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斷崖下方的路陡峭崎嶇,加上近日下了幾場大雨,道路更是溼滑不已。
一般人走著都要跌跌撞撞,更何況路少卿手上還抱著一個陸璇?
爲了減輕路少卿的負擔,陸璇一直緊緊摟著他的腰不敢鬆開,心跳相觸,陸璇閉了閉眼。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任性的,就算任性,也不該硬拉上這個男人。
他已經(jīng)爲她付出太多。她不該再徒然給他添累。
可是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在想什麼?”
敏銳的感受到懷裡人愧疚頹喪的氣息,路少卿低聲問,腳下踩到一塊鬆軟的石塊,差點摔倒。
手緊了緊。聽著男人亂了幾分的心跳,陸璇沒有說話。
“你在愧疚?對我感到愧疚?”陸璇不答,路少卿就自己猜。感受到懷裡的人僵了僵
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脣角勾了勾,有些惡劣的在陸璇腰上捏了捏:“阿璇,你能依賴我。我很開心。”
能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你依靠和幫助,我很開心。
至少,這讓我覺得,我的愛不再是一句空話。
我愛你,因爲你值得被愛,也希望我的愛被你需要。
走了快一個時辰纔到斷崖下,天已經(jīng)有些暗了。
路少卿抱著陸璇在斷崖下耐心的找,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舉著火把下來。
斷崖下全是蘆蒿,差不多快一人高,大概是附近的農(nóng)戶常來山腳割蘆蒿回去做柴燒,下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矮樁。走起來十分困難。
路少卿改爲揹著陸璇,好騰出雙手扒開前面的蘆蒿。
不知走了多久,路少卿停了下來。背上陸璇的呼吸陡然加重。
在他們眼前是倒了一片的蘆蒿,很明顯是被什麼砸壓過的,地上蘆蒿的舊茬上沾滿了血。
“還要找麼?”
路少卿問,背上的人在發(fā)抖,不只是太憤怒還是太悲痛。
許久,他才聽見她堅定的聲音:“找!”
扒開蘆蒿繼續(xù),沒多久便看見勾在蘆蒿桿上的布料,陸璇伸手把它扯下來,睜大眼睛去看布料上的紋路。
布料被血浸溼。根本分辨不出花紋,手捏著布料,眼淚卻涌得更厲害。
她多想說這不是阿沅穿的衣服啊,可這布料上的‘陸’字,她不會摸錯啊。
還要再往前走,身後一人追了上來。是蔣跡。
“山中有狼羣出沒,先回去吧?!?
有狼?她怎麼能讓阿沅待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再找找好不好?陸璇哽咽著問,語氣近乎卑微。路少卿推開蔣跡繼續(xù)往前,蔣跡咬牙跪在地上:“剛剛有人在斷崖下發(fā)現(xiàn)狼羣正在分食獵物,觀月公主恐怕……”
胡說!她的阿沅殺敵無數(shù)。是陛下親封的觀月公主,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陸璇心頭大痛,張口要說話,先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陸璇並沒有完全昏睡過去。耳邊還可以聽見搜尋的人前來稟報的聲音。
“大人,狼羣太多,屬下實在無法從狼羣口中奪食!且狼羣早已分食完畢!”
分食完畢?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阿沅,你怎麼能這樣!你要我怎麼辦纔好?
喉嚨又涌上腥甜,陸璇聽見男人嗜血無情的聲音:“那就將這羣狼剖腹!將它們肚子裡的東西取出來!”
“這……”
稟報的人猶豫片刻。對上路少卿冷然的目光立刻道:“屬下遵命!”
一個狼羣的狼有數(shù)十條到上百條不止,要一次性捕殺這麼多匹狼,對一把人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對於訓練有素的御林軍來說。卻算不上太難。
狼嚎聲響徹山間,哀鳴不止,聽得方圓數(shù)裡的農(nóng)戶心裡發(fā)怵。到底發(fā)生什麼了?
陸璇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眼前是搖搖晃晃的馬車頂。昨晚那些狼鳴似乎不復存在,滿地狼屍也好像從未有過。
只剩下呼吸扯動胸腔的痛提醒著她,昨晚並不是她做的噩夢。
轉(zhuǎn)頭,馬車裡坐的並不是路少卿,而是孤承。
他正專注的搗著什麼藥,藥味很奇怪。有些辛辣沖鼻,陸璇恍若未覺,只定定的看著他。
似乎是感受到陸璇的目光。他擡起頭來,表情與尋常無異,甚至有些驚訝的開口:“你醒了?死狐貍不在這裡,昨晚不知道什麼神經(jīng)宰了幾百匹狼,你說人家跟他什麼仇什麼怨……”
他說話的語氣依舊歡快,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成分。
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又好像什麼都知道。
自顧自的嘀咕半天,見陸璇沒回答自己,湊到陸璇面前,盯著她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身體裡的毒又發(fā)作了?”
原來是毒發(fā)了麼?她都差點忘記自己身上餘毒未清的事了。
“本來你要是聽我的話,修身養(yǎng)性,等個三五年是沒問題的??涩F(xiàn)在只剩下半年時間了,你沒看見那死狐貍都快瘋了。”
陸璇安靜的聽著,只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孤承也不覺得無聊,反而突兀的笑了笑:“蜂毒漿的煉製方法我已經(jīng)告訴關雲(yún)修了,練不練得出來,就看他的造化了。我知道你們沒找到她,等我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就去找她?!?
天涯海角,總會在某個地方找到的。
“你想做什麼?”
陸璇終於問出聲,聲音小得厲害,孤承卻聽清楚了。
他的眼神染上幾分迷離,明明是看著她的,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然後陸璇聽見他說:“我不信因果報應,只知道殺人償命?!辈还苣莻€人坐在多高的位置上,不管有多難靠近,他都會親手向她索命。
殺人償命?他想謀害太后?
陸璇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很奇怪,在這一刻,她沒有覺得他的想法有多大逆不道,甚至生出和他同仇敵愾的想法。
“你一個人沒辦法進宮?!奔幢氵M了,也無法全身而退。
被陸璇指出這點,孤承也沒沮喪,只是退了臉上的笑意,淒涼的道:“所以我在要你幫我啊,她跟著你這麼多年,這個忙,你沒辦法拒絕的?!?
的確是沒辦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好,我?guī)氵M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