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感覺幸福

我走到旋轉樓梯處接起，“舒冕，什麼事？”

“安琪，你又被羅綺的電話叫了出去？”

我笑，“是呀，她讓我陪她挑婚紗，你知道，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挑婚紗當然很重要啦，所以我就翹班了。不過請方總放心，我下午一定回公司。”

他也低低地笑了聲，“沒關係，你陪她好好挑選吧。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不是應該由宇文慕陪著麼？”

我一笑，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她嫌棄宇文慕的品位，不過我的品位她也不見得認同。我只不過充當一個陪客罷了。”

他頓了頓，“是在Sam婚紗館？”

“是呀。”

“安琪，還記得幾年前我們……”

我轉身看了看身後的樓梯，笑道：“我記得。”

他靜若秋瀾的語氣起了微微變化：“那時，我看著換好婚紗的你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

“嗯？”

“我想到這個溫婉靈動的女子將要與我共度一生，心裡就止不住地涌起……”

“什麼？”

“幸福的感覺。”

要不是羅綺等得不耐煩來找我，我可能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傻傻地靠著旋轉樓梯站著，當我聽到方舒冕說“幸福的感覺”時，覺得世上一切喧囂頃刻離我而去，我的世界只剩一片寧靜祥和，還有……幸福的感覺。

“怎麼，方舒冕查崗？”

“呵呵，是呀。我今天又翹班了，完不成的工作又要麻煩他幫我做了。”

“你以前可不這麼想。”羅綺說著在一旁小軟椅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以前巴不得我天天打電話把你召喚出來，解救你逃離苦海，然後開開心心地和我一起去逍遙自在。工作完不成又怎樣，自有方舒冕善後，而且他把你的工作攬過去也是應該的，誰讓他當初要求你來廣告公司，做你不喜歡的工作的呢？安琪，以前，你內心的想法是這樣的。”

我有些怔怔地看著她，她頗有內涵地瞥我一眼，優雅地端過白瓷茶杯，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又道：“現在，就算你依舊不喜歡這份工作，但你也願意爲這份工作而努力了。我再打電話給你聽到的不是毫不猶豫、略帶欣喜的雀躍聲音‘好啊’而是推脫，不是‘我在工作呀’就是‘我剛上班就翹不好吧？’之類的，我這次叫你出來，你不是說要去什麼策劃部麼？”

我也端過茶杯飲了一口，笑了笑，說道：“是呀，我好像是變了，以前對工作不上心，或者是不盡心，總覺得能大差不差地能保質保量完成就可以了，我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在工作上，我不會逼迫自己要‘盡善盡美’。所以，其實很多傳言是我做出來的完美的案子，全都是再三經過方舒冕的手潤色之後的作品。”

“公司同事們做出的東西，那些公關啦策劃啦平面啦視頻啦到他那兒審覈，只要沒太大問題，通常只要回去略微改動一下即可。而我的公關策劃，總是遞交他桌上即可。別人只道是我一次就過關，其實是他改了又改，直到達到他心目中完美的標準，即使我偶爾花足精力做出自認爲還行的東西，但只要是我的東西他都這樣苛求完美，一定盡善盡美地修改、潤色。而最後的成果還算在我的頭上。”

“他作爲總裁，本來就有一堆繁忙的公務，既要忙自己的事，還要替我善後或者直接攬過工作。所以我才一直很逍遙自在，可以找你喝咖啡、逛商場……而他卻一直很忙，即使下了班回了家，還鑽進書房工作。我作爲妻子，實在應該跟他分擔一點，至少不能拖他後腿是不？”

羅綺一直認真地聽著，忽然賞我一個絕代笑顏，只見她輕輕放下瓷杯，歪頭問道：“你知道方舒冕爲什麼任命你爲總經理嗎？”

我聳聳肩，“公司是他的，他愛任命誰任命誰。”

“安琪，身在其位謀其職，你雖然愛偷點懶，但該做的工作你還是會做，做得也還算可以，也許如你所說不是盡善盡美。在公關經理這個職位上不過做做公關策劃，而總經理，這個職責要全面負責公司的日常管理經營活動，你下面有這麼多總監、經理，你不得不做總經理分內的工作，不得不以管理者的身份面對他們，不得不……”

“不得不什麼？”

“當你處在一個管理者的位置時，你不得不更體諒一直處在這個位置上的方舒冕。作爲一個公司的負責人，他有多少工作要做，有多麼的忙，多麼的累，你是不是能更體會得到了？然後你是不是歉疚了？想起他在自己的工作之外還要幫你善後潤色，你是不是更心疼他了？在這些林林總總之後，你是不是……更愛他了？”

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羅綺眼中白色居多：“我再提點提點你，那天我們和沈堯在那家新開的咖啡館見面後，一貫沉穩淡定而又對你溫柔有加的方舒冕，不是對你顯出他優越驕橫的一面嗎？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吃醋了嗎？在你們和好的第二天，他就把你推到總經理這個位置，你當時也許不明白，不過現在想想，大概清楚他的意圖了吧？”

我聽她這麼說，忽然想起那個週末的午後，我問方舒冕：“你什麼事都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看得清楚透徹，分析得清晰理智，處理得有條不紊。在看別人不知所措、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時，你是不是有種優越感啊？”

他看我一眼，說：“看得太清楚透徹未必是件好事，比如我知道某人對我的感情已經發生變化，她卻怎麼也不願讓自己的內心接受這種變化，你說我優越得起來嗎？”

我想著想著便傻乎乎地笑了起來，他推我到這個位置，其實是在感情上推我一把。

羅綺白了我一眼，“傻蛋栽別人陷阱了還這麼樂呵。”

我嘿嘿地笑：“是陷阱，不過是溫柔陷阱，我-喜-歡”

羅綺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把頭轉向另一邊，不過她那鄙視的眼光還是朝著我的，“瞧瞧你那樣兒，我真擔心你哪天被方舒冕甩了，會是怎樣的一個哭法呢”

我騰地跳了起來，去掐她的臉頰：“羅綺閉上你的烏鴉嘴”

羅綺大笑著到處躲，一邊躲一邊用說話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快看方舒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