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外公聽著，沉默了下來。

這些年，對於閨女的死，桑外公和桑外婆都忌諱莫深，也鮮少提及。

此時的房間裡，顧嘉寧也和盛澤錫在說著關於婆婆桑榆晚當年的死。

“……所以，婆婆她並不是在京市病逝的？而是在邊境？”顧嘉寧微微有些驚訝。

因爲盛澤錫一直沒有提及，她還以爲婆婆是在京市病逝的。

“是，因爲感染的是一種容易傳染的病毒，所以，當時遺體都沒能運回來，而是在邊境那裡火化的，帶回來的是母親的骨灰。”

說起母親當年的病逝，盛澤錫依舊傷感。

當初，是他們國家與F國的邊境爆發了衝突，當時的盛信皓需要帶隊前往，甚至可能一兩年的時間都要駐紮在那邊。

因爲時間比較長，所以允許帶一個人隨軍的。

盛信皓當初是不想帶桑榆晚去的。

就怕桑榆晚會遇到什麼危險。

但是桑榆晚想去，只因爲，她不僅是盛信皓的妻子，還是一名戰地記者。

所以，她想跟著去追蹤報道。

最終，盛信皓拗不過桑榆晚去了。

當時，當上初中，還是個少年的盛澤錫，自然是捨不得爸媽的。

但是沒辦法，爸媽的工作，註定他們一家子是不可能一直都聚在一起的。

所以，盛澤錫被託付給了桑外公桑外婆。

不曾想，桑榆晚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要是知道她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我就算是抱著她的大腿，就是哭，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去。”

桑榆晚在跟著盛信皓去邊境的半年間，還時不時有傳回來消息。

但是就在半年後，邊境那邊忽然就爆發了傳染病。

“致死的傳染病，在古代，幾乎就是瘟疫了。”

“當時新聞發出來，已經有無數人被感染。”

桑榆晚也就是在那時被感染了，而且情況非常嚴重。

“……他說，當時他找了很多人救我母親，甚至還找了A國當時也在邊境醫術最高的醫生，但是也沒能救回我母親的生命。”

於是，等到盛信皓再次回國的時候，他帶回來的，有他的榮譽，也有桑榆晚的骨灰。

盛澤錫也清楚地記得，最開始那半年間，對於妻子的離世，盛信皓有多麼地痛苦。

但是也清楚地記得，在一年後，他就像是忘了母親般，重新娶妻。

盛澤錫也不是不讓他娶妻。

尤其，當時的盛信皓還年輕，一回國就身居高位。

就算他不想再娶妻，但是他身居的那個位置，上面也一定會要他再娶妻的。

但是，盛澤錫覺得才一年，太快了。

尤其，盛信皓在娶了方婉容之後，一顆心就完全偏向了方婉容那邊，甚至偏聽偏信，對盛澤錫也越來越不好了。

這纔是盛澤錫恨他的原因。

畢竟，在母親的死上，生死有命，無法強求。

但是在其他方面，盛澤錫也看到了盛信皓的無情。

如今，哪怕盛信皓早就和方婉容離婚。

哪怕盛信皓早就知道他錯了，還一直在彌補。

哪怕今年，他叫老頭來四合院過年。

但不能說，盛澤錫心底的那抹埋怨就消了。

“想要我埋怨消了，除非我母親活過來，但是……”

但是又怎麼可能呢。

顧嘉寧知道他的意思，上前，將他抱住，無聲地安撫著他。盛澤錫倒也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停留太久，很快就恢復好了。

這一年的年夜飯，是這四合院這一年裡最豐盛的一頓了。

吃著年夜飯，去年購置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

伴隨著電視裡鐘聲的敲響，伴隨著京市的上空煙花綻放，新的一年也到來了。

星星和月月，還有團團三個孩子因爲年紀比較小，早就睡著了。

院子裡，盛澤錫抱著顧嘉寧，兩人望著天空綻放的絢麗煙花，一雙手握得緊緊的，兩顆心也緊緊繫在一起。

此時無言，卻在心裡彼此約定，要在一起，繼續過很多很多這樣的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時候說起了母親，當晚盛澤錫難得做夢。

在夢裡見到了母親。

夢裡的母親是年輕時，美麗溫婉的模樣。

只是當盛澤錫想靠近時，她卻是像一團煙霧般消散了……

-

此時，A國。

莊園裡，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望著窗戶。

這時，一個帥氣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將婦人攬住。

“親愛的婉，你在想什麼？”

“亨利，今天好像是華國那邊的除夕夜是吧？”叫婉的中年婦人開口了。

叫作亨利的金髮碧眼的帥氣中年男人眼神閃了閃，眼裡似乎快速劃過什麼，但很快就就消失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與溫柔。

“是的，今天是華國的除夕夜。”

“那今天在華國應該很熱鬧吧，我記得，除夕夜是團圓的日子。”

“是的。”

“亨利，你說我的家人會不會也想我，也在想我呢？”

亨利抿脣，將妻子緊緊抱住，他道：“親愛的，你還是想回華國去尋找你的家人嗎？”

“對。亨利，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找一個答案，不然我總是覺得不安穩。”阿婉依偎在亨利的懷裡。

“好，我陪你去。”

“嗯。”

阿婉的眼神看向了窗外，似乎要通過窗戶看向遙遠的大洋彼岸那一端的華國。

阿婉並沒有過去的記憶，只模糊得記得，有人叫自己阿婉。

在她有記憶的時候，是她病重，被亨利救治。

亨利說，他是偶然遇到她的。

遇到她時，她重病，身邊也沒有什麼人，後來，哪怕亨利將她的病治好，她在附近詢問，也沒有找到任何疑似她的家人。

再後來，她跟著亨利回了A國，又與亨利相戀，結婚。

之後就一直定居在A國。

時間一過，就是十幾年。

阿婉唯一知道的是，她是華國人。

因爲她特別的東方面孔，就是華國人。

這十幾年，雖然她和亨利都沒有孩子，但是亨利一直對她很好，如珠如寶的。

但隨著時間越久，阿婉總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那對她來說，很重要很重要，她放不下。

阿婉知道，那個很重要的東西在華國，所以哪怕過去十幾年，她也要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