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吳飛一家人起來，在竈房把水燒上的時候，請來殺豬的屠夫就挑著刀子打著手電筒過來了。

“韓忠師傅，這麼早就過來啦。先歇一下，湯豬的水剛剛纔開始燒呢。”看到屠夫上門，吳邦迎上去說道：“麻煩你這麼早就上來，先抽菸。”

韓忠說道：“老吳，這樣說就客氣了。每年你家殺豬都喊我殺的，再說了，殺豬有幾個事天亮才殺的，都是摸黑殺。從我們村到你們上面的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了。”

韓忠屠夫其實不信韓，全名叫做龐韓忠，是吳飛他們隔壁村子的，吳飛他們在山上，韓忠屠夫他們的村子就在山腳下，到吳飛他們這裡來，只要上一座山就行了。

韓忠的年紀要比吳飛他爸還小一點，年紀也就五十出頭的樣子，只是因爲經常起早的緣故，喊上去眼袋很大，雖然胖胖的，可是看上去很顯老，要不是熟悉的人，說他六十歲可能也有人相信。

韓忠屠夫平時除了幫鄉里養豬的人殺豬以外，還會從縣裡的養豬場買豬回來，然後自己殺了拉著在附近的村子裡面賣。

一頭三百斤左右的豬，殺出來的肉大概有二百斤出頭。這樣的一頭豬，韓忠一般在中飯以前就會賣完，最多也就是剩下一些邊邊角角的東西。

在農村做屠夫其實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就像韓忠自己說的一樣，沒有幾戶人家殺豬是等到天亮的，十個有九個都是摸黑就開始了。

特別是做屠夫的，起的還更早，因爲趕到要殺豬的地方，也還要一段時間。像吳飛他們村子和韓忠他們的村子，雖然是相鄰的兩個村，可是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下，兩個村子並沒有直接相同的公路，想要開車到對方的村子裡去，還要從另外的村子繞過去，騎車用的時間，和直接從山下爬上來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

吳飛從記事起，家裡的豬就都是韓忠屠夫幫忙殺的。在吳飛讀完高中以後，不想再去讀書的吳飛，差一點就成了韓忠屠夫的弟子。

當時吳邦是想要吳飛跟著韓忠學殺豬的，用吳邦的話說，再餓也不會餓到廚子和屠夫，就算是以前條件再苦的時候，除了廚子就算屠夫的生活好了，一直以來，就沒有看到過餓肚子缺油水的屠夫和廚子。

只是當時的吳飛堅決拒絕了老爸的提議，看到韓忠穿著的那一件皮褂子，吳飛就對殺豬這一個職業敬謝不敏。

韓忠殺豬的時候，常年都穿著一件皮褂子。給豬桶刀的時候，抱著豬頭的時候也是靠著那一件皮褂子，切肉的時候，刀上面有血沫、肉沫什麼的，也是靠著那一件皮褂子，把刀在皮褂子上面抹一抹，也就油光澤亮了。

反正吳飛每一次看到韓忠，他都是穿著那一件皮褂子的，上面總是烏漆嘛黑，也不知道一年到頭有沒有洗過一次。

在吳飛拒絕了老爸的提議以後，沒過多久就跟著村裡的人南下打工了，後來也就在沒有說個那件事情。

其實當時吳邦已經跟韓忠說好了，韓忠也答應帶著吳飛，教吳飛殺豬的。其實在農村殺豬，要比做其他的要合算多了，賺錢也不少。

像吳飛他們這樣，請韓忠來殺豬的話，把豬殺掉，然後把肉分開，就是一百五十塊錢。這樣殺一隻豬用不了三個小時就可以弄的清清楚楚。

要是開始的早，八點不到就可以收工了，回去還可以殺一隻豬拉出去賣呢。

假如還要屠夫幫忙拉出去賣肉的話，殺一隻豬那就要二百多塊錢了。早兩三年的時候，殺一隻豬並且賣半天肉是230塊錢，現在應該也差不多。

雖然說是賣半天，其實哪裡用的了那麼久，像吳飛他們這樣的土豬肉，很多時候都不要出村子，在自己家裡就賣的差不多了。很多時候從早上五六點開始，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

聽他們說，殺一隻兩百斤肉的豬，要是全部賣掉的話，起碼要賺四百塊錢以上。

大部分在外面打工的，一天不說四百塊錢了，就連賺兩百塊錢都爲難。當然，這是說的普通工人，要是那些高學歷的人，那是不能比的，不過那樣的人，也不會去學著殺豬啊。

所以在吳飛剛剛出去的那一段時間，吃過了苦的吳飛是動過回來跟著韓忠學殺豬的念頭的。

其實殺豬除了早上起早一點，然後殺豬的時候髒一點以外，真的要比在外面打一份普通的工要強多了。

最起碼人家每天吃肉就像我們吃蘿蔔青菜一樣，還可以選著豬上面最好的肉來吃。

不知道別的地方怎麼樣，反正在吳飛他們這裡，給豬開膛破肚以後，屠夫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豬身上割一塊最好的肉下來，交給主人家去做早飯菜，還有熱乎乎的豬肝，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當時每天吃著工廠食堂裡面可能油都沒放多少的飯菜，吳飛就特別想要回去跟著韓忠學殺豬。別的不說，最起碼每天都有肉吃，還是豬身上最好的那一部分。哪裡像工廠的食堂，就算是難得做一次肉，也幾乎都是肥肉，還是沒什麼油水的那一種。

只是當時吳飛拉不下這個臉來，想著再到外面混一段時間，實在是混不下去了的話，再回去學殺豬也不遲。

只是人嗎，都是賤皮子，時間長了以後，工廠那難吃的飯菜也吃習慣了。雖然還是一樣的感覺難吃，可是最起碼還是能吃的下去了。

不過只要身上有錢以後，總是忍不住叫上幾個同事，跑到外面的小館子裡面點上幾個肉菜，包包的吃一頓。

後來離著張叔家近了，吳飛就經常跑到張叔家裡去打牙祭。也是因爲這樣，後來張叔才把吳飛介紹到開房產銷售公司的朋友那裡，讓吳飛擺脫了每天混工廠流水線的日子。

要不然，吳飛恐怕在工廠裡面挨不了多久，最後有很大的可能回家跟著韓忠學殺豬去了，現在可能就是一個屠夫吳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