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錶面上是如此吧。
誰都知道,顧將軍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因爲(wèi)明殊失蹤了。
昨日無心無涯無垢帶人趕到青州城下時,天光已大亮,城門那兒果然開著縫,守軍一個個精神得跟兔子似的,磨拳擦拳,蓄勢待發(fā)。見到無心一行人,忙引進(jìn)城中,之前已串連好的幾個城門門守都早早等著了,聽到無涯說聞將軍已趕赴雲(yún)錦關(guān),很快便會帶兵從雲(yún)錦關(guān)到青州城內(nèi),那幾個城守捶胸頓足,一邊罵叛國的府君和樑參將,一邊恨自己只是個小小的門守,不能親隨聞將軍幹~他丫的。
無心他們自然無心與這幾個激動的守將多話,只讓他們找了個腿快的小兵帶路,武功稍高的無涯先趕去府衙接應(yīng)明殊,無心帶人前去房表叔家與李栩會合,將營中消息帶回給他們。
這纔剛出城門口,就見府衙方向亂了起來,有軍兵過來傳令門守將城門緊閉,不許放一個人出城去。
這來傳信的小兵立刻就被抓了起來,不過從他口中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只知道一大清早的,守備府衙的官爺就一臉驚惶讓他們傳令,瞧那架勢應(yīng)該是府衙裡出了什麼事。
這時候還能是什麼事呢?無心無涯兄妹一對眼,將無垢踢出去找李栩,二人飛馬往府衙趕。
府衙門口已聚了不少士兵,有青州軍的也有本城守衛(wèi)軍,府衙大門緊閉,不許人進(jìn)出,無涯無心內(nèi)力精湛,就聽見那些軍士們有人在挑事,說是府中有變,府君大人說不定出了不測。還有人說,聞將軍也在知府衙門裡養(yǎng)病呢,可別是聞將軍出了事。有人搧風(fēng),有人點火,有人造勢,這外頭人心不穩(wěn),人自然越聚越多。甚至有膽大的居民百姓也探頭探腦地圍攏過來。
不用說,明殊這是找到了幫手,借勢生亂了。
無心無涯心裡記掛著明殊的安危,眼見著外頭的局勢開始失控,來的軍士們分做兩派,抽劍亮槍隱有對峙之態(tài),兄妹倆便繞到後頭僻靜處,施展輕功飛上了牆頭。
這時才發(fā)現(xiàn),府衙裡頭也已經(jīng)亂了。
無心抓了一個下人,這才問出緣由來。
一大早,下人發(fā)現(xiàn)自家老爺被人綁在椅子上,四肢被挑斷了筋,脖子上被劃開了條口子,血流了一地,身體都涼透了。在他椅子前趴著一個黑衣人,凸鼻凹目,褐髮捲毛,一瞧就不是漢人。下人們想起最近自家老爺請了幾個護(hù)院都差不多是這個款型,便以爲(wèi)老爺這是被請來的外族護(hù)院給害了,一時叫了開去,府衙的差役和護(hù)院的士兵要衝去那幾個胡人的院子抓人,又派人去請同知泰如春來。
誰知道那幾個胡人本事太高,去了十幾個差役,非但沒抓到人,自己還折了大半。而請?zhí)┤绱旱娜说琅阑貋碚f,泰大人也被人放了血,正奄奄一息著,眼瞅著就要玩兒完。
這下子滿府院都炸了鍋,說這些胡人是奸細(xì)的有,說這些胡人是強盜的有,只是當(dāng)家主事的人一時半會找不到,好不容易從犄角旮旯裡挖了個主簿來,這
位主簿大人卷卷袖子站出來,一口咬定這夥胡人是混進(jìn)府的敵人奸細(xì),讓府丁差役們把門守了,要關(guān)門捉鱉。只是理想很好,實現(xiàn)很難。對方單兵作戰(zhàn)能力太強,而己方優(yōu)勢則在人多,兩下對峙了許久也沒分出勝負(fù)。後頭不知怎麼的,戰(zhàn)場漸漸引到了府衙門口,也不知是哪個手欠的將府門給打開了,更不知是誰這麼有本事,把府君的屍身連著椅子給擺在了門口。
兩下里都打得紅了眼,誰也顧不得誰,這纔會在顧昀來時看到府衙外那麼混亂的場面。
等顧昀進(jìn)了府衙,從前找到後,只見到了無心無涯兄妹倆。原來囚禁聞懷瑾的那座小樓洞~開,裡頭躺著四具摘星樓殺手的屍體,牀~上凌~亂一片,海麗不見蹤影。無心抱劍坐在樓梯口,無涯雙眉緊蹙,臉色凝重,對著顧昀搖了搖頭:“她不見了,應(yīng)該受了傷。”
雖然無涯沒說這個她是誰,但顧昀知道,能讓無涯無心兄妹倆露出這種表情的,肯定不會是身爲(wèi)異族,總共沒見過幾回的海麗。他的心忽悠一下拎起,又倏然沉了下去。
這一夜,顧昀的親衛(wèi)幾乎全部出動,四下尋找明殊和海麗的下落,然而依舊一無所獲。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無心無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抓著府衙裡的差役和下人來問,自然沒一個人知道這個一個人的存在。那幾個黑衣人是由顧昀親審的,無涯兄妹滿懷期待地盼著他出來,卻也只見到顧昀陰沉沉的臉色。
彼時無垢和李栩帶著人正低調(diào)地全城搜查,但他們也知道能找到人的機會渺茫。明殊雖然一身神力,武功不凡,但一人難敵四手,何況她面對的是滿滿一府幾百個差役和十幾個一流高手。
衆(zhòng)人心裡都覺得明殊是兇多吉少了,可是生死不見,就連那幾個黑衣人,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那個戴著面罩,看起來位高權(quán)重的青年問的到底是什麼人。
明殊到底在哪裡呢?
