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空曠的走廊忽然間響起一陣腳步聲,這在寂靜的夜晚聽起來卻又非常的明晰。
司振玄讓顧安童進(jìn)去,但來人的速度很快,幾乎有些來不及,顧安童只好先把之前的事情爛在肚子裡,選擇趴在司振玄牀邊裝睡。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站在牀邊,手裡窸窸窣窣的似乎在拿著什麼針劑。
但他看見司振玄牀邊的顧安童,略微愣了下。
而後,他的手直接伸向了顧安童。
也就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她的耳邊傳來一陣乒呤乓啷的聲音,男人的輕笑聲陡然間響起,快速的腳步聲再度在門外掠過,不過是頃刻的時間,顧安童再擡頭,整個屋子裡已經(jīng)沒有了人。
司振玄站在門邊,眼神深幽的看著再度安靜下來的走廊,如果不是身體的確不適,而那個人試圖向顧安童出手,他也不會反應(yīng)這麼快,以至於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個人的長相,就讓他溜了。
顧安童心有餘悸的站起身,那聲輕笑她覺著有點熟悉,總覺著自己在哪裡聽見過。
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她只好去沙發(fā)上拿起自己的包,說:“你醒了的話,我先回去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麼,司振玄難得沒有阻攔她。
顧安童便朝著門外走,司振玄卻又忽然間拉住她的胳膊,從後頭將她擁住,“明天再走,我不放心。”
“……”顧安童沒有反駁,畢竟那個試圖向她出手的人剛剛跑了,她也怕真的出問題。
司振玄的眼睛裡藏著太多太多的情緒,顧安童每次看,都看不懂裡面的含義,可這次,她卻分明看見了自責(zé)的情緒。
原本他一場車禍,昏迷不醒將她惹了回來,但最終他還是答應(yīng)放她走,是因爲(wèi)發(fā)現(xiàn)在他身邊,會帶來很多的麻煩麼?
他們本就不該在一起了。
顧安童忽然間想起和沈迎禾的對話,在一起這三個字如今對於她來說,真的是一種奢望,與其說是期盼,不如說是解脫。
他們還是陌路人的好,哪怕在這座圍城裡,只要顧安童不會成爲(wèi)司振玄的軟肋,那她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以前司振玄或許沒想通,可就在剛纔,他終於明白——爲(wèi)什麼顧安童會從醫(yī)院裡失蹤兩週,爲(wèi)什麼她回來之後隻字不提自己的遭遇,又爲(wèi)什麼她在剛纔險些被別人算計,全都是因爲(wèi)他們之間的藕斷絲連。
“你的世界太複雜,我的確進(jìn)不去。”顧安童垂著眼眸說:“也或者,忘掉彼此是對我們最好的結(jié)果,這樣誰也不會太過難過。”
她不喜歡那麼多的爾虞我詐,也不喜歡任輕盈在她的面前楚楚可憐,更不喜歡差點丟掉孩子的驚心動魄。
原本她就計劃離開這座圍城,去往蓉城生孩子,可惜就在最後的時刻,謝劍晨成了疑兇,令她哪裡還敢隨意信任他人。
她的一切本該是爲(wèi)了孩子。
如果不是聽說司振玄這次車禍嚴(yán)重遲遲不醒,她也不會趕過來。
見司振玄終於肯放她清淨(jìng),顧安童鬆了口氣,她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問題。
“安童。”司振玄忽然間握住她的手,一如白天她那樣握著他的一樣。
顧安童苦笑,他還是那副有話無法說出的神情,明明剛纔和她還說了那麼多,她輕輕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脣角微微揚起一道弧線,“謝謝你終於肯放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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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空氣中流淌著清新的氣息,清透的白光下,甚至能看清裡面細(xì)細(xì)的微塵。
沈迎禾邁出小房間的時候,卻只在病房裡看見已經(jīng)清醒的司振玄,司振玄身邊是沈昊鬆,居然已經(jīng)不是顧安童了。
沈迎禾的嘴巴張成了O字形,所以昨天在她睡覺的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麼?
“小豬,你醒了?”沈昊鬆開口就損。
“誰是小豬了。”沈迎禾氣鼓鼓的走到二人身邊,圓圓的杏眼在司振玄身上來回掃視,“司董事,你醒了嗎?顧姐去哪裡了啊。”
“嗯。昨天晚上醒過來的。”司振玄簡短的迴應(yīng)她,“安童一早就回去了。”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嗎?”沈迎禾分外天真的合了下掌,“你都那麼多天沒醒,顧姐一出現(xiàn)就醒了,好棒哦。以後能給我這樣的機(jī)會體驗下嗎?”
沈昊鬆嘴角微微抽搐,“你什麼意思,希望我被車撞?”
