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不大的辦公室裡稍顯凌亂,夏之寒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返身將身後的祈默安迎了進來。
“祈董,不好意思,有點亂,我馬上收拾!”夏之寒邊說著邊開始整理。
祈默安走了進來,目光自然而然地向四周環(huán)視了一遍,不大的空間裡,東西倒是不少,並且,他們都是沿著角落擺放著。門佔據(jù)一角,門正對面的一角上,擺著一張佔據(jù)房間三分之一的辦公桌,辦公桌上,除了電腦打印機之外,就是成堆成摞的文件。靠門這面的角落裡,是一張半舊的長沙發(fā),沙發(fā)上依舊堆滿了雜物,報刊雜誌廢棄的文件。門斜對面靠窗的角落裡,一臺白色的飲水機安靜而樸素地立著。
如果說之前的會客廳還勉強稱得上過得去的話,那這裡真的只能用寒酸來形容了。所幸,那扇窗戶還不錯。夠大,淺紫薄紗的流蘇窗簾鬆鬆挽著,玻璃透明得乾淨(jìng)澄澈,陽光照耀下,反射著明淨(jìng)的光。
祈默安走到那張沙發(fā)前,低頭望著那堆雜亂的雜誌,《知音》,《女人天下》,《青年文摘》,還真是什麼都有。他回過頭來,詢問地看著夏之寒,她這是打算讓他坐哪裡呢?
正在收拾辦公桌的夏之寒反應(yīng)過來,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匆忙奔上來,三五下?lián)炱鹕嘲l(fā)上的報紙,一把抱起來,想著是不是先在地上將就放一下,反正只有那麼一會兒。但又看見祈默安此刻的表情,最終還是妥協(xié),抱起那堆東西往門口而去。
“您先坐會兒,我把東西放外面去!”夏之寒一面往門外走一面回頭道。說著,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外。
祈默安雙手往西褲口袋裡一插,低頭看看已經(jīng)空出來的舊沙發(fā),再看看辦公桌上整理了一半的文件,微微笑了笑。他隨意地走到窗邊,冬日的豔陽總帶著幾分懶散,曬久了容易讓人犯困,但那份暖意實在叫人感到愜意。他又在房間裡轉(zhuǎn)悠了兩圈,夏之
寒仍是沒有回來,卻無意間在她的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件令人意外的東西。那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和一份離婚訴訟準備資料。
在一個律師的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此類文件,似乎再平常不過。但真正引起他的興趣的是,這份協(xié)議書封面上印著的起草人與申請人,赫然就是夏之寒自己。
這就有些意思了。不知律師離婚,可否當(dāng)自己的辯護人呢?
雖然他早知道,依照夏之寒的年齡,十有八九已經(jīng)成家。但他想不到的是,她會在她事業(yè)正逐步走向高峰的時候,選擇放棄家庭,甚至想過與對方對簿公堂。難道她與她丈夫之間,也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想到這裡,他心裡忽然有點憤懣。既然如此,她應(yīng)該更能明白強求的愛情與家庭是不會幸福的,甚至是痛苦不堪的。但她爲(wèi)什麼還要那樣努力而執(zhí)著地幫著白小冰來勸說他放棄呢?每個人都有追求自由愛情和生活的權(quán)利,包括他與她。
令他驚奇的遠不止這個。當(dāng)他略帶不悅地靠在辦公桌沿時,就是那麼巧合地,那份離婚協(xié)議掉了下來,頁面翻開著正面朝上地落在了地上。他本能地彎下腰將其撿了起來,卻在目光接觸到裡面的內(nèi)容時,愣了一下。沒錯,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陳嘉華,這份協(xié)議的另一方。
陳嘉華,這座城市裡赫赫有名的大檢察官。年紀雖輕,官位名聲卻不小,無論在政界還是商界,都有著相當(dāng)?shù)闹取F砟仓詫λ荒吧簿褪侵袊怨乓詠淼墓偕痰览怼I馊嗽贂錾猓氚焉庾龊米龃螅饪窟@個是不行的,尤其在中國,打通關(guān)係也是重要的一環(huán)。這關(guān)係,說的就是對官場那些人。他是有名的商,而陳嘉華是有名的官,他自然是要好好跟他溝通溝通感情的。他也曾經(jīng)這麼做了,但結(jié)果卻不盡如人意。
沒想到,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律師,居然會是陳嘉華的老婆。這
他倒是真沒想到。不是他小看夏之寒,而是這兩個人,一個律師,一個法官,本是一家,行業(yè)規(guī)則中卻容不得有任何干系。誰又能想到他們居然是夫妻呢!這件事對於陳嘉華來說,撇開其他不說,至少對於他的官途來說,多多少少會有影響的吧!不然,他也不至於一直瞞著不被任何人知道。如果這樣,有些事情,是不是就好辦多了。
一時間,許多想法在祈默安腦海裡劃過,眼中閃著的光明明滅滅。他趕緊放下那份協(xié)議,朝門口望了望,夏之寒手裡拿了兩個杯子,正往這邊走來,他趕緊走得離辦公桌遠了些,假裝無意回頭,正巧望見剛進門的夏之寒。
“祈董,真不巧,咖啡昨天剛好喝光了,今天只有奶茶了!”夏之寒舉了舉手中冒著熱氣的杯子,歉然道。她兩手都端著杯子,這讓她的站姿顯得很是乖巧,嘴角微微上翹著,亮亮的眼睛上,眉頭還頑皮地挑了挑。
祈默安站得離她並不遠,他可以聞見奶茶濃濃的奶香,絲絲縷縷,綿綿密密。他還比她高上許多,除了可以看見奶茶溫暖的黃色外,他還注意到她頭頂上的渦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窗外的陽光安靜地照進來,張揚而熱烈地灑進來,讓人覺得格外地溫暖,恨不得就停在此刻。
後來想起來,祈默安總覺得,人總是那麼奇怪。無論理性思維多麼縝密周到,意識多麼強烈堅定,在感性的感情面前,便脆弱到不堪一擊。而所謂的感情,卻只消一個微,或者是眼神,便不知不覺地生長起來了。縱然城府再深,也還是逃不了那惱人的情思糾纏。
這種感覺讓人懊惱,甚至覺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最終卻是無可奈何。情感與理智的交鋒,定有一方是要妥協(xié)退讓的。但人總有無奈,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爲(wèi)之不顧一切,轟轟烈烈。有時候不經(jīng)意去回想,會悵然,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若重來一次,還是要重蹈覆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