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也是當(dāng)真喜歡杜蕓的,想一想他爹是庶子,她那小嬸子的脾氣她也是懂的,想必從小對這杜蕓是不上心的。秦姨娘就算再喜歡杜蕓,可若是事事的關(guān)心都擺在明面上,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杜太太一想到她自己是如何心疼杜若和杜蘅的,心裡頭就越發(fā)覺得杜蕓可憐,一小也沒有個家裡頭夠硬的家長疼愛。二老太爺在外頭忙生意,只怕也是沒什麼閒工夫關(guān)心這些內(nèi)宅瑣事的。
屋裡頭人正閒聊著,小丫鬟挽了簾子進(jìn)來回話道:“奴婢去請了大少奶奶過來,大太太也跟著一起過來了,如今已快到院外了。”
杜太太自從生下了榮哥兒之後,便很少出如意居,起先是要坐月子,自然是不能出門的。如今出了月子,她偏生又愛自己喂喂孩子的,到也很少出來,今兒肯出來瞧瞧,可見也是真心想見見杜蕓的。杜老太太在腦子裡過了過,趙氏方纔已經(jīng)說了,孃家並沒有姐妹。杜二太太的孃家,杜老太太熟悉的很,齊少爺上頭的姐姐也都嫁人了,況且也不是正房的姑娘。如今想來想去,倒是那日寧家那小姑娘,長得脣紅齒白的,靈秀動人的人。
這時候丫鬟正挽著簾子讓杜太太和劉七巧從外面進(jìn)來,杜老太太見杜太太進(jìn)來,只玩笑道:“你若不來,我還正想要再派人請你去呢。”杜老太太說完,只對杜蕓道:“這是你大伯孃。”
杜蕓擡起頭略略瞧了一眼杜太太,杜太太剛剛出月子,身子豐盈,再加上她平常就注重保養(yǎng),看上去倒是比杜二太太還年輕好幾歲。杜蕓不敢怠慢,急忙行禮道:“侄兒給大伯孃請安、給大堂嫂請安。”
劉七巧對杜蕓很是喜歡,加上之前在金陵的時候相處的也好,便也不見外,直接開口問道:“怎麼就跑京城來了,你若早些打定了主意,還能省一趟車馬費(fèi)呢!”
杜蕓只謙遜一笑,恭恭敬敬的回道:“是跟著洪家的船一起來的,倒是沒費(fèi)什麼車馬費(fèi),來之前也是有些倉促,但是山長說求學(xué)的機(jī)會不可以輕易放棄,所以就來了。”
劉七巧雖然看人算不上百分之百的精準(zhǔn)吧,但是一般品格好的人,有出息的機(jī)會也大一點,所以劉七巧對杜蕓還是很有好感的。
杜太太見杜蕓談吐有禮、相貌又果真和劉七巧說的那樣,竟然是這般芝蘭玉樹的,心裡早就喜歡了一般了。可是她轉(zhuǎn)念一想,杜蕓家在南京,若真是攀上了這門親戚,她那侄女可就給的遠(yuǎn)了。杜太太想到這一點兒,又覺得有些遺憾,便忙笑著,讓清荷拿了她準(zhǔn)備的見面禮來。不過就是一個尋常荷包,裡面放著各色的金錁子。
杜蕓又謝了一回,這會兒其他房裡的丫鬟也各自拿了見面禮過來,杜蕓也都一一言謝手下。杜老太太的見面禮自然是不一樣的,她想了想,只開口道:“既然要在家裡住幾天,我也不送你這些俗物了,我聽你大堂哥說,那訪古齋裡頭有很多古書孤本,你若喜歡什麼,儘管寫了單子送給你大堂嫂,讓她從我這兒支了銀子給你買去。”
杜蕓聽說有孤本買,頓時眼珠子都快放光了,可一想到劉七巧懷著身孕,怎好勞動到她,便又覺得不妥,只笑道:“大堂嫂有孕在身,如何能勞動大堂嫂,老太太的好意,侄孫心領(lǐng)了。”
杜老太太看他那模樣,便知道他是喜歡的,只笑著道:“不礙事兒,如今這家裡是你二堂嫂管家,你若家裡缺什麼,只管與你二堂嫂說,你大堂嫂雖然養(yǎng)著胎,可她也不閒著,就愛出門閒狂,不是我說,就算我不給她派這個差事,她也在家裡呆不住,如今她有了這個差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門,還有人送銀子給她使,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劉七巧見杜老太太這麼說,只笑呵呵道:“還是老太太懂我,不過找書買書這些事情,我倒不內(nèi)行,蕓哥兒都已經(jīng)來了,不如我?guī)е黄鹑ピL古齋走一走,他就在裡面挑書,我就在隔壁的雅香齋裡頭,挑一些香用一用,馬上就開春了,是該換一些香用一用了。”
杜老太太覺得劉七巧說的有道理,便點頭道:“那就這樣,明兒一早用了早膳,你就帶著大侄孫出去吧。”
劉七巧便笑道:“還是下午的好,時間多一點,可以讓蕓哥兒多挑一會兒,我也好約了幾個人,一同聊了天,喝喝茶。”
“去吧去吧。”杜老太太揮手道。
劉七巧和杜太太出了福壽堂,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杜太太還在遺憾那杜蕓家在金陵的事情,只哀聲嘆了一口氣。劉七巧便笑著,走到前面湊到杜太太的耳邊道:“太太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杜太太聽劉七巧說完,眉梢立時就有了喜色,只連連點頭道:“你這個辦法好,不管如何,先讓我那弟媳婦瞧一眼,她是有主意的,只要她能看對眼,這事情就八九不離十。”
