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牡丹見王機玄情況不對，立刻就要停下信息流。

王機玄卻咬著牙關低聲道了句：“繼續就行……速度慢點。”

“哦好！”

牡丹輕輕眨眼，她還以爲自家老闆會說一句‘我能頂住’，沒想到是‘速度慢點’。

在務實這塊，老闆也是相當務實了。

她調慢了信息灌注的速度，開始思索如何幫王機玄加快信息接納。

這需要淺淺的改造一下老闆的大腦，她估計老闆不會同意，所以提都不會提。

信息流速減緩後，王機玄額頭的熱汗漸漸開始消散，面容也沒了那種痛苦感；

牡丹模擬推演出的大道感悟，如流水般匯入王機玄的心海，被他接納、理解、領悟成了自己的修道感悟。

開掛的修行，就是如此便捷。

至於代價是什麼，那就是後面再去考慮的問題了。

那四顆新出現的星辰逐漸閃亮，化作大星、照出璀璨光亮。

他身周的歲月匆匆流逝；

歲月劍意影響範圍之外，依舊相安無事。

牡丹在王機玄身側呆了大概五六個小時，正常時間流逝不過片刻。

指揮中心的監控臺出現的警報聲吸引了牡丹的注意。

基於要儘量跟主人渡過每一秒的原則，她沒有離開王機玄身側，這個本體閉上雙眼，指揮中心內的一臺女性造型機械體雙眼閃爍起了淡金色光亮，快步向前。

“嗯？”

牡丹表情略微變化，先是有些疑惑，而後多了幾分玩味。

她略微思考，還是決定將這件事稟告給王機玄。

幾分鐘後，信息流暫停。

牡丹喊醒了王機玄的元神，快聲道：

“老闆，我們的探測器檢測到，羽神宮、獸神宮、夜神宮、耀神宮四家同時調動了大量仙兵，不過他們仙兵調動方向並非是來我們劍神宮，而是轉向了正南方位的火神宮。

“此外，根據我們擺放在暗教總部附近的探測器統計，過去的兩個小時、一個時辰內，有大概三千四百多名天仙境及之上的高手離開暗教總部，集中趕往南方區域。

“種種跡象表明，婆羅似乎是要對火神宮動手，或者對火神宮施壓。

“至於具體原因，我現在還沒確定。”

王機玄奇道：“火神宮？火神宮雖然立場不夠堅定，但一直都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啊。”

“話是這麼說，但，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牡丹問：

“老闆，我們需要把這個信息透露給劍舞嗎？他們現在還沒關注到那邊的情形。

“我們現在能同時監控如此多區域，就是得益於此前劍舞派了一堆高手，把我們的探測器安置在了仙界各處。”

王機玄笑著點點頭：“情報是否共享由你自行判斷，我繼續閉關。”

牡丹道：“此外，我必須提醒一下老闆，如果婆羅對火神宮動手，那就代表，婆羅必然要搶在我們的主力艦。團抵達仙界之前，想辦法消滅我們。因爲對火神宮出手就代表了，他在整合與人族對立的戰鬥力量。”

“嗯，我知道了。”

王機玄略微瞇眼，嘆道：

“再探再報，信息流稍微加快一點，等我能承受了再適度增加速度。

“婆羅一現身，所有都在加速。

“敵人不會坐以待斃，我們也是，這場博弈纔剛開始。 ”

“明白。 ”

王機玄也不再吝嗇自身法力，直接將歲月劍意催到最強，全力加速。

如此，歲月道則領域之外過了四五個時辰，王機玄接受信息流沖刷已有許久。

王機玄背後的四顆星辰已完全定型；

四條新增的道則開始轉化爲他的四道劍意。

王機玄暫停小憩，讓大腦從信息流的沖刷中得片刻喘息，坐在那發了會兒呆。

牡丹從一旁快步趕來，端來了靈液清泉，跪坐在王道長身側侍奉。

“感覺怎麼樣呀老闆？”

“還好，就是有些累，腦子快爆炸一樣……火神宮怎麼樣了？”

“已經被包圍了，”牡丹輕輕撇嘴，“火神宮開啓了遠古留下來的大陣，雖然劍舞提前通知了火神宮，但火神宮反應還是慢了一些，而且，火神宮開始並不相信其他四家同盟的仙宮會忽然針對他們。”

