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策有些意外，直起身來：“華少？”
華雪城開口：“我們談談。”一邊說，一邊舉步帶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人，竟是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留。
歐陽策扯出紙擦了擦手，這才緩緩跟上。
華雪城走到一個很小的包廂，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歐陽策進門的時候，看到他正低著頭，認真地寫著什麼。
走得近些，看清了華雪城寫的東西，他的瞳孔縮了縮。
華雪城已經寫完了，擡頭看他，神情平靜無波：“歐陽策，你知道，我不希望你過多地參與穆曉晨的生活。我知道，她跟你許諾，畢業之後，你直接進入她的公司工作，但是，現在她的境況，你應該清楚。”
歐陽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必須拿出十足的忍耐力，才能做到平靜地站在華雪城的對面，聽他說這些。
穆曉晨的處境，他當然清楚。
穆曉晨現在自身難保，如果離開華雪城，可能萬劫不復！
可如果呆在華雪城的保護圈，自己就完完全全地多餘。
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華少，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會重新跟她說清楚的。”
不能一邊留在a市上大學，一邊進入安源水利當經理助理了。
說完這個，他轉身就打算離開。
華雪城把寫好的支票撕下來，向前推了推：“歐陽策，這是我給你的補償。”
歐陽策頭都沒有回，只冷冷地問：“華少，你這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她？”
“你不要覺得我是拿這些錢買你離開，這是我不允許你進入安源水利做經理的補償，除此之外，我願意爲你和你妹妹聯繫一所更好的學校。”
歐陽策覺得自己的尊嚴都被人踩在腳底下去了，他忍不住想要還擊回去，“原來，在你心裡連人都是有價的。”
說著，他瞟了一眼華雪城的支票，想要看看他給穆曉晨的“開價”是多少。
但下一秒，他的臉色便青白交加了起來。
華雪城籤的，居然是一張空白現金支票。
簽名、用章一應俱全，唯有金額那一欄，是沒有填的。
華雪城臉上有一絲淡淡的微笑：“不，對我來說人是無價的。”
－－至於這張支票被填了多少，就是別人的定價了。
如果說剛纔是有人把他的尊嚴踩到腳底的話，這會兒，踩的人還用腳用力碾了碾。
歐陽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丟下一句：“並不是窮人的感情就有價。”擡腳就走。
華雪城卻叫住他：“據我所知，你很需要錢。”
歐陽策猛然轉頭：“你知道？！”
難道這其中的事情，跟華雪城還有關係？
華雪城的眼神清澈，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只要隨便打聽一下，就會知道。”
歐陽策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既然這件事情跟華雪城無關，那麼他也沒有什麼需要多說的。
也不等華雪城的反應，他大步出了房門。
華雪城卻追上他：“你打算怎麼做？”
歐陽策挺直著背，冷笑：“你也會怕？”
他是緊張了，怕自己會告訴穆曉晨嗎？
不過，真從華雪城眼底看到一絲慌亂的時候，他卻忽然不想跟這個男人爭執什麼了。
他會怕，說明是真的在乎啊。
否則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是能夠讓他緊張的？
歐陽策嘆了一聲，“我沒有那麼小人。”
兩人幾乎一前一後回到包廂，穆曉晨仔細看看他們的表情，沒有發覺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葉靈靈的神經比較大條，她玩笑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好到洗手間都要一起去一起回了？真真是好基友，一被子啊！”
肖妙心簡直都無語了：“天吶，你這嘴也太沒遮沒攔的了，誰的玩笑啊你都敢開！”
外人要是聽到她居然敢拿華雪城開涮，那還不嚇死。
葉靈靈嘿嘿一笑：“那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是華少夫人的閨蜜嘛！”
特殊身份，自然有特殊待遇。
肖妙心以後捂心，一臉：我心臟不好，你別這樣的表情。
有這兩個人如此插科打渾，房間裡尷尬的氣氛，這才稍稍有所好轉。
吃完飯，小陳要送大家回去，歐陽策卻說：“不用了。”神情很是冷淡。
