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綁架了我的丈夫，我的家庭，我的事業，綁架了我的人生，整整三十年，她就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猛地攥緊了榮智良的手。
心臟好像忽然收縮了一下。
正前方杯子盤子和碗嘩啦啦倒了一大片，隨著老爺子柺杖揚起的動作，從齊萬紅嘴裡說出來的那句話，覆水難收，落在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裡面。
“我巴不得她回不來，永遠也別回來，她一回來，我看著你們一家三口這麼團聚，，我是年紀大了，你們都等著我死呢，是吧？”
榮智良扶著我肩膀的另外一隻胳膊忽然抖了一下，我擡頭看向他，他皺起眉頭，眼中帶著淡淡的輕蔑，彷彿早已料到一樣，我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我忽然想起前兩天晚上他跟我說的那句話。
很多事情也該告知於衆了，很多人也應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以爲他說的是我跟他顛倒的身份，現在想來，恐怕還有更深的含義。
在場的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儘管內心波濤壯闊，也能平靜面對，而風暴的中心，魏小小這會兒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你說什麼？”
她的聲音宛如蚊子一樣，可是在忽然安靜的氛圍裡面倒像是一根被點燃的導火線，次次次次的點燃，次次次次的衝向一個爆破點。
“你不是都猜到了麼？”齊萬紅狠狠地看著她，看了幾眼之後目光忽然掃到我是身上，她愣了幾秒，忽然笑起來，
“魏家的千金大小姐，可不止林莞一個，倒真是應了祠堂女鬼的詛咒了，你們魏家活該是要斷子絕孫的，你魏長空不管是養多少個女人，都生不出一個兒子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實在是太詭異，悽慘中帶著怨念。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魏長空大概是被氣的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站在碎了的杯盤碗盞跟前，扶著桌角一個勁兒地顫抖。
“你說的，是真的？”在長久的靜默之後，我的身側響起小小的聲音，她掃視著在場的人
，一雙天真的眸子裡面含著淚，紅了眼眶的模樣十分讓人心疼，她的神色是麻木的，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魏長空，“你們說，我是，表舅的，女兒？”
“小小，”我有些擔心，出聲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我說什麼都不合適。
“莞莞姐，你也知道？”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就在我面前，我忽然意識到，她是我親妹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這世界上除了魏長空之外，唯一的血緣關係。
我想要解釋，可是這會兒像是忽然失去了聲音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們都騙我？”小小猛地推開了我伸過去的手，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跟了兩步，被榮智良攔了下來，“有人跟著，不用擔心。”
黑暗中，兩個保鏢跟著小小跑了出去，我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難怪，第一次見面就聽說小小從出生開始出門都是有保鏢跟著的，老爺子還真是護短不遺餘力。
小小走後，餐廳裡面的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榮智良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他拉開一把椅子，按著我的肩膀強行讓我坐了下來，然後自己拉過旁邊的一把，也坐了下來。
“不是團圓飯麼？不吃了？”
對面的魏平臉色訕訕的，接了一句，“阿良，你這話說的不是時候，都這樣了，誰還吃得下飯？”
我也推了榮智良一把，他這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哪裡像是魏家人啊？
魏長空養了他可真算是養了個白眼狼。
“吃啊，你們不吃我吃，芳姨，那些摔碎的收拾了，重新上菜，忙了一整天了，我胳膊都疼，連頓飯都吃不上，以後還讓不讓人回家了？”
芳姨正侷促著呢，聽見這句話，忙不迭地去後廚換餐具去了。
這一去，恐怕就是給傭人們上思想教育課，不會回來了。
我忽然明白了榮智良的用意。
此刻，這棟樓裡面，就剩下自家人。
“有什麼話，一次性說清楚吧，藏著掖著這麼多年了，既然不打算帶進棺材裡面去，不如索性說個清楚
明白。”
榮智良的手指輕釦著桌面，一雙眸子裡面明擺著寫了我全都知道五個字。
都什麼時候了，他開始秀智商，我真是服了。
魏平拉開齊萬紅的椅子，扶著她坐了下來，我彷彿看見齊萬紅眼中的淚光。
只是一瞬間，她低下頭，我看不太清。
最終什麼也沒說，魏平扶著齊萬紅上樓休息，魏長空自己一個人拄著柺杖上樓休息，我看不過去，上去扶了一把，卻被他輕輕地推開了。
他推開我的時候用沙啞的聲音問了我一句，“我要是說小小的出生是個意外，你信不信？”
我愣了愣，沒等到我的回答，就看到他蹣跚的背影，緩緩上了樓。
“碰”的一聲清響，書房的門關了起來，註定又是一個無眠夜。
我朝著樓上看了一眼，扭過頭問榮智良，“沒人管冉姐了麼？”
“老爺子會管的。”他淡淡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他點點頭，拉過我的手，往我面前推了一份湯，“墊墊肚子，喝完帶你出去吃東西。”
看著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有些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有心肝，“喂，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能這麼淡定？”
要說我是從小不在家所以有些事不關己，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心疼小小年紀輕輕就要承受這些，榮智良居然真的表現的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擡起頭，目光卻越過我的肩膀，落在我的身後。
身後想起熟悉的聲音，“還吃得下，真是心寬啊，也不知道爸看見你這幅樣子會不會覺得自己當初把你帶回魏家是引狼入室。”
我皺了皺眉，扭過頭看到魏平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穿著西裝的樣子好一個衣冠禽獸。
“要說引狼入室，咱爸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好歹我照顧著爸的閨女呢？倒是大哥你，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攛掇著，把魏氏玩的挺順溜的啊？”
“你……”
“你以爲爸不知道？”榮智良放下勺子，翹著二郎腿微瞇著雙眼擡頭看著他，“老爺子比你想象的精明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