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看了沈定坤一眼,又低頭退了下去。
“行了,其睿!”沈其睿並不想和沈定坤好好談?wù)劊蚨ɡに餍砸膊蛔哉覜]趣了,呷了一口茶,他才又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兩人來。
不知鍾蕓的事對沈其睿的衝擊有多大,只瞧著他這次回來,竟比原來讓人不能捉摸了。而白若夏的變化,更讓人驚豔。沈定坤記得訂婚宴時見白若夏的樣子,打扮過後也只能稱爲清麗,這病養(yǎng)了一月,卻養(yǎng)出了煥然一新的模樣。
“坐下,我有些事,要與你們談?wù)劇!鄙蚨ɡふf道。他目光冷淡,倒是讓人看不出他想要說的到底是什麼。
沈其睿握著白若夏的手,並沒有要留下的意思,只是冷靜說道:“董事長,天色將晚,還望您快些說完,若夏身子不好,還得早點回家。”
沈定坤搭在沙發(fā)上的手幾乎一抖,緊咬著牙,又無可奈何的看著眼前連父親都不願叫了的兒子。
反手握住沈其睿的手,白若夏心裡微嘆,溫潤的眸子朝沈其睿微微一笑,安撫人心。
她打著圓場,“其睿,我第一次來你從小長大的地方,陪我多待一會兒好不好?”
沈其睿藍色的眼瞳看著若夏的臉,眼神冷峻得連白若夏都快繃不住,但他卻是點了頭,眸中的冰霜漸漸化開。
輕呼一口氣,白若夏坐了下來。
兩人坐下,沈定坤看向白若夏的目光便多了幾分謝意。
“聽說你們今天去領(lǐng)證了?”沈定坤也知道沈其睿不耐煩,乾脆單刀直入的問道。
白若夏點頭,挽上沈其睿的手臂。
她自然而然露出來的溫柔笑容,讓沈其睿心頭一軟,他半斂著眸子,說道“要不是今日去領(lǐng)證,你的人也跟蹤不到我。”
沈定坤臉色微變,到底是年長的人,沉得住氣,他捏了捏手指,“你到底有沒有把這裡當做你的家?”
他並非責問,而是嘆氣,明知道答案,卻忍不住要問。
沈其睿笑了,“在我心裡,若夏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他沈定坤生育他二十幾年,卻比不上一個女人。這點認知,讓沈定坤的臉色更加難看,氣得臉上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白若夏心裡一蕩,沈其睿年輕帥氣,有著萬千女人夢寐追求的家世背景,有著從容優(yōu)雅的氣度,不論哪一點,都足以拋開她去找更好的人,但是他沒有,他牽著她的手,在他父親面前,雲(yún)淡風輕的說她是他的家。
比起一句我愛你,他的話更令白若夏慌亂。
沈定坤看向白若夏,白若夏佯裝不知,與沈其睿四目相對,平靜得很。
沈定坤像是真的怒了,站了起來,雙手負於身後,往樓上走去,板著一張臉警告道:“沈其睿,你別忘了你姓什麼,別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沈其睿過分冷靜,看著沈定坤微微佝僂的脊背,壓住了胸口的異常。
氣得沈定坤幾乎站不穩(wěn),他站在樓梯上,乾脆把話挑明瞭,“你最好跟我來一趟書房,不是要重新辦一張結(jié)婚證麼?”
白若夏好看的眉頭輕輕擰起,沈定坤到底是愛自己兒子的,爲了讓他留下都不惜做出以結(jié)婚證要挾人呢的事了。
她眸子微轉(zhuǎn),看著沈定坤的背影湊在沈其睿耳邊道:“不願意去就不去了吧,結(jié)婚證我們已經(jīng)有一個就行了。”
她眨著眼睛,靈動又俏皮的樣子讓沈其睿脣角微揚,說到底,若夏是爲了讓他和沈定坤和好纔對,想到這個,他眸光不免暗了暗,拍了拍白若夏的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勾脣道:“女人都愛說反話。”
說完不等白若夏接話,他雙手隨意往西褲裡一放,無可奈何的嘆氣搖頭,“既然老婆大人都發(fā)話了,爲夫莫敢不從。”
白若夏嗔他一眼,看著沈其睿上樓去,那一步步走得,竟然有些沉重。
沈家的格局很大,白若夏在樓下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好奇心,往門口走去。
院子裡,幾個傭人在修剪花枝,神態(tài)間盡是嚴肅認真。有風吹過,蝴蝶落在幾株盛放的芍藥上,畫面十分美好。
白若夏脣角一樂,踮著腳尖,輕手輕腳的,彎下身子去瞧那花瓣上停止煽動翅膀的蝴蝶。
朱瓊和沈其巍逛街回來時,便碰見了這一幕。
一個一身白裙的女人,站在花叢邊上,柔順的栗色頭髮在陽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她面容精緻,微微揚起的嘴角靈動俏麗,雙手背在身後,低頭去看那花的神情又十分認真,一顰一笑都是唯美的畫卷。
