挽衣慘澹低語著，淚越落越洶，是啊，她除了他，還有什麼？她即是他的世界呀。
韓良臣重新將她抱回懷中，將她小小的、冰冷的身子，一點點捂熱，恢復一點點溫度。
不過，雖然那冰涼的感覺漸漸消失，似乎在懲罰挽衣的肆意妄爲，第二天，她真的高燒不退，整個人都陷入昏迷狀態。
不遠處那灼熱的目光卻未曾忽視過，因他一直在盯著挽衣，佯裝毫不在意，卻依然無法做到漠然，應該是擔心挽衣出何意外，所以遲遲不肯離去？
他慘淡輕笑，那笑卻是悽楚萬分，喃喃低語道：“下輩子我要先遇見你，這樣纔有機會抓住你的心，所以下輩子你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必須是我，你便會愛上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