肖妙心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爲了不讓氣氛尷尬，還是笑著說：“要不你跟我一道？”
歐陽策也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怕穆曉晨感覺出來什麼，便點頭說：“好。”
葉靈靈不滿道：“喂喂，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走得這麼近了？”
肖妙心再次無語，這人怎麼就一點眼色都沒有的？
她是二呢，是二呢，還是二呢？
果然是被葉家保護得太好的產物啊。
哥哥疼爸爸寵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什麼叫我們走得近了？”肖妙心直接白了她一眼：“我有說不讓你一道麼？你可長點心吧，華少該送的人是穆曉晨，你說咱們跟著湊什麼熱鬧？”
她這麼一說，就把人分成了兩路，名正言順。
葉靈靈拍拍腦門兒：“我錯了。”
三人一上了車，肖妙心便問：“歐陽策，你們去洗手間的時候，華少說什麼了嗎？”
怎麼兩人好像有些不太對付了的樣子。
歐陽策笑了笑：“可能華少也聽到了那個傳言吧。”
他這話的意思，是華雪城把他當假想情敵了。
一句話完美的解釋了兩人的微妙，卻又沒有具體說什麼。
肖妙心果然不疑有它，“哦”了一聲：“我說呢。”
葉靈靈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之處，“華少跟你怎麼說？”
她好奇死了，華雪城會怎麼樣對待情敵呢？
歐陽策淡淡地說：“就是個誤會啊。”
葉靈靈發表起感慨來：“華少也真是的，這也能信啊！他這是有多不自信！”
居然懷疑穆曉晨舍他跟歐陽策攪在一起？
歐陽策垂下眼眸，－－這還是真當面打臉啊。
他知道自己跟華雪城沒得比，一直也什麼都沒做啊。
肖妙心撫額：“靈靈……告訴我，我們是怎麼成爲好朋友的？”
“什麼啊？這是哪兒跟哪兒？”話題也太具跳躍性了。
肖妙心看看歐陽策，給她使了個眼色。
葉靈靈這才後知後覺的吐吐舌：“我沒別的意思……”
歐陽策擡眼，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容：“我不至於連這個自知之明都沒有。”
“歐陽，你別這麼說，你相當歷害的啊！簡直就是我偶像！”葉靈靈說的，是真心話。
一個寒門少年，能憑著自己的努力，不僅養活了自己，還坐進了貴族學校的教室，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他比這個學校裡大多人都優秀，才能夠跟大家同窗共讀。
歐陽策笑笑，沒有說什麼。
依然是送到街口，歐陽策沒有邀請她們進家坐坐。
－－之前跟同學們一道經過這裡，有人提出看看他的住處，歐陽策倒也大大方方，但有女生看看那條街，就沒有興趣進去了。
的確是髒、亂、差的代名詞。
回到租住的小屋，歐陽策才把低落的情緒釋放出來。
他甚至沒有心情開燈，直接摸黑走到自己的臥室邊，正要開門進去，歐陽卉卻拉開了臥室的門。
她有些不解地：“哥，你回來了怎麼也不開燈？”
出租屋只有四十來平方，直筒子一個方形，t字形隔牆，把房間分成了三個部份。
進門之後的那間是客廳，可左邊是廚房，右邊巴掌大的衛生間。
然後是相鄰兩間只擺得下牀的臥室。
歐陽策剛纔都沒有注意妹妹的臥室裡有沒有開門，她這突然出來問話，倒讓他意外了一下：“我還以爲你睡了。”
歐陽卉很開心的樣子，她獻寶一樣蹬蹬蹬進去，拿著一個黑色塑料袋遞過來，臉上是難掩的興奮：“哥，給你！”
歐陽策不明所以，狐疑地接了過來：“什麼？”
說話間已經打開來，裡面居然是錢。
他的心突突地跳了兩下，神情嚴歷了起來：“你哪來的錢！”
歐陽卉笑嘻嘻地：“哥，你都沒認出來啊，這不是你給江靜的錢嘛！”
“怎麼？她不用了嗎？”江靜沒可能這麼快籌到錢啊。
他的臉色一變：“她該不會犯傻吧？”
“她要是犯傻，我能擱這兒傻樂？”歐陽卉開心死了：“今天你走後，我就陪著江靜去借錢，原來是按照你的想法，打算湊夠四萬的，這個時候有人找上我們，說這件事情他可以幫我們解決。我們兩個開始也還是不信的，不過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大話，你都不知道，那個人可氣派呢，金絲眼鏡，一副睿智高雅的樣子，氣質超讚的！他說叫我們不要被惡勢力嚇到，他是一個律師，可以……”
歐陽策已經感覺到是怎麼回事了，華雪城的人，肯定是華雪城的人！
他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他過去幫你們狠狠地挫了酒七的威風？然後告訴你們事情解決了？錢不用還了？”
歐陽卉立即挑起大姆指贊：“哈哈，哥你真歷害，一猜就中！”
歐陽策不相信事情就這麼簡單到此爲止，他的目光甚至有些狠歷了：“就這些？還有呢？”
歐陽卉低聲說：“還有……那個……錢，我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