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淺透過濃密的睫毛,隱隱能看見他的雙眸,黑曜石一般,閃著光。
那不是絕望或悲傷,是興奮。
讓她痛苦,是一件讓他很興奮的事情。
嘩啦。
寧靜的海面突然破了道口子,聖司冥拎著餘淺的衣領(lǐng),一同涌出了海面,黃橙色的救生衣浮力不小,在此刻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餘淺眼睛還沒睜,先大口大口呼吸空氣,水珠一顆緊挨著一顆,佈滿了她的整張臉,有些不停的往下跌,又從髮絲間墜下幾顆,如此反覆。
她睜開眼睛的一瞬,聖司冥托住她的腰,將她抵在摩托艇冰冷的壁身上,邪笑問:“夠不夠刺激?”
水也打溼了他的臉,可是看不出絲毫的狼狽,仍然俊美絕倫的彷彿一尊完美的雕像。
餘淺喘著粗氣,內(nèi)心抓狂不已,他將她帶進(jìn)海里,差點(diǎn)淹死,只是爲(wèi)了讓她覺得刺激?
刺激……她明明只感覺得到恐懼!
“不說話,是想再來一次麼?”男人貼著她的耳朵,幽暗的眸光裡,彷彿是有什麼光芒在跳躍著,蠢蠢欲動,又呼之欲出。
餘淺只覺得頭頂像是劈過一道驚雷,整個(gè)人都木訥了,連忙說:“夠、夠了。”
若是再來一次,只怕她會淹死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里。
聖司冥挑開她脖間的溼發(fā),便鬆了手:“游回去。”
餘淺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雷住了:“不行,我不會游泳。”
每年被淹死的人數(shù)以萬計(jì),她可不想自己成爲(wèi)其中之一。
“怕什麼,有我在,淹不死你。”男人挑了挑眉尾,長臂伸直,勾住了她的雙手,拖著她慢慢往前遊。此時(shí)太陽出來了,強(qiáng)烈的光芒曬得海水溫?zé)幔稽c(diǎn)也不覺得冷。
餘淺害怕的不行,這是她第一次下水,泡在水裡的身軀微微打著顫,她的手腳一片冰涼,動都不敢動,像只死屍一般被他拖著前行,劃出一道波光粼粼的水痕。
聖司冥緊了緊掌心裡冰涼的小手,動作變緩:“放輕鬆,腳要適度的擺動一下。”
恐懼之下,餘淺乖乖照做了,兩條腿往後蹬了蹬,果然有推波助瀾的作用,他扶著她,能感覺到她往前進(jìn)了一大步:“很好,繼續(xù)。”
他們的旁邊,一對情侶也在教學(xué)中,男人只穿著一條大褲衩,女的也只穿了三點(diǎn)式,他們手拉著手,往海中央游去,男人慢慢往後退,穩(wěn)住了女人的身子,女人很給面子的順著海面蛙泳,手腳利索,動作很標(biāo)準(zhǔn)。
聖司冥瞟了眼別人家的女人,再看看自家女人的撲騰式翻涌,眉頭微皺:“真蠢,你連人家的一半都不如。”
餘淺用力往後撲騰了一下,只覺得累:“我對游泳沒興趣。”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手了。”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緊握她的手,身體突然失去支撐,慢慢下沉,餘淺嚇壞了,慌忙抓住他的手腕,牢牢的抓住:“不要,不要放手。”
放了,她就會沉下去的。
男人咧了咧脣,邪惡的扣住她的手,沒有再鬆開過。
黃澄的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相擁著往岸邊游去,看上去極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餘淺從沒有一刻,像這樣依賴過聖司冥,因爲(wèi)知道他一放手,她就會萬劫不復(fù)。
終於游到了沙灘上,餘淺一路不知蹬了幾個(gè)來回,累得腿都軟了,連回度假村,都是聖司冥一路抱回去的。
躺了近一個(gè)下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時(shí)太陽都落山了,一天即將過去,玻璃窗外的天空呈現(xiàn)出灰白色,陰暗暗的,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她穿了鞋子下牀,四周是空的,聖司冥沒在房間裡。
一路尋出去,剛好在走廊門口聽到了樓下兩名遊客的談話。
“我聽掌櫃的說,今晚西河婆縣城開始趕會了,不如我們一塊去湊個(gè)熱鬧吧。”
“好啊,來都來了,不逛逛西河婆也太可惜了。”
趕會?
餘淺聽到這兩個(gè)字,躍躍欲試,也很想去。
只是不知道聖司冥……
“你在這幹什麼?”一道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好像
從天而降,因爲(wèi)實(shí)在太過突然,餘淺如臨大敵,怔怔的頓了腳,沒有回頭。
聖司冥盛氣凌人的走過來,臉上還帶著未掩去的焦急,他只不過是去外面抽了支菸,一回去就不見了她的蹤影,焦急的追出來,卻見她站在走廊邊上發(fā)呆,還發(fā)的津津有味。
隨著他的靠近,餘淺不自然的拉開嘴角,聲線平淡:“聽說今晚有趕會,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人山人海的,有什麼好看的。”
餘淺不想輕易錯(cuò)過:“這裡是江南小鎮(zhèn),稀罕寶貝一定不少,我想去逛逛。”
“不去。”他轉(zhuǎn)身便走,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jī)會。
餘淺垂下腦袋,早就料到了這個(gè)結(jié)果,所以並不意外。
順從的回到房間,天空已經(jīng)暗了,江兩岸林立的平房散發(fā)輝煌的燈光,例映在水波盪漾的江面上,變換成千萬條彎彎曲曲的,輕搖曼舞的綵綢。萬家燈火,以及路兩旁攢動的人頭,叫餘淺羨慕的不行,她站在陽臺上,遙遙向外眺望,眸裡除了羨豔還有濃烈的悲慼,她什麼時(shí)候也能像普通人一樣,享有絕對的人生自由?
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吧。
那抹弱小的背影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愈加薄弱,好像風(fēng)一用力,就能將她刮跑了似得,房間裡的聖司冥無聲凝視那抹背影,聞出了落寞的味道,他瞳孔微縮,下意識就想抓緊她,拼盡全力的抓住,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青筋纏繞的胳膊直接霸道的繞上她的肩膀,稍一用力,兩人便緊緊貼合在了一塊兒,他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大片燈光,心頭突然明瞭,黑色風(fēng)衣被風(fēng)揚(yáng)起,飄了又落:“走,去逛逛。”
這話太突然,餘淺明顯後背一僵:“你不是說不去的嗎?”
聖司冥不自然的收緊手臂,表情不耐:“我突然想花錢了,不行嗎!”
行,當(dāng)然行,她巴不得。
來到集場,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一條街上人流如潮,前來趕會人接踵摩肩,從人羣中穿梭來穿梭去,攢動著數(shù)不盡數(shù)的人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