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正好看到姜晞走出來，“你們怎麼也過來了？孩子睡著了呢，你們小聲點。”
文染情聽到她這麼說，才鬆了口氣。
和穆非權進去後，果然看到小然和葉子都安睡著。
穆非權知道她不放心孩子，指了指那張格外大的牀，輕聲道，“染染，躺會兒。”
不容拒絕的語氣。
文染情精神緊繃，哪裡有睡意。
她伸手緊緊抱著面前的男人，臉頰貼著他胸膛，讓自己紊亂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阿權，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她在這裡感到極度的不安。
“好，機票是明天早上十點的。”穆非權輕拍她肩膀，黑眸幽深。
“嗯。”文染情不再開聲。
隱約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那麼喜慶，又那麼冰冷。
等到賓客退散，姜老便讓姜洛來叫他們了。
文染情搖頭，直覺不想過去。
“權哥，不如你還是過去看看吧，老爺子脾氣不大好。”姜洛說得委婉。
果然，他話才說完，姜老爺子乾脆就過來了。
穆非權和文染情只能隨他去了書房，這個時候不能吵醒小然和葉子。
“你不想回姜家，我能理解，畢竟姜家也不曾養過你一天，但是葉子這事，你得想清楚了，那是畢竟是你妹妹的兒子，她如今還躺在病牀上，讓葉子回去看看，也是理所當然，你不能做得那麼絕情……”
姜老直接說明了來意。
這事別人開不了口，必須得由他來說。
應該是，由他來做決定。
容不得文染情說不。
“呵……”文染情輕笑，擡眸時已經極盡嘲諷，“葉子只是個孩子，憑什麼他們想扔就扔，想認回就認回？”
姜老也是理虧，但是腦子轉得也快。
“那就得問葉子的意思不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不代表是葉子的！”
文染情喉嚨一梗。
這事她不曾和葉子提，也不敢。
“這事葉子總歸是要知道的，染染，你不能太自私。”姜老繼續說。
可誰曾想，在她最絕望最無助那段時間，是葉子歡樂的笑容治癒了她，讓她熬過那段時間。
葉子在她身邊那麼多年，她怎麼捨得他變成別人的孩子……
而且，她根本不相信，戴希帶走他後，會照顧好他！
在這一方面，她就算自私又怎樣？
“葉子不會離開我的。”她直直看向姜老，眼眸如蒙著一層霧。
很明顯，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
戴希推開門，進入了房間，牀上儼然躺著葉子和小然。
“葉子……”她走到牀邊，輕聲喚著。
小然卻先被驚醒了，他警惕得坐起來，看向戴希，“你要做什麼？”
戴希只是瞥了他一眼，也終於將葉子叫醒。
葉子模模糊糊看著她，又看了眼小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戴希徑自拿出了一張姜書的照片，“葉子，還認識這個人是誰嗎？”
葉子盯著好久，才點點頭，“是小書阿姨。”
“不對，她是你媽媽，只是你出生時，走丟了……”
小然
這下清楚她要說什麼了，趕緊拉了拉葉子，“我們走，去找爸爸媽媽。”
葉子卻有些生氣了，沒有跟小然走，還伸手拂開了照片，“我有媽媽了！”
他現在只想媽媽趕緊回來，他不想見到戴希。
但是戴希將他死死抱住，還在低聲說，“葉子，我是你外婆，照片裡的是你媽媽，文染情不是你媽媽，她在騙你！小然纔是她兒子，穆斐然原本是小然的名字，她把葉子當做她孩子，纔給葉子起了這個名字，小然的名字，原來就是穆斐然，前段時間才改了……葉子，文染情不是你媽媽……”
戴希也不管葉子能不能聽懂，她不斷重複，文染情不是你媽媽……
小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略顯驚慌，忙跑了下牀，連鞋子也沒顧得上穿。
他要找爸爸媽媽過來！
直到葉子哇地一聲大哭出來，“你騙我！我不要別的媽媽！”
爲什麼總有人說媽媽不是他媽媽……明明就是的……
戴希溫柔地幫他擦拭著眼淚，“葉子，乖，他們纔是騙人的，一直騙葉子，葉子的親生媽媽明明還在，卻不讓葉子知道……葉子要跟外婆回去見媽媽嗎？”
葉子一直在搖頭，“不要，葉子有媽媽了！葉子有媽媽！”
他掙扎著，想要從牀上跳下，戴希將他扶穩，“葉子，那不是你媽媽，她是個騙子！”
“你纔是騙子！”葉子惡狠狠地等她一眼。
戴希心中一痛，也就鬆開了手。
此時，姜肆從門外進來，看到這一幕，便知道她已經跟葉子說開了。
“戴希，你怎麼能這麼跟孩子說，他會受不了的！”