直到那蝴蝶被她驚走,年輕女人擡起頭來,她眉眼溫潤,鼻尖挺翹,菱脣飽滿而紅潤,皮膚白裡透著粉,身段窈窕,風拂起她耳邊的發(fā),在那張令人驚豔的臉上添了幾分嫵媚。
偏偏她的眼神清純?nèi)缢瑴販氐那七^來,笑意內(nèi)斂又禮貌。
朱瓊站在沈其巍身側(cè),她保養(yǎng)得好,看起來有著不符年齡的年輕,頭髮盤在腦後,一身素淨的顏色。能把這樣清淡的顏色穿出一派雍容氣度的人,白若夏只遇到朱瓊這麼一個。
那是一種有了歲月積澱後透出來的女人味,睿智獨立,優(yōu)雅知性。
撇開一些私人因素不說,白若夏心裡是敬佩朱瓊這樣的女人的。如果當初朱瓊不願意接受沈其睿,白若夏難以想象現(xiàn)在沈其睿是什麼樣子。
沈其巍打量著白若夏,對於這個陌生的女人,他身上迸射出一種疏離的冷漠,看到外面停著的車,他便知今日家中來了什麼人,但是沒想到沈其睿真的像陸遙說的那樣,身邊跟著別的女人。
朱瓊沒有迴應(yīng)白若夏的眼神,擡頭看了看二樓的書房,那裡窗簾緊緊的拉著。她與沈定坤的關(guān)係,似乎越來越僵了。現(xiàn)下沈其睿回來了,也不知沈定坤會如何處理。
三人思忖間,不過是一分鐘的功夫。
“沈夫人好。”白若夏微微頷首,問好道。
作
爲主人,朱瓊客套的笑了笑,“你好。其巍你眼睛比媽媽的好,你仔細瞅瞅這是誰家的千金,我怎麼沒有見著過?”朱瓊不知道外面的車是沈其睿的。
白若夏有些尷尬,不知朱瓊是不是故意的讓自己難堪,看向沈其巍。
沈其巍和沈其睿其實並不是很像,同樣的輪廓深邃,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沈其巍比他們年長,總給人沉穩(wěn)內(nèi)斂的感覺,與外界相傳的花花公子模樣並不相符。而沈其睿,時而讓人如沐春風,時而讓人如履薄冰,捉摸不定的。
女人過分直視的眼神讓沈其巍不悅,他抿了抿脣,對朱瓊笑道:“媽,我也沒有見過這位小姐。”
白若夏更爲尷尬,面上保持著冷靜從容,也沒有抓裙襬之類的小動作,朱瓊看著她還算得體大方,也還挺有好感,對白若夏招招手道:“我看著這位小姐挺有眼緣的,該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兒。”
“沈夫人……”白若夏欲言又止,她變化真的有那麼大麼?還是她長得太過平凡,所以兩人都沒有認出她來。
朱瓊已經(jīng)走了過來,挽著白若夏的手進屋,一邊還同她說著芍藥的品種。
這種滋味實在十分奇怪,白若夏不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面上應(yīng)付著。沈其巍就坐在兩個女人旁邊,眼神審視著白若夏。
“你就別叫我沈夫人了,叫我阿姨吧。”說到興致來了,朱瓊拍了拍白若夏的手。
白若夏垂眸又坐遠了一些,她這樣子,朱瓊只當她害羞,心裡越發(fā)喜歡這個長得漂亮的乖巧姑娘了。
天色已暗。
廚房傳來飯菜的香味。
沈定坤先下樓。
朱瓊便拉著白若夏說道:“定坤啊,是你哪個朋友有這麼好的福氣,有個這麼乖巧的女兒,討人歡喜。”
見朱瓊這麼多天頭一次這麼熱絡(luò)的說話,沈定坤露出些許微笑,可聽著她誇的人是白若夏,又有些擔憂的看著朱瓊,聲音平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巍在外的名聲,這相親的事,你就別瞎張羅了,女人愁多了可是會變老的。”
“你嫌我老咯?”朱瓊像個孩子似的抱著沙發(fā)上的抱枕,盯著沈定坤非要反著他說。
“我媽最年輕。”沈其巍忽然淡淡開口。
沈定坤眼前一花,竟生出不少感慨,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朱瓊還像當年那般俏皮,可是他老了。
夫妻倆相視一眼,似乎之前的隔膜都這樣釋然了。
白若夏更爲尷尬,往沙發(fā)角上挪去,在這種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候,她居然成了他們的催化劑。莫名的,她只覺得胸口一陣煩躁,面色也變得冷漠起來,其睿對這個家的意義算什麼?自己看著尚且不舒服,更遑論其睿?
偏巧,樓梯上,沈其睿把樓下的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白若夏低著頭,像是害羞的模樣,讓他心裡燃起了一股無名的火氣,朱瓊居然有讓若夏和沈其巍相親的心思?
當他沈其睿是死的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