王機玄奇道：“火神宮的大羅金仙呢？她們不是都會推算嗎？”

“老闆您忘啦，天道已經拒絕了所有大羅金仙的訪問。”

牡丹笑嘻嘻地嘀咕：

“這次天道封鎖仙界，也斷絕了與所有大羅金仙、金仙的聯絡。

“他們所謂的推算之法，就是掐指一算，全都是依靠天道之力來實現的。

“天道與仙界之間的關係，遠比我們此前看到的要複雜。

“總的來說，一個生靈成就金仙之前，要遭成仙劫和金仙劫兩次天道試煉，通過試煉之後就能讓自己的道則在道則之海展開，也就成了天道網絡的一部分。

“天道這個網絡有點像是，連接修士和大道之間的基帶，讓修道變得更加容易、更成體系，讓這些修士的道果更加穩定。”

王機玄搖搖頭。

他其實沒聽明白牡丹在嘀咕啥，但這並不重要，當老闆的只需要作出正確的判斷。

王機玄道：“現在人族這邊什麼反應？火神宮那邊直接打起來了嗎？”

“還沒打起來，羽族、獸族的大羅金仙已經跟火神宮大羅金仙在天外對峙，人族的大羅金仙沒有顯露蹤跡，不過如果需要他們出手，他們能直接破開虛空參戰。”

牡丹用輕柔的聲線說著：

“劍神宮、槍神宮、戮神宮已匯聚了百萬仙兵以及相應數量的各級高手，緊急向南開拔。

“只是根據我觀察，人族內部還在討論要不要救援火神宮，而且他們也怕這是陷阱，前進的速度其實並不算太快。

“如果他們統一意見要參戰，那直接衝過去一批金仙打開挪移大陣。

“劍舞問詢過我們這邊，我說老闆您在閉關，她讓您這邊能跟她聯絡了就回復一下，我們的機械體大軍要不要下場幫忙。”

王道長仔細想了想。

他道：“第二基地和第三基地分開，第二基地留守後方， 第三基地的載體金蓮跟隨大軍一同前行， 需要時，我們放出詭怪特遣隊和第三基地內部的機械軍團。不讓婆羅達成目的，就是我們的目的。”

“是！”

牡丹話音未落，相關命令已即刻下達。

王機玄閉目感應，判斷了下自身悟道的進度，距離掌握五行劍意還差了很多火候。

不行的話，只能冒險去衝一衝了。

“再探再報，打起來了就喊醒我……凰芊兒呢？”

“火神宮剛要被圍，她就已衝回去了，隨行的高手開啓了挪移大陣。”

王機玄愣了下，忽然道：“也就是說，一個疑似被婆羅掌控的定時炸彈，已經進入了火神宮內部？”

“呃，是這樣的，但我想火神宮那邊的高手不可能連這個都無法防備吧……要提醒一下嗎？”

“祝福吧。”

王道長搖了搖頭，繼續安穩閉關。

第三基地的載體金蓮，很快就被劍舞攜帶離開劍神宮。

第二基地的主門石板牆，此刻就寄存在劍九的袖中，劍九在劍神宮安坐，他就沒有什麼安全問題。

劍神宮也進入了全面戒備的狀態；

人族對百族沒啥信任度，人族一方的決策者們，現在依舊覺得，這只是百族那邊搞的計。

黑耀坐在如宮殿般巨大的車架中，有些緊張地看了眼窗簾外的雲海。

他試圖讓自己表現的沒那麼緊張。

但在他面前不遠處，那個水池中泡著的古怪人影，又讓黑耀呼吸困難。

這人影自然就是婆羅。

他下半身是交錯的蛇尾，最末端有著一條尾鉤，上半身則是背部黏連的身軀，左右身軀共用一條脊椎，兩顆互相背對的頭顱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左側淡然威嚴，右側面露悲苦。

車架外，大量披著黑斗篷的人影靜靜立著，每個人給黑耀這個僞真仙的感覺，都是深不可測。

拉車的是幾個巨人，看著就戰力不凡。

耳旁傳來了水聲，婆羅自池邊露出了半邊身軀，那淡然的面容看了過來。

這個淡然且威嚴的面容，應該就是婆羅的主意識。

“在想什麼？”婆羅表情略帶玩味地問著。

黑耀陪了個笑：“在想，我們爲什麼是去收拾火神宮，而不是去除掉那個千世盟。”

