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院之後，鄭嘆在下面草坪那兒沒見到小柚子，上樓回家發(fā)現(xiàn)小柚子正在跟人通電話。

原來雙星伴月這事也有很多人知道，報紙上前幾天有提過，只是很多人都沒在意，但也有人一直關(guān)注著，尤其是焦遠他們那幾個傢伙。

剛纔就是焦遠的電話，告訴小柚子下去大院院子裡看，角度問題，在家裡的陽臺上是看不到的。聽到小柚子說已經(jīng)看過，焦遠也就不多說了，他們那邊幾個小夥伴正在拍照，還推算著這三顆星體相互之間的大致距離以及今晚接下來的運動軌跡，看是不是跟報紙上說的一樣。

之後小柚子陸續(xù)也收到了其他人發(fā)的短信，她並沒有跟人提剛纔在樓下的事情，這讓鄭嘆鬆了一口氣。當時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鄭嘆的反應(yīng)還是很快的，再加上樹叢那兒很暗，所以他肯定小柚子沒看到他的身影，只是擔(dān)心小柚子會想多。

現(xiàn)在見到小柚子一切都還跟平時一樣，鄭嘆也放心了。

靜下心後，鄭嘆又想到了剛纔在老瓦房區(qū)那種似乎周圍有人盯著他的感覺。只是剛纔趕時間，再加上他沒有看到也沒有聞到什麼陌生的氣味，纔沒在那裡久待。

鄭嘆不覺得自己多心，就算多心，鄭嘆也想過去再次確認一下，只是……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jīng)很晚，焦爸也回來了，這時候出去的話焦家人多半不會贊成。

算了，明天再過去看看。如果真有人在那裡，過了這麼久，也應(yīng)該離開了，現(xiàn)在去未必逮得到人。

雖然不能出去，鄭嘆還是從頭將今晚上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晚上的行動只是他臨時起意，原本他只是想出去溜個彎散散步消消食而已，看到天空中的雙星伴月之後纔去拿的手機，連馬甲都沒來得及穿。

想著想著。在回想到手機鈴聲的時候，鄭嘆鬍子抖了抖，往更久遠的時間回憶，他記得。他自打使用這個手機之後，來電鈴聲基本上都是靜音，少數(shù)情況下調(diào)的振動，卻從來沒開過鈴音，更何況今天響起的鈴音鄭嘆很陌生。

手機被動過。

這是鄭嘆第一個猜想到的。

他之前將手機放在一個樹林裡的小樹洞，那裡只能塞進去手機和外面包著的袋子，鄭嘆自己根本鑽不進洞裡去，洞太小，所以他只是在那裡藏手機。

剛開始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離開楚華市這麼久，鄭嘆已經(jīng)不記得了。裝手機的袋子看上去還是老樣子，連袋子上的繩結(jié)都是鄭嘆常打的那種。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看上去而已。

鄭嘆去那邊拿手機的時候並沒有聞到什麼其他人的氣味，但這也不證明沒有人來過。鄭嘆離開一個季度的時間，這段時間裡颳風(fēng)下雨之類的天氣沒少見。這樣一來，就算有氣味，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更別提對方有意降低存在感做了防範措施。如果對方在鄭嘆離開楚華市不久就發(fā)現(xiàn)那裡的話，氣味確實很難存在了。

只是，到底是誰？

鄭嘆心中幾個懷疑對象一閃而過，他最懷疑的人便是六八。

當然。只是懷疑而已，一切等明天過去老瓦房那邊了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在焦媽和小柚子離開之後，鄭嘆跟著焦爸出門。去教工食堂吃了早餐，然後焦爸去院裡，鄭嘆直接走向老瓦房區(qū)。

這個時候老瓦房區(qū)有學(xué)生在這裡背單詞。這邊安靜，沒有人打擾，也吵不到人，有時候還有社團的清晨活動。

鄭嘆沿著昨天過來藏手機的時候所走的路線走，同時也在這條路線附近仔細尋找。嗅嗅，看能發(fā)現(xiàn)什麼。

什麼都沒發(fā)現(xiàn)。

跑到藏手機的那間瓦房裡看了看，瓦房裡沒有氣味證明其他人來過。有老鼠的氣味，老舊的滿是灰塵的桌面上還有一顆最近拉的老鼠屎，估計因爲鄭嘆好久沒來這裡，有一些小老鼠們闖進來了。這些鄭嘆都不在意。

走出瓦房，鄭嘆跳到一個石凳上，往周圍看了一眼，很多地方都能藏人，確定不了。

就在鄭嘆思索著的時候，吹來一陣風(fēng)，風(fēng)裡有學(xué)生吃的早餐的氣味。

鄭嘆看過去，不遠處有一個學(xué)生拿著在食堂買的肉餅，另一隻手拿著考試資料，坐在那邊的花壇邊沿一邊吃一邊看。

看了看風(fēng)向，鄭嘆回想了一下昨天的風(fēng)向，他昨晚來這裡的時候還看到有樹葉被吹跑的情形，從落葉的走向和這裡的建築推測了風(fēng)向。

聽說高明的捕食者們會在下風(fēng)處接近獵物，這樣獵物就很難聞到捕食者的氣味。這條是否適用於跟蹤者？

昨晚的下風(fēng)處是……

鄭嘆看向一邊，然後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觀察以人的體型容易藏身的地方，然後走過去仔細辨認一下氣味，貓的鼻子還是很好使的。

在一處近兩米高的灌木叢後面，有煙的氣味，鄭嘆熟悉這個氣味，除此之外，還有人的氣味，雖然這氣味很淡，但鄭嘆記得不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