卻說杜蕓是搭了洪家的船來的京城,前頭正在跟杜老爺杜若說話的人,就是洪家父子。洪老爺年紀(jì)不大,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出頭的樣子,雖然是個商人,身上卻難得沒有半點銅臭味,竟然是和杜老爺一樣的儒商模樣。
杜老爺早年也是學(xué)醫(yī)的,做生意算是半路出家,所以在他眼裡,最佩服這種商界泰斗級人物,原本覺得洪老爺必定是那種毛髮皆白的人物,誰知道竟然和自己也不過年歲相當(dāng),頓時覺得既景仰,又佩服。當(dāng)下就跟遇上了知己一樣,恨不得聊上個幾天幾夜。
杜若和洪少爺早已經(jīng)熟識,兩人也是各自聊的開心,幾番寒暄之後,話題天南地北的扯了一段,最後迴歸到了正途上面。
洪老爺開門見山道:“這一趟來,昨兒晚上纔到京城,今兒就接著送人的東風(fēng),來府上叨饒一番,說起來還是爲(wèi)了年前小兒跟杜家大少奶奶說起的那件事情。”
杜老爺早已經(jīng)知道了劉七巧的想法,前一陣子胡大夫的不孕不育門診剛剛開張,就引來了無數(shù)來看病的病患。杜老爺以前從來沒覺得生孩子是件艱難的事情,但是當(dāng)見到了整天忙的腳不著地的胡大夫之後,才相信劉七巧說的,這是一門商機(jī)啊!果然作爲(wèi)一個合格的商人,洪老爺也很看好這門商機(jī)。
不過洪家目前的目的,主要還是以開拓在京城的人脈爲(wèi)主,如果做傳統(tǒng)行業(yè)的話,只怕也要跟杜家一樣,在京城打拼幾百年,纔能有現(xiàn)在的人脈。所以按照劉七巧所說的,開產(chǎn)科醫(yī)館,是一條最快速的方法,畢竟不管是天王老子、公侯府邸、還是貧民百姓,大家都要生孩子。而他們要開的醫(yī)館,更是針對大雍上層人士的產(chǎn)科醫(yī)館,子嗣問題關(guān)係到一個府邸的興衰,是一件不容小覷的事情,若是能把這人脈坐下來,那洪家以後必定也能躋身京城,在天子腳下站穩(wěn)腳跟。
杜老爺捋了捋山羊鬍子,點了點頭道:“事情是一件好事情,可是七巧如今有孕在身,這事情只怕不能操之過急。”杜老爺?shù)男乃家埠苊靼祝嶅X要緊,可是自己的孫子更要緊,要是累壞了七巧,那就得不償失了。
洪老爺見杜老爺這麼說,只略略一笑,朝著杜老爺擺了擺手,從袖中掏出一張兩萬兩的銀票,推到杜老爺?shù)拿媲暗溃骸安还艽笊倌棠毯螘r有空,只要杜家還想做這件事情,還請杜老爺讓我們洪家入個股,我雖然只是一個商人,但是也知道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事情。”
杜老爺一低頭,就瞧見那銀票上的面額,只稍稍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洪家的意思。便只捋了捋山羊鬍子,繼續(xù)道:“洪老爺既然這樣堅持,杜某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只是這銀票您先拿回去,若是到時候有需要,洪老爺再給爺不遲。”
洪老爺聞言,只急忙擺了擺手道:“不用不用,銀票放在家裡,不過也是廢紙一張,若是它在杜老爺這邊有用武之地,也是它的造化了。”
杜老爺見推辭不果,也只能勉強(qiáng)把這銀票收了下來,四人又閒聊了幾句,洪老爺和洪少爺才起身離去。
兩人上了馬車,洪少爺便不解問洪老爺?shù)溃骸暗偶壹热徊豢鲜浙y票,你爲(wèi)何不把銀票收回來?”
洪老爺只看了一眼洪浩宇,笑道:“笨,他要是不拿著銀票去支銀子,那銀子始終都是我們洪家的,他若是去支了,那就說明他願意讓洪家入股,杜家是百年望族,難道幾萬兩銀子還拿不出來?杜少奶奶只怕是剛過門,不好意思拿著夫家的錢做自己的事業(yè),才找上我們的,我們?nèi)羰遣悔s緊點,搭上寶善堂這艘船,只怕下次就沒這麼好的機(jī)會了。錢是小事情,浩宇你要看清楚,只要你岳丈在這戶部尚書的位置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拇覀兒榧揖陀匈嵅煌甑腻X啊。可是錢買不來很多東西,所以我們洪家在京城權(quán)貴的眼中,仍然就是暴發(fā)戶,但是杜家不同,京城絕對不會有任何一戶高門大戶,會認(rèn)爲(wèi)杜家是暴發(fā)戶,這就是杜家的底蘊(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