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心裡覺得好笑,這不是扯淡麼,自己算老幾,出面對外面的上百號人說幾句,對方就會同意給科林姆寬限一個月的時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看著亨利臉上的表情,科林姆似乎猜到了什麼,連忙解釋說:“亞當斯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我可以這麼說,只要您當衆(zhòng)說幾句,外面圍著的人聽完後就會主動散去,並耐心地等上一個月?!?
科林姆的話,讓亨利想起當初勞埃德也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通過美國領事羅伯特的渠道,在公爵夫人的聚會上認識了自己。他只是借用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眼看著要破產(chǎn)的好希望股票就奇蹟般地復活了。自己如今能成爲真正的千萬富翁,和當初所買入的好希望股票是脫不了關係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看了勞埃德一眼,卻見到對方正一臉期盼地望著自己,便笑著問:“勞埃德,你說說,我該怎麼做?”
勞埃德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亨利,這還用說麼,既然科林姆先生如此有誠意,我看我們就是幫他一把?!眲诎5滦难e很清楚,一旦科林姆的運輸公司倒閉了,那麼亨利的三萬多英鎊的貨物,就徹底損失掉了。可要是給科林姆一個月的時間,來等待保險公司的賠償,那麼還能將所遭遇的損失減到最低。
“好吧,”亨利見勞埃德也願意拉科林姆一把,便果斷地做出了決定,他對科林姆說:“科林姆先生,我可以幫您和其他貨主說說好話,但他們是否能聽得進去,這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放心吧,亞當斯先生?!币姾嗬娨獬鍪謳椭约?,科林姆頓時喜出望外,他連聲說道:“真是太感謝您了,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稍作停頓後,他又畢恭畢敬地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您先坐一會兒,我到外面去做一點安排,然後再請您出去?!?
科林姆離開後,波亨對亨利說:“亨利,你做得對。幫科林姆先生說幾句話,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但卻能在挽回我們損失的同時,收穫他的友誼。”
亨利站起身,朝窗外望去。他此時才發(fā)現(xiàn),窗口足足有一人多高,從這裡望去,只能看到人的頭頂,難怪大家圍堵運輸公司時,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門口,而沒人在窗口這裡探頭探腦,原來是窗戶的位置太高了,大家的個頭都不夠高。
對於波亨女士的說法,亨利贊同地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只要出手幫助科林姆,對方肯定會對自己感激涕零的。但這些都不重要,他如今最關心的是貨船的沉沒,會對今天的股市產(chǎn)生多大的衝擊。
亨利擡手懷錶,啪嗒一聲打開了表蓋,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按照倫敦交易所新的交易時間,如今已經(jīng)開市一個小時了。他思索了片刻,開口對兩人說道:“勞埃德、波亨女士,我建議你們立即給自己的股票經(jīng)紀人打個電話,瞭解一下香水股票的股價如何?!?
亨利的話提醒了兩人,勞埃德立即撲到了辦公桌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電話,用手敲打了幾下卡簧後,聽到耳機裡有聲音傳來,連忙大聲地說:“接線員,麻煩你幫我接倫敦證券交易所,找克拉道格,告訴他,我是勞埃德·黑廷斯?!?
沒等勞埃德的電話接通,科林姆已經(jīng)從外面重新回到了辦公室,他微微弓著腰,陪著笑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您隨便說幾句話,安撫一下大家就可以。請告訴他們,他們將在一個月後,獲得相應的賠償?!?
亨利獨自一人跟著科林姆來到了會客廳,發(fā)現(xiàn)大門已經(jīng)打開,但那些貨主卻沒有一個人進門,只是在門外交頭接耳。
咦?!這些貨主此刻怎麼如此老實,看到大門打開了,也沒有衝進來?
“亞當斯先生,”見亨利有些愣神,科林姆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連忙點頭哈腰地說:“我已經(jīng)和他們打過招呼了。他們說您只要願意爲我作保,就可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請您現(xiàn)在出去和他們說幾句吧?!?
朝門口走去,亨利感到了一絲心虛,彷彿在剎那間,又回到了支票丟失,無數(shù)投資者齊聚邦布利斯酒店大堂,來找自己討說法的那一刻。
看到亨利出現(xiàn)在門口,原本還議論紛紛的貨主們立即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亨利的身上,人羣中甚至還有人主動打招呼:“您好,亞當斯先生!”
有人帶頭,人羣中的問好聲頓時此起彼伏:“亞當斯先生,您好!”
“很高興見到您,亞當斯先生!”
見到衆(zhòng)人都在向自己問好,場面一片祥和,亨利頓時有了底氣。他摘下頭上的帽子,朝衆(zhòng)人揚了一下,笑著說道:“先生們,你們好!”
打過了招呼,亨利把帽子重新戴回了頭上,開始言歸正傳:“先生們,我要說什麼,想必大家的心裡都很清楚。我和你們一樣,因爲這次沉船事件,而損失了不少的貨物。說心裡話,我很想讓運輸公司立即對我進行的賠償??墒遣恍邪?,先生們,暫時還不行?!?