“千世盟自然是要除掉的，但那要在解決火神宮的問題之後。”

婆羅平靜地講述著。

黑耀之所以在這，就是爲了滿足婆羅的慾望。

它旺盛的傾訴欲。

婆羅繼續道：“但你知道嗎？我通過天道注視未來，看到了無數可能性，而六成的畫面中，火神宮都成了我們的敵人……你猜，最多可能性導向什麼方向？”

“什麼？”

“仙界被一隻巨大的黑洞吞噬，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都被那個黑洞吞掉。”

婆羅輕輕嘖了聲：

“他們總說我們是反派，是惡人，是生靈對面的敵人，可他們呢？

“他們動不動就會毀滅這個世界。

“那個黑洞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牡丹的超級艦團帶來的，他們巨型旗艦中的動力源黑洞。”

黑耀只覺得呼吸困難。

不是因爲婆羅講述的這些，而是婆羅離著他太近了，那股糅雜了腥氣和香氣的味道填滿了他的鼻腔。

黑耀低聲問：“可，尊主大人，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對付火神宮，如果火神宮拼死抵抗，豈不是讓人族一方白白撿了便宜？”

“那樣也無妨。”

婆羅遊動著漸漸飄遠，一半溺於水中、一半漂於水面。

他繼續說著：“百族也好，人族也罷，都是天道母親庇護的生靈，也就是我們庇護的生靈，我們現在雖然是在殺戮、收集，但我們爲的是創造一個更美好、讓更多生靈可以開心生活的世界。”

黑耀：……

他怎麼，在這個傢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婆羅露出了淡淡微笑：“是不是在想，我跟你很像？這也是我器重你，讓你去建立這個奇功的原因，我們是一個性格底色，爲了自己的理想可以不擇手段。”

黑耀忙道：“我何德何能，能跟尊主您相提並論？”

婆羅平靜地道：“這話好像是在罵我。”

“不敢，”黑耀低頭屏息。

婆羅淡然道：“來進攻火神宮，還有個原因是，人族大概率會作壁上觀，而我們如果最開始去攻打千世盟，且不說月神宮主人經營了幾十萬年的歲月大陣，必能爲千世盟拖延足夠時間，人族三仙宮也必然會對千世盟派出援兵……先將無法掌控的火神宮壓制，也能給其他幾家一點警告。”

黑耀嘆道：“您明明能用天罰直接滅殺他們，竟然還這麼費心去謀算，這就值得我們這些鼠目寸光之輩學習。 ”

“諷刺我爲何舍遠求近、畫蛇添足？”

那糾纏的蛇尾輕輕搖晃。

婆羅似乎是在思索，也像是在懷念什麼，繼續說：

“如果我能不出手就解決仙界紛爭，統合仙界的力量，那我們的勝算在七成的基礎上可以再提升兩成。

“如果我出手了，且被逼迫到手段齊出的程度，那我們的勝算就會減少兩成，跟他們五五開。

“牡丹在收集數據。

“我已經警告了所有的大羅金仙，他們必須儘可能避戰，或者隱藏自己的必殺神通，誰拼命，誰就會遭受我的針對。”

婆羅冷笑著：

“莫看他們在生靈面前高高在上，他們實際上只是一些可憐蟲，成爲大道的一部分就代表他們被大道同化成了一部分。

“另一批敵人也是棘手的，不同於牡丹這近在眼前的巨大威脅，牡丹的艦隊幾年後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另一批敵人會在正常時空的幾十年後降臨，我做的這一切，我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應對他們。”

婆羅的身體詭異轉動著，那悲憫的面容向上，發出了悠長的嘆息聲，而後兩個婆羅在不斷對話：

“我們會失敗的對嗎？哪怕戰勝了牡丹，也很難戰勝那些失落的殘靈……”

“不要這麼悲觀。”

“是你非要戲弄那些生靈，非要讓他們互相敵對廝殺，我們本來可以按照當初天道母親的規劃，讓八個仙宮保持平衡且持續繁榮，那樣我們就有了應對量劫的力量，而不是現在這樣，我們處處被動！”

“是你感染併吞噬了母親！”

“是我……是我……嗚嗚嗚……那就都毀了，把一切都毀了，母親會回來的……”

“閉嘴，懦夫。”

車架角落的黑耀：……

嘖，精神分裂癥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