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不做堂下客，偏要當樑上君子？”

穿塵語氣戲謔，話音一落，果然聽見敲門聲。

他不慌不忙走過去開門，來人倒算是意料之中，

“喲，稀客。別來無恙啊，黎思哲。”

“你是？”黎思哲認真打量面前的人，內雙含情眼，薄脣單笑靨，是副極好的長相。可他出國多年，一時還真記不起這人是誰。

“某人幼兒園小學十年同學，”穿塵坐回餐桌前，挑釁般看著他，“你們黎家人貴人多忘事，不打算先自罰三碗？”

“益穿塵？”黎思哲想起來這麼號人，走到他對面坐下，看著桌上一排粥笑道，“那就先謝過你招待。”

“哦，”穿塵垂下眼，語氣難得有些正經，“雙親故去，鄢何喚姓？”

聞言，黎思哲沉默了半晌，倒回想起另一樁事。

當年他們九位神力覺醒者合力開創第三世界。由於現代科技之發達，他們因某種顧慮，至始至終未曾會面，只以卡羅牌代號相稱。

乃至其中一人在最後時刻將時間更改，回溯至2014年，也無人知曉是誰。

而時間不對等導致多人記憶缺失，黎思哲雖逃過一劫卻也徹底失去他們的聯繫。

也是那一年穿塵父母雙雙離世，隨之穿塵也在重癥監護室待了好些日子，柔弱之姿令他當時不曾懷疑。

而今穿塵神力之深厚非短日可成，種種巧合。他不得不懷疑穿塵韜光養晦多年，厚積薄發，便是那人。

“誒，回神，”穿塵隨手在他面前一晃，指向一邊，說道，“這邊甜的，那邊鹹的。”

“好。”

黎思哲壓下疑慮，伸手端了先前那碗花生粥。

穿塵頗有興致的看他十分熟練將花生選到一邊才吃，和他那妹妹一樣挑剔。便隨口嘲笑道，“難怪她一身臭毛病，原來是跟你學的？”

“你既不待見她，”黎思哲認真挑了碗黑米粥，又才接道，“何必留著她礙你眼。”

“我也不想啊，”穿塵勾脣笑道，“可惜她無家可歸可憐得很。”

“無家可歸又不是無處可去，”黎思哲淡淡笑道，“你未免太小瞧離月。”

這話語氣平常卻狠狠噎了穿塵一下，一口氣憋著不上不下，狠聲說道，“現在來討伐我，先前你又在哪呢？”

黎思哲沒說話，此事他有愧。

“你既然是爲她而來，問她意見就行，跟我逞什麼口舌之爭？”穿塵心下有氣，語氣愈發惡劣。

“這是自然，是我叨擾了，”黎思哲擱下最後一碗，看著他輕聲道，“穿塵見諒。”

他這輕飄飄的語氣和離月同出一轍，穿塵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心裡愈發有氣。

“吃完了就趁早走。”

“好，”黎思哲微微一愣，站身往玄關處走。

“等等，”穿塵還坐在那，叫住他。

黎思哲停下腳步，偏頭看他。

“順便把這些拿出去扔了。”

黎思哲點了下頭，又折回去收拾垃圾。裝進原先的外賣箱，拎起。像是隨口提起般拋了句，“你知不知道卡羅牌中的惡魔？”

“不知道。”

“嗯，告辭。”

他隨口一問，他隨口一答。

他走後，穿塵坐那愣了許久才起身回了臥房。

換了身出門的衣服，他看著穿衣鏡裡的自己。總覺得黎思哲最後那句話像是盯著他說的。

他屈指敲了敲自己額間，“他什麼意思？”

“他懷疑卡羅牌惡魔是你。”系統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所以，是我嗎？”

“是你。”

穿塵皺起眉，他不記得這麼回事。也是，他忘了太多。

“麻煩科普一下。”

“當年卡羅牌聯盟第三次共創第三世界，惡魔背叛他們，一己之力回溯時間，導致多人記憶受損，失去聯繫。”

“所以我這啥也不記得是自己搞的事？”

“當然。”

“黎思哲是？”

“代號卡羅牌死神，神力最高覺醒者，你們當中唯一一個記憶完整的人。”

“無趣，忘了就忘了，別提醒我。世界很美好，知道越多死得越早。”

“你們逆天道妄人倫，即使忘記，事實如此，自欺欺人終會付出代價。”

“無所謂，你閉嘴。”

外邊雨停了，天已大亮。穿塵披上外套，出了門。

一石山後山是一片迷霧森林，他穿過迷陣，走到深處，赫然是一石窟別墅。

進門只一條道，兩邊俱是封閉式單間。原本只關著些神力低微者，是穿塵爲奪取他人神力而建。而今儼然成爲羅志之培養怨靈煉化怨氣之地，裡邊盡是些受盡折辱的凡人。

穿塵倒也不管，徑直走到最裡邊，開門進去。

“喲，貴客。”

穿塵一進去就看見羅志之朝他笑得堆起一臉褶子，厭煩道，“收起這副油腔滑調，噁心人。”

“好嘞。”羅志之斂了笑。

“我父母怎麼樣了？”

“再養三日，怨鬼即成，”羅志之露出猥瑣笑容，“就能一直陪著你。”

“嗯，”穿塵想起什麼，像是隨口問道，“之前的世界裡我都沒成功麼？”

“啊，我也不記得。”羅志之疑惑他今日怎麼問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沒問你。”穿塵脫力般坐到沙發上，擡手揉揉太陽穴又輕敲了敲額間。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之前的世界，你只致力於避免父母發生意外，他們死後也只是尋求真兇，不像現在這般喪心病狂，養成怨鬼。”

“喪心病狂？”穿塵冷笑了聲，盯著羅志之看，“你只管養，需要多少怨靈，殺多少人，你隨意。三日之後，功成身退，少不了你的好處。”

“好嘞，”羅志之被他盯得心裡發毛，連忙應下，“關的這些人不夠，我這就去抓些鮮活的人來。”

“跑什麼跑？你去趕著投胎？不知道被人盯上了？”

“不就一黃毛丫頭，我這就把她擒來。”羅志之嘿嘿笑著。

“呵，未免太小瞧人家，”穿塵一抓他的肩膀，說道，“這幾天就在這待著，怨氣不夠，拿你自個的填唄。”

話雖如此，穿塵掏出個檀木盒扔給他。

羅志之打開一看，裡邊裝著顆拳頭大小怨氣凝成的珠子，用它養怨鬼綽綽有餘，餘下的還能自個吸食了延壽，他連忙合上揣好。

再擡眼時，穿塵已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是那孤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