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寒潮過境,地表再也沒有了暴風(fēng)雪的肆虐,有的只是飄落的雪花還有狂風(fēng)切開堅冰的脆響。
“預(yù)備!開!”
隨著王彼得一聲令下,兩人用盡全力將厚重的防爆門拉開,一瞬間,A1區(qū)和地表的冷空氣直逼而來,幸虧兩人做好了準(zhǔn)備,穿的厚了點。
看了看氣溫,現(xiàn)在是零下十幾度,看起來溫度已經(jīng)向正常的標(biāo)準(zhǔn)回覆了。
“走吧!看一看外面究竟變成什麼樣子了。”王彼得說道。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別又像上次一樣繃不住哭鼻子啊。”丁小寒吐了吐舌頭,呼出一口熱氣笑道。
“這次不會的啦。”王彼得擺擺手。兩人一起從地下停車場走向地表,外面似乎是一片死寂。
當(dāng)光芒綻放在眼前的時候,兩人被晃得睜不開眼,帶上了墨鏡,外面的世界依舊是雪白一片的,和他們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只不過當(dāng)他們走向地表的時候,還是被震驚到了。
眼前似乎不是他們認(rèn)識的城市了,沒有想象中的殘垣斷壁,沒有想象中的滿目瘡痍,整座城市好像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一般,被蒙上了防塵的白布,曾經(jīng)喧鬧無比的景象已然隨風(fēng)遠(yuǎn)去,一片灰濛濛的冰霜覆蓋了一切,歡笑聲和喧鬧聲被封存在堅冰中,等待百年之後再次啓封,向新的文明展示著人類歷史中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冰河世紀(jì)。
路面上積雪並不是很厚,大概是因爲(wèi)狂風(fēng)席捲過後,將積雪都吹的堆積到了那些建築物旁。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路上,看著四周,一些高樓倒塌了,砸在遠(yuǎn)方的街區(qū),初生的太陽穿過那些建築的殘骸,將光芒灑在路面上。
兩人的影子打在潔白的雪地上,像是一幅照片一般。
兩人隨後回到停車場中,將車開了出來,猛士越野車強勢的動力在這種腳踝深的雪地中奔波根本就不成問題。
車子勻速行駛在路面上,丁小寒坐在副駕駛,寫著日記。
越野車從路中間倒塌的大廈殘骸中間穿過,穿過孤獨的鬧市區(qū),穿過寂靜的居住區(qū),開向東方,地平線遠(yuǎn)方的城市,上海。
長江三角洲,中國曾經(jīng)的經(jīng)濟發(fā)展重地,霓虹燈火從未有過熄滅之時,而現(xiàn)在,寬闊悠長的公路上只有一輛車在行駛。
“第一次來這裡!感覺這裡真的好寬闊呀!”丁小寒看著四周的平原,眼中好像有星星一般一閃一閃的。
“你們南方?jīng)]有這樣廣闊的地方?”王彼得單手扶著方向盤,斜睨著她。
丁小寒搖了搖頭:“沒有太多這樣的地方,啊!要看到大海了!好緊張啊!”
王彼得笑了,隨後收斂了一下笑容:“想站在哪裡看海?”
“哪裡?”丁小寒不解。
“站在外灘看?”丁小寒問。
王彼得笑了笑:“外灘可看不見大海,那裡只能看見黃浦江。”
丁小寒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啊!我一直以爲(wèi)外灘面向的就是大海呢!”
——
丁小寒寫著寫著日記,就感覺到睏意來襲,看著地平線遠(yuǎn)方的都市,她強撐精神。
“困了就睡吧。”王彼得目視前方說道。
“不困。”丁小寒瞪大了眼睛,換了個姿勢。
當(dāng)王彼得轉(zhuǎn)頭看她的時候,她果然已經(jīng)睡了。
...............
車子被顛了一下,丁小寒緩緩睜開眼,這才發(fā)覺自己果然是睡著了。
坐起身來,看向窗外,這裡街道看起來是與成都相當(dāng)?shù)纳虡I(yè)中心,甚至比成都還要豪華,道路十分的寬闊,灰濛濛的建築陳列在馬路的兩旁。
“到了嗎!”丁小寒興奮地起身,給王彼得嚇了一跳,車子晃動了一下:“我日!嚇?biāo)牢伊耍 ?