亨利說這話時,有意觀察在場諸多貨主的反應,見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靜,他便繼續(xù)往下說:“不過運輸公司的老闆科林姆先生向我承諾,他會在一個月後,獲得了保險公司的賠償後,立即向我支付貨物的賠償款?!?
說到這裡,亨利扭頭看了一眼身邊滿臉堆笑的科林姆:“雖然我是第一次認識科林姆先生,但我覺得他是一個有道德的紳士,因此我選擇相信他。”
科林姆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畢竟他以前與亨利是素未謀面,在對方不瞭解自己的底細的情況下,就貿(mào)然請他爲自己做擔保,這件事怎麼想怎麼不靠譜。不過如今他也是走投無路,只能病急亂投醫(yī)。
此刻聽到亨利這麼說,科林姆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同樣的話,他說出來和亨利說出來,分量都是不一樣的??吹饺肆t中又開始交頭接耳,他連忙趁熱打鐵地說:“先生們,你們就算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亨利·亞當斯先生嗎?他可是一位有名望的紳士?!?
科林姆的最後一句話,徹底讓在場的人做出了決定。
一名大肚腩的矮個男子,率先走到了科林姆的面前:“科林姆,看著亞當斯先生的面子上,我選擇相信你。但如果一個月後,你還不能賠償我們的損失……”
科林姆沒等對方說完,便陪著笑說:“放心吧,先生,一個月之後,不光您能拿到您的賠償,所有在場的人都能拿到賠償,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是的,”亨利見科林姆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便隨口又說了一句:“我相信科林姆先生一定能在一個月後,兌現(xiàn)他對我們的承諾?!?
有了亨利做背書,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在場的貨主們,依次進入會客廳,在比爾那裡重新登記自己的損失,並簽署了一個月後再領取賠償?shù)膮f(xié)議書。
亨利獨自一人返回科林姆的辦公室,想叫上波亨女士和勞埃德離開這裡。
誰知剛一進門,愁眉苦臉的勞埃德就抓住了他,情緒激動地說:“亨利,形勢不妙,香水股票的股價暴跌。”
股價暴跌,聽到勞埃德這麼說,亨利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但他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問:“如今的股價是多少?”
“30先令,”波亨女士搶在勞埃德前面說道:“比昨天的收盤價,足足跌了20先令?!?
“亨利,我們該怎麼辦?”勞埃德苦著臉問:“剛開盤一個小時,就跌了這麼多,我擔心在接下來的交易時間裡還會再跌?!?
“波亨女士!”亨利望著波亨女士問道:“在這種情況下,能申請臨時停牌嗎?”
“臨時停牌?”波亨女士的眉毛往上一揚:“亨利,你的這個辦法好,向交易所申請臨時停牌,可以確保股票不至於在短時間內(nèi)崩盤。我立即給我的股票經(jīng)紀人打電話,讓他向交易所緊急申請停牌。”
按理說,勞埃德也認識不少交易所的股票經(jīng)紀人,打個電話讓對方幫著自己申請股票臨時停牌,也是可以的。不過這次暴跌的股票,不是好希望股票,而是以亨利、波西亞和波亨女士三位爲大股東的香水股票,由波亨女士出面,反而更加合適一些。
波亨女士只用了兩三分鐘的時間,就聯(lián)繫上了她的股票經(jīng)紀人西瓦爾,和對方說了幾句後,她扭頭對亨利說:“亨利,不好了,不光香水股份在暴跌,就連勞埃德好希望股票,也只有賣盤沒有買盤,股票的跌幅也超過10%。”
“勞埃德,”聽到波亨女士這麼說,亨利毫不遲疑地問勞埃德:“需要把好希望股票也臨時停牌嗎?”
“停吧,停吧?!眲诎5掠行┝駸o主地說:“亨利,這種事情你比我懂得如何處理,就按照你的方案,想把好希望股票也停牌了吧。”
聽到波亨女士讓西瓦爾向交易所發(fā)出申請,將香水股份和好希望股票臨時停牌後,亨利和勞埃德的心裡才暗鬆一口氣。
“波亨女士!”當波亨女士放下電話,挨著亨利坐下時,亨利忽然開口說道:“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好像落入了別人的陷阱之中。”
“別人的陷阱?”波亨女士和勞埃德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波亨女士好奇地問:“亨利,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你說你收到一份來自多佛爾港的電報,說運送香水的貨船,將在昨天晚上八點到達港口?!焙嗬騼扇朔治龅溃骸岸鴦倓偪屏帜废壬鷧s告訴我們,說運送香水的駁船,按照計劃應該在昨天上午九點到達。兩者之間的時間,未免相差太遠了點。”
“亨利,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辈ê嗯堪欀碱^說:“我曾經(jīng)多次從法國發(fā)貨過來,但從來沒有接到運輸公司的電報,讓我親自到多佛爾港來提貨,都是由貨運公司把貨物直接給我送到倫敦?!?
“我去叫科林姆先生。”勞埃德猛地站起身,對兩人說道:“問問他,是否給波亨女士發(fā)過一份讓她來提貨的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