“葉子很堅強的，他會跟我回去陪小書的。”戴希目光看著哭鬧的葉子，有些恍惚地開口。
姜肆將葉子抱起，將他放回了牀上，“葉子別哭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好不好？”
葉子嚎啕大哭，“她說謊，是葉子媽媽……”
“如果葉子喜歡她，那她就是。”姜肆安慰他。
葉子卻依舊控制不住大哭著。
小然很快帶著姜晞回來。
姜晞一見到兩人，就愣了臉，只是還是隱忍著，“四叔四嬸，麻煩你們從這裡離開吧，吵到孩子睡覺了。”
姜肆和戴希面色各異，看了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葉子，還是先離開了。
姜晞鬱悶，一邊讓小然穿好鞋子，也走到了牀邊。
她明明讓姜洛那小子注意點的，怎麼還是讓他們鑽了空子來見葉子。
“你爸媽在書房，去把他們叫回來把。”姜晞在小然耳邊說。
小然點點頭，跑了出去。
沒多會兒，他就找到了書房，也不管禮節，就推開了門。
“爸爸媽媽，葉子出事了。”
穆非權黑眸晦暗一閃而過，睨向姜老時，果然發現他含笑的嘴角。
他是故意把他們找來書房的。
文染情一聽，眼神慌亂，腳步已經朝門外跑去。
姜晞無法讓葉子安靜下來，只能抱著他，待看到文染情氣喘吁吁跑進來時。
她才起身，小聲道，“戴希來過了……”
“葉子……”還沒走近，文染情就顫著聲音喚了一聲。
葉子呆呆地躲在被子裡，一雙眼睛被眼淚沾溼，就那樣怔怔看著文染情。
文染情對上他眼睛，情緒幾乎是奔潰的，心頭密密實實傳來刺痛。
“葉子……”她走到他身前，伸手想要將他抱過。
但是葉子卻躲開了。
“你不是我媽媽。”他嗓音發啞，哭腔嚴重，可想而知他有多傷心。
“葉子，只要你想，我就是你媽媽。”她的手無措地伸在半空中，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葉子卻低下頭，剛纔已經痛苦過，現在他已經哭不出了。
他很害怕，也很傷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爲什麼媽媽也說這樣的話……
媽媽爲什麼不反駁，爲什麼要這樣說……
他的媽媽……真的不是他的媽媽。
這個概念，他本來還很模糊，但是漸漸地，他就明白了。
小然纔是媽媽的孩子，穆爸爸和他們是一家人。
他是媽媽撿回去養的，他的名字，也本來是小然的。
他呆滯的目光掃過面前。很陌生，讓他害怕。
他要離開這個地方。
“我不想留在這裡，我討厭這裡的一切，我討厭你。”
葉子呆呆地說著。
他討厭媽媽不是屬於他的，他討厭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
這種落差，讓他無所適從。
只想遠遠逃開。
而文染情，早已經在他堅決地說出那句話時，僵立不動了。
她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葉子的選擇不會是她。
他會回到姜書身邊。
姜書已經變成那樣子了，他看到會不會傷心？
戴希和姜肆會好好對待他嗎？他會過得開心嗎？
她搖搖頭，拒絕去想，她更想將他留下。
“葉子，不要這樣說，不要討厭媽媽，不要離開我……我們馬上回家好不好？”她伸手將葉子抱住，嘴裡不斷說著。
葉子因爲她的擁抱，忽然又大哭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哭嚷著，“不要！你不是我媽媽！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文染情死死抱著他，心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液支撐，難受得緊。
她面色發白，雙手卻不斷用力。
“染染！”身後男人一聲驚呼。
葉子也感覺身上一重，文染情已然昏迷過去。
“媽媽！媽媽！”葉子嚇得大哭起來，緊緊拽著文染情。
穆非權將人抱起，“姜晞，照顧葉子！”
姜晞急急忙忙應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葉子！”
但是葉子還哭鬧著，就要跟著穆非權跑出去！
姜晞將他死死拉住，不遠處，小然也跑了過來，幫著拉她住葉子。
“走開！你走開！”
葉子推搡著小然！
“我討厭你！”
小然一個不慎，被葉子推到了地上，姜晞趕緊去扶他。
而葉子也在這時掙脫了她的手，跑了出去。
“葉子！你別亂跑！”姜晞急了。
小然和她在追出去時，葉子已經跑出了姜家門口，朝著大路上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