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海在想。不停的在想。
將身體完全浸入浴缸,細微的寒冰能量將三十七度的水徑直降到冰點。這個世界沒有感冒,至少到現在爲止,沒有感冒的先例。
也許感冒病毒和其他種族一樣,被驅逐在**大陸以外了吧。
從使失蹤,對於主人來說的確不算是一件小事。
回想那個夜晚,葉那粗曠的聲音從纖柔的喉管裡發出,光是這一點就應該引起他的注意。
雖然將鼻子以上被強光遮蓋,可那身形,那氣味,還有當時二樓唯一一個沒有加入大廳討論的人,很快,至上王附身的人選便呈現了出來。
說實在的,當時在場的人,心照不宣的都明白他是誰。
(附身什麼的,葉那傢伙還真是大膽)
毫不顧忌自上而下的從屬關係,風海對於至上王的評價並沒有比地痞無賴高多少。雖然現任至上王才上任不到十年,可自己作爲現世監察,搗亂神明的計劃本來就是聖主賜予的權利。
(可是陽炎的力量全盡,領域技已經發動不了了。)
陽炎就在身邊,愁眉苦臉的她卻不是在爲自己擔心。
“風海......利拉不會有事嗎?”
對於這個問題,他顯然也沒有答案。無論什麼法術,一旦作用人體都會產生一系列副作用。精神系法術完全不屬於元素,雖然暗黑法術與它有些微的接觸,可要操縱人體,這的確也太難了。
“榮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去探查。”
風海站起身,陽炎遞過的浴巾立刻就圍到了身上。
“久等了。哥哥,我們出發吧。”
翻身騎上高頭大馬,一支小型儀仗隊浩浩蕩蕩從貴族區十一町一棟出發。白色衛隊整齊劃一的步伐,加上三匹白馬上清一色白色著裝的兩男一女,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大街上第一目光焦點。同樣的,也影響了交通。
之所以選擇白色,不僅僅是因爲能有效減少火焰季毒辣太陽的照射,更重要的是大白天的更容易反射光線,讓人無法長時間注目,一定程度的保護了皇族成員的安全。其實更安全的是著便裝出行,可此次的目的地是魔法協會集體宿舍,那裡的男男女女多多少少和皇族都能扯上些關係,當然認出王子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明知如此,卻依然便裝前往,說實在點,皇族都是要面子的。
魔法協會共計四千多名法師,辦公地點更是比皇宮還要大上一倍。加上雜七雜八的勤務人員,整個協會的人數都快趕上一個整編步兵師了。可與優越的辦公環境完全不同,這幾千號帝國棟樑住的卻是像筒子樓一般的存在。雖然保證了每個法師都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可法師們卓越的實踐能力讓他們也不得不時刻小心自己的左鄰右里時不時弄出的魔法爆炸。這,也讓常駐此地的消防隊員們苦不堪言。
王子的出現沒有任何徵兆,於是乎在宿舍前空地上的人特別的多。或許種上些綠化環境會更加舒適,可連續不斷的火災幾度禍害了無辜的花草樹木。爲了以防萬一,城建部門只好將空地改造成石質的大型避難場。雖然衛隊成員除了雷曼中尉外已經悉數徑直回到隔壁的衛隊屯所,可王子的存在本生就足夠吸引眼球。更不用說美到足夠讓人窒息的陽炎。
可人羣議論更多的,卻是第三人......
“那傢伙又來了。”“是啊,才太平了幾個月?”“太平?什麼時候太平過?”“怎麼,你還想被他燒一次?”
中年法師的反應是排擠。
“是他?”“就是他!燒成灰我都認識!”“不過他連法杖都沒有啊!真有那麼厲害?”“不信?你去挑戰一下看看啊!”
新人法師的反應是敬而遠之。
風海想苦笑,卻發現在這個場合實在不合適。自己只不過是全系高級元素師而已,在這些專注於一兩門法術系統的‘專家’面前,單純的魔法對轟雙方勝率不過是五五分成。只不過自己還有格鬥技巧,在靈活方面遠遠超過對手,這才造成早先在魔法協會的百連勝。如果真到了生死對決的情況,誰勝誰負還很難預料。
而且,魔法協會的法師怕痛,這是衆所周知的。
“哈哈啊!風海啊~又長高了啊~是不是又有進步了啊?”
看來歡迎自己的,除了這個習慣以“啊”字結尾的古怪老頭外再也沒有第二人了。
老人瀑布般順暢的白髮迎合著火焰季獨有的西南風不斷飄動,瘦骨如柴的身體讓人有一種不日這人就要歸隱天國的感覺。可風海看出來了,這個和七年前第一次會面幾乎沒什麼大區別的老法師,著裝和兩個月前......確切的說是兩個半月前又有了變化。這變化不僅僅是他胸前的弒神勳章又多了奧術這一門,更是那與衆不同的肩膀,在法師中不常見的軍銜位置,赫然又多了一顆星。扶著粗壯法杖的右手手背,更更是多出了可有可無,卻要經過複雜鑑定的職業紋章——槍戰士戰技S鑑定。
活到老學到老。雖然一次都沒有和他交過手,可事實明擺著——這老人要放倒風海?呵呵......不會比砍個西瓜多費多少功夫......當然也不會太輕鬆,畢竟一把年紀了。
即便如此,身爲原住民,壓力很大。
小心翼翼的繞開那些將注意力過度集中在陽炎身上的衆多男性法師,四人終於到達了宿舍一號樓門口。接下來的事,無非就是樓間傳送法陣直接傳送到三樓。
不是說宿舍沒有樓梯,可對於習慣了法術便利的衆多法師來說,在能用法術解決問題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費力氣。只不過他們沒有發覺,平均一週多一點輪到一次的法陣製圖補全,比爬樓梯要費勁的多。
“三零幾來的......”
