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未開口,淚先流,“小哥,小姐,在下姓劉,家住在‘趙家堡’附近,做的是小本生意。我的家雖比上不足,可比下還算說得過去。我和老伴,人到中年才膝上得有一子,小日子過的不愁吃穿,倒也開心安穩(wěn)。就在三年前,也就是我兒子十六歲那年,‘趙家堡’的趙家主‘趙澤深’親自找到我說,他能讓我兒子去官俯裡執(zhí)事,說我兒子溫文儒雅,必是可鑿之才,若不去官俯做官員,只怕可惜了他的才識相貌。如果同意,就給他拿三百兩銀子,以做打點(diǎn)之用。
“我心下高興,爲(wèi)了兒子將來的好,有出息,能出人頭第,便聽了他的話,利馬應(yīng)下。把家裡所有積蓄拼在一起湊夠了三百兩白銀給他送去。起初趙澤深做的還蠻好,親自帶領(lǐng)我兒去到尚好學(xué)俯深造了六日,好吃好喝好招待。這讓我們的心不但踏實(shí),而且感慨萬千,念念不忘這位好心的大恩人。
“一恍三年過去,我兒的事沒有一點(diǎn)動靜,這心裡雖急,但出於有恩,倒也不好多問。突一日,他光臨寒舍,看到他的到來,我大喜過望,思忖著孩子的事可算有著落了。那知想啊,還需要二百兩銀子,說是要用來打點(diǎn)評審用的通關(guān)費(fèi)。如果不拿,先前的三百兩銀子等於白白打了水漂。我當(dāng)時(shí)傻了眼。先前的銀子可是我傾盡家中所有才湊足的。若再要二百兩銀子,上哪裡弄去?拿,我拿不出,不拿,那先前三百兩銀子就要前功盡棄。
“看他平日待人總是一臉笑吟吟的模樣,心下一狠,就再信他一回。去錢莊借來所需數(shù)目送了去。前些日子,債主開始來討要銀子,我想兒子一旦有了生濟(jì),不愁還不上,先打發(fā)了他們,隨即馬上去找趙澤深問事情辦得可有眉目?那趙澤深依舊滿臉是笑,讓我再等一年即可,說是公文正在審覈之中。
“我的天,再等一年?!明眼人都能知道,這明明是空口說白話嘛!老伴得知此事,又氣又急,當(dāng)下急火攻心撒手人去。兒子見她娘死了,發(fā)瘋一樣,怪我當(dāng)初不該上他的圈套,白白斷送他娘一條性命!一氣之下,打點(diǎn)了行李,丟下我,一個人去京城趕考科舉去了。這路上行程什麼樣,都一概不知……
“趙澤深啊趙澤深,你真是罵人不帶髒字,殺人不用刀子——夠狠!夠毒!夠陰險(xiǎn)!前日,債主又來家討債。我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了,只能用房產(chǎn)及傢俬做低壓,三日爲(wèi)限,如三日內(nèi)還清借銀還則罷了,如若三日還不清借銀,我就得淨(jìng)身出戶。
“無奈何,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去親朋好友家走走,想挪動挪動……也是我寒不擇衣,飢不擇食,竟忘記了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日的我了。他們見到我好象見到瘟神一樣……後悔不該走此一遭。更何況我是世風(fēng)日下到如此貧困潦倒的樣子……世態(tài)炎涼啊。錦上添花人人會,雪中送炭有幾人?心寒。這不是麼……兩手空空回來了……
“老天爺!我的常生天啊——!”老翁舉頭望望晴朗的蒼天?!氨厥俏仪笆雷鰫禾?,纔要今生遭此報(bào)應(yīng),對吧???若不是我貪慕虛榮,輕信小人,也不至落到這步田地,讓我走投無路……活該我遭受此下場……悔不當(dāng)初,悔恨怨憤啊——!……我該死……我死不足惜!只是我那可憐的苦命的兒子,不知近況可好?還有我那可憐的老婆子因我的過失含恨死了……她死不瞑目!是我害得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我造下這孽,還有臉可活嗎?嗚——”老翁再次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齊瑞、靈爍聽得咬牙切齒,氣憤難平!心頭大罵豬狗不如的“笑面虎,趙澤深”!恨不得立刻掐碎他的喉骨,替老翁出出這口惡氣。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期限,我拿不到銀子,就得到破廟裡去住……”老翁繼續(xù)說:“路讓我走到今天這步天地,已經(jīng)走絕了。房屋一切都隨他們拿了去吧。我去地府找老婆子去……死。必須得死!”
“去衙門告他,索回他騙走的銀子!討回公道!”齊瑞憤憤地說。
“那趙澤深素來與官場交誼甚好,早已買通衙門。我無憑無據(jù),去了也只有白白挨板子的份。謝謝二位好心腸,別阻我,讓我去死吧?!?
“老伯伯,”靈爍安慰他,“您是不可以死的。您還有一個兒子在趕考科舉的路上,如果哪一天他考種科舉回家省親,見不到自己的爹爹,您說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還不得哭個昏天黑地呀。即使您沒拿到銀子,只要您平安活著就好,您的存在,就是他今生所有,讓他有依靠,有希望。所以您老人家不可以死,必須要爲(wèi)兒子好好地活下去?!?
“想起兒子我也不想死呀,現(xiàn)在他在何方?身上可有衣?口中可有食?一概都不知道,又沒有辦法去找他。想到這些,我罪孽深重。對不起他們娘倆個——!你們說,我活著幹什麼?!……”
“趙澤深這惡賊,料他必?zé)o善報(bào)?!膘`爍狠狠地說。
老翁苦苦地自語:“他有沒有善報(bào),我已經(jīng)顧不了了,眼下我該如何是好?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我……我真是造孽呀——!”
“不就是區(qū)區(qū)二百兩銀子嗎,包在我身上。老伯只管放心,明天在這裡取便是。”齊瑞話語似乎底氣十足,穩(wěn)操勝券一樣。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個可行辦法,到哪去找銀子去。眼下爲(wèi)救老人迴轉(zhuǎn)心意,讓他安心活下來,只能暫行一步算一步,且這般安慰著,顧及一時(shí)是一時(shí)吧。稍後的事情稍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