沈迎禾吐了吐舌頭,“我有說是你?別自戀。”
沈昊鬆起身,和司振玄示意了下,拖著沈迎禾的手往外走,直走到走廊盡頭,又轉(zhuǎn)了個彎朝樓上去。
“去哪裡啊大哥。”
“找監(jiān)控錄像。”沈昊鬆雙眸毫無波瀾,眼底浮現(xiàn)起一絲厭憎,“昨天晚上來耗子了。”
爲(wèi)了抓這個魚落網(wǎng),他特地在走廊多加了兩個攝像頭,希望這次能有所獲。
沈迎禾不屈不撓的接著問:“大哥,顧姐呢,顧姐去哪裡了。”
“和司振玄徹底分手了。”沈昊鬆意興闌珊的回了一句。
他還以爲(wèi)司振玄的車禍會讓顧安童心軟,這樣慢慢的接受和司振玄在一起,可沒想到她性子居然這麼烈。
這樣的女人,愛的其實更加絕然,否則不會連離開,都那麼果斷灑脫。
司振玄三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居然會有顧安童這樣的女人,爲(wèi)他折腰。
沈昊鬆在走道里停下,忽然間看向小小的沈迎禾,“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留下孩子麼?”
沈迎禾想了想,笑靨如花,“當(dāng)然會啊,我一直很想給大哥生孩子呢。”
【呸,每次措施都做的那麼完善,還問我留下不留下孩子,根本就不給我這個機(jī)會好嗎?】
沈昊鬆眸中滑過一絲滿意,“那如果我和司振玄一樣,你會選擇留我身邊,還是離開。”
“當(dāng)然是留你身邊!”沈迎禾依舊笑的牲畜無害,“我比任輕盈漂亮,比她身體好,比她能生養(yǎng),憑什麼是我讓啊?打死都不離婚,看她怎麼辦!”
“就你這張小嘴能說會道。”沈昊鬆被逗笑了,一指按在沈迎禾的小腦袋瓜子上,“可惜不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想法,顧安童完全不屑於和任輕盈爭。”
見沈昊鬆打開監(jiān)控室辦公室的門走進(jìn)去,沈迎禾陪他坐下,他開始查找昨天晚上那幾臺監(jiān)視器的內(nèi)容,她就小心的詢問:“那司董事到底喜歡不喜歡顧姐?我看他也不像是喜歡那個任輕盈的樣子。”
沈昊鬆的手微微停了下,轉(zhuǎn)而看向沈迎禾,目光柔和,“事實證明,欠什麼可千萬別欠情債,這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爲(wèi),司振玄就算喜歡,也沒什麼用處,我們在商界的力量足以抗衡杜家,可在某些方面,卻遠(yuǎn)不如杜家根深蒂固。任輕盈呢,其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能在兄弟之間遊刃有餘,現(xiàn)在卻還能很好的把握住分寸,讓我對她討厭不起來。”
“感情大哥你不討厭,那就是喜歡咯。”沈迎禾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有我沒她,有她沒我好嗎!”
“等等。”因爲(wèi)沈迎禾的猛力一拍,畫面正好暫停在某個角度。
沈昊鬆瞇著眼睛湊過去看,“這個人的身形,也有點熟。一米八上下,瘦長型體型,其他還需要再辨認(rèn)。”
沈迎禾跟著湊近,“你們之前都在猜謝總,可我覺著謝總的肩是寬的,比這壯實,這樣的身材,很像那個陸啓巖啊。”
“你覺著是他?”沈昊鬆轉(zhuǎn)頭問,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看著沈迎禾的神情,比以往都要柔和。
沈迎禾點點頭,“你看像不像。”
“面對一團(tuán)黑的背影,你能看出來像陸啓巖,也真是不枉費你這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沈昊鬆將視頻都一一拷下,再在沈迎禾的腦門上敲了一記,準(zhǔn)備回去。
沈迎禾纏著他不放,非要將顧安童和司振玄的事情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顧姐和司董事真的沒有任何機(jī)會了嗎?”
“怎麼沒有?”沈昊鬆忍無可忍的回答,“你那麼關(guān)心他們的感情,是想撬牆角?”
“當(dāng)然不是。”沈迎禾攀著他的胳膊,“要撬牆角我也撬何雪晴的牆角,怎麼會去撬顧姐的。”
沈昊鬆邪魅一笑,“呵,那我告訴你,顧安童既然懷了孕,就完全別想從這條船上下來。”
可他和她都沒有把顧安童懷孕的事情告訴司振玄,恐怕也是想給他個驚喜或者驚嚇。
“顧姐和我說,連在一起都是個奢望……”也許突然間這句話觸動了她的心神,沈迎禾揚起腦袋,“帥哥,能給我上船的機(jī)會嗎?”
沈昊鬆擡聲就問“船”?沈迎禾嬉皮笑臉的墜在他身後,就和一個小跟班一樣。
“那你好好表現(xiàn),我天天給你開一條船。”沈昊鬆意有所謂的話,說的沈迎禾小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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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沈昊鬆將手中的U盤遞給司振玄,看著他插上USB口連通電腦,才隨口時候了句,“迎禾說,那個人像陸啓巖。”
“應(yīng)該不是。”司振玄也跟著將視頻來回倒退,尋找一些可用的蛛絲馬跡。
陸啓巖這個人最是愛惜自己的羽翼和今天得來的一切,何況陸啓巖的伸手可沒有視頻裡這個人身手好。
可他居然要對顧安童下手,這應(yīng)該就是司振玄必須馬上拔除的毒刺。
和陸啓巖體形很相似的,又和他們二人關(guān)係不錯的,這個圈子裡,他們也僅僅能想到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