“這裡就是上海嘛!”丁小寒興奮地看向四周,像是第一次進城一樣。
“很快就能看到海了,老實說,我也很期待。”王彼得也有些迫不及待地看著前方。
車子行駛過街區(qū),東方明珠矗立在了眼前,兩人愣愣地看著這座高聳入雲(yún)的建築物,像是信標(biāo)一樣,爲(wèi)無數(shù)的水手照明,找到回家的路。
東方明珠即使經(jīng)歷十幾年的冰雪風(fēng)暴,依舊屹立原地,以挺拔的身姿縱橫天地之間,迎接每一輪朝霞,也送走每一片星辰。
當(dāng)?shù)竭_(dá)東海大橋的時候,正好是日落之時,一輪暗淡的太陽,掛在西方的天際線,與萬頃黃昏之火一同,欲將沉下地平線。
車還沒停穩(wěn),丁小寒就打開車門跳下車,望著眼前的海,看著身後的落日,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心臟狂跳,喜極欲狂,任何話語都不足以描繪她現(xiàn)在的心情。
王彼得也下車,看著遠(yuǎn)方的落日,雙腳不受控制地向前邁步。
丁小寒向前走了一步,兩步,緊接著他快跑起來,在雪地中飛奔,跑到橋邊,抓著護欄,王彼得也跟上來,一陣風(fēng)吹過,丁小寒睜大了雙眼,眼淚一瞬間滿溢。
目光所及之處,萬頃冰封,平坦的一片,全部都是冰封的大海,此時此刻很難相信他們是在地球,更像是在某個別的星球,浪花被凍結(jié),波紋也被凍結(jié),船隻和軍艦靜靜地停在那裡,落日餘暉打在冰封的海面上,泛起淡淡的橙色光芒。
一切都被時間封存,永遠(yuǎn)地停留在了十年前的那一日。
兩人肩並肩,站在橋邊,看著冰凍的大海,輕輕閉上雙眼,彷彿回到十年前,身後車輛川流不息,腳下洋流連綿不絕。
但是此刻,一切都寂靜無聲,只剩下了風(fēng)。
身後,城市屹立之處,落日正準(zhǔn)備沉下地平線,灑下的金光正在漸漸地消散開來。
王彼得看著丁小寒,背對著落日,頭髮被風(fēng)吹起,眼中映射著落日的光芒,也許這種場景可以天天見到,但是這種心情,大概以後都不會有吧。
王彼得隨後摸了摸口袋,裡面放著一個小盒子。
“小寒。”王彼得叫她
“嗯?”丁小寒轉(zhuǎn)過頭。
王彼得後退一步,挺直身板:“小寒,我們已經(jīng)到達(dá)旅途的終點,在之前的數(shù)百日,我們一同經(jīng)歷過生物襲擊,寒潮,飢餓,寒冷,走到現(xiàn)在,你與我都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雖然不知道今後的日子你有何打算,但是我想的是,能夠帶你看日月星辰,聽風(fēng)雪雷電,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王彼得隨後單膝跪地,從口袋中拿出那個盒子打開。
“丁小寒!你願意從今以後都和我在一起嗎!”
大概是有些突然,丁小寒愣住了,看著盒子中的那一枚戒指,在落日的光芒下,泛出淡淡的光芒。
“你猜!”,丁小寒調(diào)皮地笑了笑,淚水下落,晶瑩剔透,她伸出手來,王彼得爲(wèi)她戴上戒指,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
地平線遠(yuǎn)方,落日下沉,光芒穿過城市中高樓大廈的玻璃,透出朦朦朧朧的影子。
兩人緊緊相擁,像是要將靈魂都融合一般,夕陽西下,帶著晚霞一同沉下了地平線,而東方,星辰綻放,無數(shù)閃耀的星辰伴隨著黑夜一同升起,成爲(wèi)了夜色蒼穹。
“今天也快要結(jié)束了。”丁小寒被王彼得抱在懷中,埋在他的胸膛,悶悶地說道。
“不過明天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而你也依舊會在我身邊不是嘛?”王彼得看著懷中的人,他從未感受過她現(xiàn)在竟然如此的嬌小可人。
“之後去哪裡?”她問。
“去大海的另一頭看看?”他說:“雖然會很冷。”
丁小寒輕輕吐出一口氣:“寒冷有千百種形式和千百種方法移動,凜冽的寒潮穿過太平洋,在世界的另一端消失,無論我們身處何方,它總能找到我們。”
“好啦好啦!很冷啊,回去吧!”丁小寒拍了拍王彼得,拉開車門準(zhǔn)備上車。
“小寒!”王彼得在身後叫住她。
“剛剛我說的,你還沒給我答案呢!”王彼得有些緊張的問。
可是丁小寒卻是粲然一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靠在護欄上,背倚冰封的大海與璀璨星空...............
“答案很長,我準(zhǔn)備用一生來回答,你準(zhǔn)備好了嘛?”
王彼得笑了,將她再次抱進懷中,丁小寒?dāng)E頭看他,眼中滿是深情。
隨後她擡手,捧著他的臉頰,閉上眼輕輕地吻他...............
身後,陽光已經(jīng)完全沉下地平線,只剩下了蒼穹之上的星辰閃閃發(fā)光,將大地照的格外明亮。
兩人成爲(wèi)了人類歷史的見證者,也許百年之後,春暖花開,萬物復(fù)甦,醒來的人們回頭翻閱這段歷史的時候纔會發(fā)現(xiàn),王彼得和丁小寒,他們兩人的存在如同一根火柴,擦出的火花雖然渺小而短暫,但那一瞬火花卻如星辰一般,照亮整個灰色年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