王子撓了撓後腦勺,惹得周圍那些探頭探腦的衆多同樓、不同樓的女法師們笑聲不斷。再怎麼說,這些貴族大小姐或多或少與法西奈德有直接的、間接的、這樣那樣的親屬關係。當然,她們全都明白。比起和他青梅竹馬的埃斯蒂娜家族次女——吉安娜來說,她們的存在在王子眼中太過渺小。甚至鼓起勇氣上前套近乎,得到的都有可能是尷尬——法西奈德根本記不住那麼多親戚的名字。可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她們並沒有爲此勾心鬥角,而是在背後默默的撮合王子與吉安娜,爲這段順理成章的婚事多墊上幾塊基石。
“陛下!不許問中尉!要是想不起來就請回吧~對不對啊?”
爲首的女法師近乎苛刻卻又合情合理的要求瞬間引得其他美女法師的附和。風海認識她,唯一一個挑戰過自己的女法師——維多利亞。呃......姓什麼來的?忘記了......
王子走下傳送陣,左顧右盼了一下,徑直走到三零二房門口,輕輕敲起門來。
“真的生氣了......”
法西奈德吐了吐舌頭。敲門,叫她的名字都不起了作用,看來不來點感情攻勢這矛盾還是很難化解的......
王子象徵性的、象徵性很明顯的一聲輕咳卻對這羣女孩沒有半點反應。探出來的腦袋依舊頑固的露在門外,甚至不常用的樓梯口都擠滿了女法師們。那架勢,分明就是“隨便你怎麼咳,就算把肺咳出來我們也不走,就是要看你洋相!”。只有雷曼中尉識相的想抽身離開,卻不想樓梯已經滿滿當當站滿了人。爲什麼全是女法師?廢話。宿舍一號樓本身就是女性宿舍!男法師們倒是想進來,可前提是要經過衆樓主的同意。
和王子尷尬的表情完全相反,陽炎會心一笑,想要幫忙上前應門。雖然她和法師們素不相識,可那有如刀尖的目光還是將陽炎的念頭打壓了下去。
法西奈德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厚起臉皮開始遊說。
“娜娜,是我啊......法西奈德。”剛起了個頭,王子的臉便紅的像個番茄,“那個......開下門吧......我和風海都在外面......這個...讓我們進去談好嗎?”
“不夠誠懇啊!”“就是啊!”“陛下你不能這樣!”
“那個...在書房衝你發脾氣是我不好,你究竟有什麼緣由?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說吧......”在衆多女孩的激勵下,王子幾乎崩淚,“娜娜...我不該懷疑你的......”
“埃斯蒂娜姐姐......”
風海想要爲王子再扇一把火,可嘴巴卻被封住了。
“再等等......”
“陛下!表達一下啊~!姐妹們,那三個字怎麼說來的?讓王子殿下告訴咱們啊!”“對啊!對啊!”
“容我醞釀下......”法西奈德的立場已經被完全摧毀,在這些女流氓面前,他只能是個玩具。
王子再次調整這呼吸,原本透紅的臉頰終於恢復到正常的紅潤。
“你也應該聽到了吧?現在可是當著很多人的面啊......三個字......我只說一次哦...”王子定了定神,莊重的擡起了頭,“我,法西奈德.**在此宣言!吉安娜......嫁給我!!!!”
王子喊得很大聲,即便在樓外散佈的老頭法師也停下了原本就不快的腳步。
寂靜,接下來的便是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這下不得了了......”維多利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三個字真夠分量......”
所有人都爲這個世紀大誤會感到驚訝,同時卻又想到,如果這是王子故意製造的錯誤,那這手段可真是老道......
“還是不行嗎......”法西奈德完全瀉了氣,將腦袋靠在門口,不斷喃喃自語,“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吉安娜......”
嗵的一聲響,一本書毫無徵兆的砸到了法西奈德後腦勺,王子吃痛,可回過頭來,迎接他的卻是兩瓣櫻脣。
如此畫面,在觀察下去就有失貴族身份了。大家紛紛朝著不怎麼喜歡的風海和基本不認識的陽炎淺淺一笑,該關門的關門,該離開的離開。
“笨蛋。”收回手中的藏書,吉安娜紅著臉頰飛快打開房門,可能是出於害羞,不等法西奈德反應,門已經被關上了。王子輕輕按住門把,微微一轉,果然,門並沒有鎖。
“那麼,屬下就留守門外了。”
雷曼中尉深居一躬,和大家一起會心一笑。
“來吧,風海。”
打開房門,三人緩步走進房間,然後,反鎖。
雷曼知道,接下去的幾個小時,自己將無比沉悶。畢竟來這裡執勤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斜對面的房間緩緩拉開一條門縫,維多利亞的腦袋更加小心的探了出來,四下環顧,終於和雷曼的雙眼對上了。
“中尉大人,你說陛下怎麼會從這八扇門裡就選中了埃斯蒂娜小姐的房間呢?”
這個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姑娘竟然主動與自己搭話,雷曼感到有些驚喜——驚是大半,誰會和一個大叔級別的人閒聊?喜,或許這段時間不會那麼無聊。
“小姑娘,你說你要找一個人。只知道他住在三樓。三樓有八個房間,有七扇門開著卻又都不是。那剩下的......”
“呵呵......”
感覺有些失望,姐妹們的熱心反倒讓原本能看的一場笑話化爲了虛無。
“呵呵,誒...我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女兒在自由公會公國做火焰法師呢......”
這句話果然奏效,原本垂垂欲關的房門,再次被打開。
“姑娘你有時間嗎?陪大叔聊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