他們誰也想不到,遍尋不著的人,此時就在府衙內(nèi)。
被無心搜魂之術(shù)傷了神智的蘭煞已經(jīng)被顧昀派人看著,因爲(wèi)一直昏迷不醒,所以也沒挪動,不過派了兩個青州軍士兵在屋子外頭看著,防備他醒過來。不過估計醒過來也沒什麼好問的,人都傻了能問出什麼來?
與無心明殊爭鬥時蘭煞流的血滴在地上,洇了很大一片,散發(fā)出濃濃的血腥氣。被無心劃開的傷口很有些怵目驚心地橫在蘭煞的胳膊上。血已經(jīng)不流了,無心的點穴術(shù)還是十分精湛的。不然放任不管的話,蘭煞早就血盡而亡了。
這間屋子以前的主人不知是哪位小姐,高高的羅漢牀拿黃楊木打了厚實的牀圍子,浮雕了八仙過海,麻姑獻(xiàn)壽的圖案,十分漂亮。牀圍與牆隔了一些距離,厚重的牀幔、牀板和牆壁形成一個小小的暗室,裡頭放著恭桶,草紙還有一小盞薰香。
來搜查的軍士都是糙爺兒們,以前沒進(jìn)過有錢人家的閨閣,並不知道牀板後還會藏個隱秘小天地,至於帶隊的無心,請原諒她自小失怙失恃,差不多是在南華宗和七星閣這種全是男人的地方長大的,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
這種結(jié)構(gòu)。因爲(wèi)她們在此擒下的蘭煞,無心以爲(wèi)自己對這間屋子十分了解,所以查起來甚至比別的地方還快些呢。
所以她沒有發(fā)現(xiàn)藏在牀後,百尋不著的人。
牀後的地面上鋪了從牀~上拽下來的厚厚的棉被,明殊趴在上頭,臉色慘白,額上全是汗,背後一陣陣地跳疼。
同樣失蹤的海麗跪坐在一旁,拿布巾沾了涼水給她慢慢地擦拭。
“你這樣硬扛著可不行。”明明聽不到外頭的聲息了,海麗還是十分小心地壓低了聲音,生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你的傷不能任由這樣放著,再不處置……”
明殊呻~吟了一聲,搖了搖頭:“沒關(guān)係,我身子硬朗著,死不了。”
她的上衣已經(jīng)被扒~開,白~皙光潔的後背上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傷。傷口緩緩向外滲著血,露出粉色的肉,四周已經(jīng)紅腫一片,觸手滾燙。
海麗看著傷口,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蘭煞房裡的傷藥不夠量,你還是需要個軍中的大夫給你重新清洗傷口,敷藥包紮。”
明殊偷偷潛入府衙時,正好是摘星樓的人發(fā)現(xiàn)蘭煞出事,正一團亂地滿府找兇手。若不然,她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能潛入內(nèi)宅,將陳溢給殺了又製造出另一波混亂。
她就像只埋伏在陰影入的蜘蛛,張好了網(wǎng),只待抓到落了單的摘星樓人,便將其除掉。最後兩邊對峙,那小樓裡守備空虛,明殊才覷著空兒摸上去,將困在裡頭的海麗給救出來。
然而百密一疏,最後關(guān)頭,有個殺手竟然還留著一口氣,從背後給了她一刀,讓她受了重傷。
無心對海麗的金針過穴功效其實不是一次只能保十個時辰,但也的確是有時效的。海麗的功力在耗了這麼久之後,如今剩下四成不到,自保可以,但想把重傷的明殊也平安弄出去,十分困難。
好在外頭打得不亦樂乎,一時半會也沒人會注意到這裡,海麗便將明殊連拖帶扛地弄進(jìn)了蘭煞的屋裡,又找到了蘭煞留在屋子裡的傷藥,給明殊止血。
明殊只來得及對海麗叮囑一聲,絕不可以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府衙的人不說,就連青州軍,黑山軍也不行。交待完她就暈過去了。滿腹疑竇的海麗直到撕開明殊的衣裳,扒~開裡頭樣式奇怪的護(hù)甲才明白明殊爲(wèi)什麼不能讓人找到。
所以無心帶人進(jìn)屋來查的時候,海麗也只是拿棉被蓋住明殊,擋住了她呼吸的聲音,直到無心離開。因爲(wèi)不知道無心的底細(xì),所以守諾的海麗錯過了向人求助的機會。
明殊醒來時,天快亮了。她只覺得周身熱得難受,嗓子火燒火燎的,乾啞說不出話來。
外頭很安靜,明殊輕輕推了推海麗:“青州城如今狀況如何?顧將軍已經(jīng)進(jìn)城了吧。”
海麗對她翻了個白眼:“你還有心思想著青州城,想著你家顧將軍。明大人,不對,明小姐,你膽子可真夠大的,一個女孩子,居然敢混到軍中,也不怕出事。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有什麼想不開的要當(dāng)軍漢?你家顧將軍知不知道你是個女子?你跟他到底什麼關(guān)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