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大捷
年過五旬的楊元帥含笑望著她：“江七，昨晚一役，你立有奇功，若不是你在後方坐鎮(zhèn)，今日的戰(zhàn)局就會扭轉(zhuǎn)。
他們只顧奔襲，卻沒料到這麼快，拓跋昭會來夜襲。
若是讓拓跋昭偷襲成功，今日大捷的便是敵軍。
左肩王問左右道：“各營的傷亡如何，我們要儘快回稟朝廷。”
江書鯤答道：“回稟元帥、左肩王，已令人清點人馬，屬下的玄字營此役傷亡不大。”
有人哈哈大笑：“丁字營傷亡也不大。”
楊元帥看著素妍的目光更慈愛了幾分：“江七，你能不費(fèi)一兵一卒活捉五萬西歧將士，實乃罕見。”
素妍垂下眼簾，謙遜而恭謹(jǐn)?shù)氐溃骸霸獛洓]怪我使用非常手段就好。”
左肩王道：“兩軍交戰(zhàn)，只有結(jié)果，沒有正大光明之說。要是說光明磊落，就沒有偷襲、夜襲這樣的法子。是拓跋昭過往慣使的兵策，比你還要過甚。咱們此次能大捷，你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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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王謬讚，小女愧不敢當(dāng)。只是覺著拓跋昭大敗，是不是要趁勝追擊？一口氣將他們趕出我北齊境內(nèi)纔好。”
素妍的話落，立時就有將軍請命，要帶兵追擊，請命之音不絕於耳。
宇文琰也在其列，他眼神異樣的凝視著素妍，那是欣賞，也是由衷的感佩。
左肩王笑道：“琰兒，你領(lǐng)五千精兵去吧！”
“是！”宇文琰領(lǐng)命欲走。
素妍說了聲“且慢”，神色溫和，道：“我最討厭打架了。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我的小帳裡有麒麟飛彈，去找飛飛，讓他給你幾十枚。許有用處。”
宇文琰未答。
其他人卻被她的話惹得似笑非笑。
貌似他們男人都專愛打架。
素妍道：“我找你要硫磺，一半用在麒麟煙上，一半才用在麒麟飛彈上，否則只憑夜風(fēng)，哪能活捉那麼多人，也派了十幾名精兵混到西歧人裡，在暗處放飛彈，這才捉住阿保金。”
宇文琰心頭一暖：“多謝江七。”
她很討厭左肩王給取的綽號，“去吧！”面容一凜，羞惱地道：“從今天開始。誰再叫我江七我和誰急。我有名有姓，怎的取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兒，我叫江素妍。不許再叫我江七！”
一話落，帥帳裡的男子哈哈大笑起來，連慕容氏也捂嘴笑著，她衝素妍招了招手，素妍走近江二奶奶：“左肩王最討厭。閒來無事，就喜歡給人取綽號。”
江二奶奶慕容氏道：“小姑，走，我們?nèi)ぱe說話。昨晚從西歧人的大營得來不少風(fēng)乾牛羊肉，我讓人挑些好的給你送去。”
素妍並不喜這東西，一想到?jīng)]有煮熟。直接割成小塊風(fēng)晾乾食，心裡就噁心。可在江二奶奶（江書鯤之妻慕容氏）一番勸說下，嘗試著吃了一些。倒也不算難嚥下口，尤其是沾了醬料之後，倒也變得美味可口。
宇文琰帶了五千精兵，沿著一路狼藉的路上追奔而去，越往深處尋去。越少看到丟棄的衣服鞋襪，瞧得出來。昨夜將西歧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只想到了硬拼，沒想到會有毒煙。
一夜的疲乏，此刻的拓跋昭正在一片胡楊林中歇息，只聽探子來報：“啓稟元帥，北齊人的追兵到了。”
拓跋昭突地起身，翻身上馬，帶著衆(zhòng)人往草原深處奔去，不可以被捉到，六軍統(tǒng)帥被抓，往後還如何立於天地間，西歧是不會要一個曾做俘虜?shù)膬?
