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了孩子?天言山,星落日出之地,有一神性情孤傲,獨(dú)來獨(dú)往,怪癖的厲害。?
我依稀記得他的名字叫做——竺冥。?
“青鸞上神,神君這幾日仙遊各處,不知?dú)w期,請上神且自回去罷!”小童衣帶飄飄,將我徘徊幾日不走,又是說了這話。?
我擡頭看他,也不願爲(wèi)難與他,若不是知道竺冥能知曉世上一切神事,我何必千辛萬苦前來,月華魂魄已散,若是能尋到,便有重生的可能,我不能放棄,當(dāng)初我天魂失卻,如同傻子之時(shí),他以血爲(wèi)哺,與他相比,今日我被拘於門外,又怎可與他的犧牲相提並論。?
“你且去和神君回話,他若是不給青鸞這個(gè)面子,青鸞便是等死也罷!”我決心已定,不可追回。?
“上神,你···”小童修行尚淺,見我如此決絕,更是不知所措,只好悻悻而去。?
小童剛剛離去,便聽得一聲叱喝掀天動地般,動盪起整個(gè)神殿,琉璃燈滅,有人衝到了面前。?
紫色的眼,漆黑的長袍,銀色的髮絲,他一掌直擊我的胸口,一口氣還沒喘出,就嗆了回去。?
那一掌,我明明可以躲,但是我沒有,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竺冥。?
果然,他與衆(zhòng)神所傳言般性情怪異。?
“青鸞見過···竺冥神君···”心口疼痛,我一口血哽咽在喉間,含糊不清的跪地道。?
竺冥冷冷而笑,紫色的瞳眸深處氤氳著不知名的情緒,他居高臨下的嘲視著我狼狽不堪的模樣,道:“青鸞你作何行如此大禮,論輩分你我相差無幾!”?
我扯著脣,身子未動分毫,“青鸞修行不如神君,理應(yīng)行禮。”?
“哼,”他冷哼一聲,“站起來!”?
我依言,緩緩站起身子,我瞧見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極其古怪的打量著我。?
“鳥,果然是一隻鳥!”他紫色的眸中劃過一絲輕蔑,對我下了最直接的評價(jià)。?
不是鳥,又怎麼會叫青鸞!?
我無話,對於這位知之甚少的神君,只能謹(jǐn)慎行事。?
“哼,你明知本神君閉門不見,非要在此礙眼,我天言山,一向不喜外人,”他掀了掀眼皮子,本是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不耐煩,他朝我大喝一聲“滾!”?
方纔是閉門羹,這次是最直接的逐客令,換作常人肯定是拂袖而去,但我阿青不是常人,我本就是一隻不達(dá)目的勢不罷休的鳥。?
我跪地,忽視他面上的煩躁表情,“神君,青鸞想知道月華的魂魄如今散往何處?”?
“嗯?”他見我不走還敢問話,怒目逼近與我,“月華,你叫誰‘月華’?”?
“回神君,月華乃青鸞的夫君!”我閉目,月華的言笑又浮現(xiàn)在我面前,此生此世,不,永生永世,我阿青只認(rèn)月華這一人做夫君。?
“呵呵,呵呵!”竺冥聞言大笑,紫色的眸瞬時(shí)變得陰鶩無比,“夫君?神妖有別,青鸞,你罔顧天地倫法常道,你好大的膽子!”?
我擡頭,看他,“神君,若是能救回他,我青鸞不做神女也罷!”?
“不做神女?”他眉頭倏地皺緊,大怒道:“你以爲(wèi)你的身份是可捨棄便能捨棄的?因一個(gè)曾經(jīng)欺騙過你的妖精,你自甘飛灰湮滅,你輪作人身,不思悔改,更是與其糾纏,白澤小兒不好麼,身份顯赫,用情至深,爲(wèi)了你拋下白海衆(zhòng)生,自願輪迴相隨···”?
“神君,”我手指收緊,看著他那陰鶩憤怒的紫眸,一字一句道,“神君可知,我青鸞當(dāng)年撞與天境山所爲(wèi)何事?”?
他翻眼紫目,“本神君不屑!”?
不屑,不屑我也要說,“神君,青鸞生於天地靈氣之中,天父地母,本就是永生孤鸞的命格,本族之中,有鳳有凰,雌雄相吸,不離不棄,青鸞起了念想,起了想尋得至生之人的念想,可怎奈天地之間,青鸞孤星,任由我再怎麼尋,只是求而不得,天境山,青鸞被幻鏡迷惑,一曲天下幸,曲罷雪飛揚(yáng),到頭來不過自欺欺人,生無可戀,活的千百萬年又如何,與天同壽又如何,我青鸞不想一人孑立,無人能懂的過活,我青鸞求的只是一人,一個(gè)能與青鸞白頭的心頭人!呵呵,所幸,鳳族之上,生能死,死也能生,我撞山,只是磐涅的一種姿態(tài),神媒憐惜與我,聘書之上,赫赫有名,青鸞白澤,百年好合···只可惜,神算不如天算,我偏偏遇上了我命中的劫數(shù),那隻惹的天怒人怨的狐貍精···”?
一遇月華情思生,我阿青認(rèn)了,當(dāng)真認(rèn)了。?
胸口起伏,這番話說的我心頭悲傖,我此刻才知,我阿青真正要的是何物。?
殿內(nèi)岑寂,星光疏漏之下,竺冥的紫眸熠熠生輝,那些包裹在他全身的怒氣一點(diǎn)點(diǎn)散去,他斜睨的看著我,掀了掀薄脣,冷冷吐出一句話,“你說這些,與本神君何干!”?
我笑笑,那哽咽在喉間的血終究還是忍不住噴出,“神君,世有千般苦,此心向一人,若是神君不救,青鸞便死在你這處!”?
鳳族磐涅不可反覆,倘若反覆頻繁氣血耗盡,也會油盡燈枯,更何況我早已心如死灰。?
話畢,我定目視向那巍峨的神柱,疾奔了過去。?
撞山,撞柱,我阿青竟是如此沒骨氣。?
雕龍畫鳳的金柱,極盡光亮,晃得我睜不開疲倦的眼,忽的我手臂被狠狠拉住,腳下一個(gè)踉蹌,險(xiǎn)些跌坐在地,竺冥目光灼灼的看著我,眉頭倒豎,我心頭無疑的一喜。?
豈料他冷冰冰的開口道,“你這般威脅我作何,你以爲(wèi)本神君是見不得你死麼?錯(cuò)了,身爲(wèi)上神不思悔改,以命相逼,更是愚蠢至極,若不是看在你身懷六甲的份上,你死幾千幾萬次,本神君都不會管你!”?
話畢,他拂袖冷然而去。?
身懷六甲!!!?他說我身懷六甲??
我癱坐在地上,怔愣不能語,竺冥的話如若雷擊,響蕩起伏在神殿中,手指無意識撫上小腹,心頭紛亂,我又一次,懷上了月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