鄭嘆猛地轉(zhuǎn)身看向身後。

在離鄭嘆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六八拿著個用印著學(xué)校食堂字樣的塑料袋裝著的捲餅，一邊啃一邊往這裡走，視線盯著鄭嘆。

鄭嘆知道自己不聰明，比智商，周圍認識的人中十個有八個能把鄭嘆比下去，更別提二毛、六八這樣的人了。

其實，從地震之前決定找六八的幫忙的時候，鄭嘆就想可能會因此而被發(fā)現(xiàn)，六八那樣的人太精了，暴露的可能性很大，但同時，六八也是當時最合適去散佈消息的人，鄭嘆當時既然做了選擇，不後悔，也不可能後悔了。

地震之後的短暫聯(lián)繫，讓鄭嘆有所察覺，但後來一直沒什麼動靜，鄭嘆就抱著一種還好沒被發(fā)現(xiàn)的僥倖心理。

現(xiàn)在看來，僥倖心理要不得。

昨天在這裡藏著的就是六八，這個鄭嘆現(xiàn)在敢肯定。如果對方真的下決心要找，還是有手段能夠發(fā)現(xiàn)的。六八的特殊職業(yè)讓他擁有更多的這方面的經(jīng)驗和工具、渠道。

就是不知道六八到底知道了多少。

在鄭嘆琢磨著待會兒怎麼應(yīng)付的時候，六八啃完捲餅將塑料袋往垃圾桶裡一扔，繼續(xù)往這邊走。速度並不快，依舊維持著之前的步調(diào)，但鄭嘆感覺得到，六八現(xiàn)在心裡也不平靜。

任誰知道這樣的事情估計也不會平靜下來，心裡不知道被羊駝駝踩踏過多少輪了。

隨著六八走進，鄭嘆發(fā)現(xiàn)，六八的眼裡還帶著血絲，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夜沒睡似的。

昨晚這傢伙在這裡藏著，難道太震驚了，以至於一夜沒睡？鄭嘆心想。

鄭嘆的猜測與真實情況很接近。六八還真在這裡吹著寒風(fēng)苦思了一夜。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泛白，他仍舊沒啥睡意，去學(xué)生食堂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打票買了份早餐。繼續(xù)來這裡蹲點，果然，碰上了。

六八從沒想過這個神秘電話號碼的擁有者會是一隻貓，他曾經(jīng)懷疑過不少人，包括焦教授，但一個個證據(jù)表明，這事兒還真就是這隻貓自己乾的。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

六八在鄭嘆面前兩米遠處停住。一人一貓就這樣對峙著，都在想著對方現(xiàn)在會怎麼辦。

鄭嘆想著，這傢伙如果知道得太多，自己是踹了人就跑呢，還是心平氣和跟六八談?wù)劊看蝰R虎眼、裝傻對六八肯定沒用，既然能查到這裡。連手機都動過，怎麼可能沒證據(jù)？

不能言？沒事，有莫爾斯碼，之前也不是沒用過。

但如果六八想以此威脅或者想要將這件事公諸於衆(zhòng)讓鄭嘆的處境變得艱難的話，鄭嘆就立馬去找?guī)褪帧＝拱帧６l(wèi)棱，方三，好像都比較靠譜。果然，認識的人多，後路還是有的。

六八見面前的黑貓一直盯著自己，沒別的動作，猶豫著怎麼開口，這貓眼裡的神色可不太好。

“神仙？妖怪？”六八問道。

妖怪你大爺！

一看鄭嘆的眼神變得又危險了一點，六八趕緊擡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惡意，“別激動，咱好好談?wù)劇２贿^，咱是不是先換個地方再說？”

六八在這裡跟鄭嘆說話，在附近其他人眼裡就是自言自語，他們不會認爲鄭嘆有問題，而是會覺得六八這人有些神經(jīng)質(zhì)。

鄭嘆能感覺到六八沒惡意，但凡事多防著點做好準備還是必要的。鄭嘆不會跟著六八走，要找地方談話，還是自己找來的安全些。

這一片鄭嘆早就熟記於心，知道這時候哪裡安靜，哪裡沒人。

鄭嘆擡腳走開之後，六八也跟上，一人一貓之間一直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這似乎是他們的警戒距離，雙方都防備著。

將六八帶到離老瓦房區(qū)不遠的一處小道，這裡有幾個木椅子。鄭嘆跳上其中一個，然後看著六八。

六八在小道對面另一張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周圍，這裡確實沒其他人，說話也不用擔(dān)心被人偷聽。

確定周圍沒其他人之後，六八掏了掏兜，將兜都翻過來，對鄭嘆道：“我發(fā)誓，沒帶武器，也沒帶間諜設(shè)備，咱們之間的談話，只有咱們兩……個知道。”

本來六八打算說“兩人”的，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隻貓，及時換了說法，有些不自在，不過，六八這人經(jīng)歷的事多，接受能力也強，很快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重新認識一下吧，鄙人高興，姓高名興，高興的高，高興的興。”

鄭嘆：“……”這麼說，以前這傢伙僞裝身份的時候用的姓氏還是真的？

六八一邊說，一邊撿起木椅旁邊掉落的一根細樹枝，用樹枝在旁邊沒有長草的禿土地上，畫出他的名字。

“高”字書寫還正常，但寫“興”字些的時候並沒有按照本來的筆畫順序?qū)懀窍葘懥藗€正著的“六”，然後又在“六”上加了個倒著的“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