狼狽逃出胡楊林，上了一條不知名的小路，前方路上豎有一面旗幟，拓跋昭豁然擡頭，心頭一沉，竟是他的師弟含笑盈盈地看著拓跋昭：“師兄，不與我一起坐坐麼？這般倉惶出逃，可想過被活捉的七萬將士。”
那樣身中毒煙的人，居然沒死？
他寧可死了七萬，也不要被活捉七萬，這將是莫大的恥辱、笑料，因爲(wèi)活捉比殺人更難。
就算是輸，輸人不輸陣，拓跋昭回以一笑：“在我眼裡，師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沒想居然也會使如此下三濫的法子？”
宇文琰微微一笑，抱拳道：“師兄?jǐn)E舉了，兩國交戰(zhàn)以來，師兄的法子都光明正大？我看未必吧，師兄昔日發(fā)兵攻打我北齊，一雙彎刀枉殺了多少無辜百姓，師兄心裡比我都明白。冷月城、胡楊城，一夜之間都被你變成了人間地獄，現(xiàn)在你又和我說什麼下三濫的法子。
我只對君子而君子，同樣的我對小人也願做小人。君子相處，自然是磊落大方。小人相對，若行君子之禮，我還能有命麼？”
狹路相逢，卻是曾經(jīng)一處從藝的師兄弟。
宇文琰笑容可掬，但眸光裡殺氣盡露。
拓跋昭一夜奔逃，士氣低落，面對著個個意氣風(fēng)發(fā)，士氣高漲的北齊將士，他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尋求著逃走的法子，硬拼已不可能，胡楊林中還有一些人，可早已經(jīng)精疲力竭。
正在僵持間，只見一匹駿馬背上，緩緩行來一個年輕的男子，長著一張好看而儒雅的面孔，一襲灰色長袍，頭縛綸巾：“元帥，這位便是鬼谷門下的俗家弟子宇文琰師弟吧？”
瘸軍師的出現(xiàn)，大大出乎宇文琰的意料，他曾千百次地幻想過此人，從來沒有像是現(xiàn)在這樣，他不僅長得好，從他輕盈得體的舉動來看，亦是一個長期習(xí)武之人。
他審視對方，對方也在審視著他。
宇文琰冷聲問道：“你是鬼谷子弟？”
瘸軍師並未答話，嘴角一揚(yáng)，一抹笑意展露臉色。
宇文琰又道：“據(jù)我所知，鬼谷子弟終身不得離開終南山，除奉有師命者例外。你不在自己的鬼谷村家裡呆著，跑出來當(dāng)什麼軍師？難道還要我放了你們不成？”
瘸軍師低頭看著自己殘疾的左腿，腿還在，可從此就變成了瘸腿，一高一低，“琰師弟以爲(wèi)，若是我們動起手來，你還有取勝的把握麼？”
宇文琰有素妍給的麒麟飛彈防身，可不認(rèn)爲(wèi)自己會是輸?shù)哪莻€，若是真正的比武，自己也許不成，但他沒打算跟對方正大光明的打。
瘸軍師見他不答，又道：“不知琰師弟在山上都學(xué)了什麼？佈陣？用毒？昨晚使用的麒麟煙便是琰師弟配出來的吧？”
他爲(wèi)什麼要告訴對方，一臉不屑地瞪了一眼。
瘸軍師笑道：“咱們好歹也是同門弟子，你再不喜歡我，我是你師兄的事實也是改變不了的。爲(wèi)了昨日一戰(zhàn)，只怕琰師弟已謀劃許久？”
這一戰(zhàn)，北齊人勝得很榮耀。
北齊人榮耀，便是西歧人的恥辱。
將士可以戰(zhàn)死，卻不可以被人活捉。
宇文琰又是冷笑兩聲，“怎麼，輸?shù)貌桓市狞N？螃蟹陣雖是天網(wǎng)地羅陣演變而來，卻不及那陣的十之一二，你們當(dāng)真以爲(wèi)，我們破不了麼。”
拓跋昭的臉色微微一變，瘸軍師說過，鬼谷宮最上乘的佈陣法不傳俗家弟子的，而宇文琰竟一口道破天網(wǎng)地羅陣。
瘸軍師片刻之間，已經(jīng)在腦子裡彎了幾道彎，“哦，我道是誰竟能破了我的八足螃蟹陣，原來是北齊軍中添了位鬼谷弟子。”
“是又如何？”宇文琰神色驕傲，“她還想用下策之法對付你們，要給西歧數(shù)十萬雄兵佈下降魔陣呢，卻被我父親和元帥給反對了。”
此言落時，拓跋昭與瘸軍師的臉色更是微微一變，雖只片刻，可眼裡的驚恐還是流於顏色。
瘸軍師道：“這不可能！本門有門規(guī)，內(nèi)家弟子不允參與紅塵俗事。”
“可是你呢？亦是本門子弟，卻敢溜出來相助西歧，害死了那麼多的百姓，你既能，她爲(wèi)何不能？”
何況素妍本就是俗家子弟，雖然宇文琰不明白，她爲(wèi)何將本門的三大上乘陣法都學(xué)到手，但想其間定有內(nèi)情，而以素妍的行事，自不會偷學(xué)，定是有人相授。
瘸軍師搖了搖頭：“我不信！這一回只是你們僥倖破了此陣，有本事你就放我們走，來日沙場再見！”
一騎快馬“得！得！”奔近，附在宇文琰耳邊低語：“琰世子，剛纔有探子發(fā)現(xiàn)他們的人從胡楊林的西面逃走了，我們欲追，可是前方出現(xiàn)了前來迎接的西歧人。”
一早有人去虎門關(guān)報了信，西歧人才會這麼快趕至過來。
難怪他們會莫名的東扯西拉，竟是爲(wèi)了延誤時間，好給他們的人爭取足夠多的時間逃走。宇文琰握緊拳頭，縱身一躍：“接招吧！”拋出的不是劍，而是一枚麒麟飛彈，頓時化成一股黃色的濃煙。
拓跋昭只聽有人大呼一聲：“頻住呼吸！”身上一緊，有人攬住他的腰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胡楊林的另一邊急馳而去。
宇文琰大怒，卻不敢追去，麒麟毒煙未散，稍有不慎就會害自己中毒。
“琰世子，我們追麼？”
“回營！”
相隨的侍從道：“琰世子，我們應(yīng)該追，西歧人雖然厲害，但長途逃竄到底累了，就算有虎門關(guān)的將士接應(yīng)，只要我們動手，元帥和左肩王都會派兵支援。”
宇文琰緊握著繮繩，他不會追，他忘不了昔日山上學(xué)藝，月夜下與拓跋昭習(xí)練劍法，一同研究佈陣、棋藝，七八年的兄弟情分，且是說斷便能斷的，即便他們身份不同，是兩軍的將領(lǐng)，但他不能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