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王二麻

那僵住的身影堅持了一會，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起放在身邊的袋子，將撮箕一丟，瞄準一個沒人的方向就想跑。

或許是因爲貪心將稻子撮得太多，將稻子扛在肩膀上時那瘦小的身影還踉蹌了一下，就這一下的功夫，王大河就快步的將他堵在了曬壩裡。

周圍守稻子的鄉親憤怒的瞪著那個身影，藉著星光，大家都認出了那個偷稻子的人，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王二麻。

“王二麻，你這個人好吃懶做就算了，今天竟跑來偷鄉親的稻子。這可是鄉親們辛辛苦苦勞累了這麼久才得來的，你怎麼好意思？”王大河捏著拳頭，憤怒的朝王二麻吼道。

王二麻心虛的瞧了瞧周圍，見到處都是守稻子的鄉親，而他們眼裡都是憤怒、厭惡的眼神，心裡不禁一陣陣發苦，同時心思快速的轉著思考著掩飾的藉口，並打量著周圍尋思逃離的路線。

王鐵錘年輕氣盛，他見王二麻的眼珠滴溜溜的轉著，一看就知道在想著什麼不好的主意呢。他生氣的走上前一把將王二麻肩膀上的袋子搶到手裡，捏起拳頭就想朝王二麻身上打去。

王二麻趕緊退了一步，嚇得結巴的說道：“鐵，鐵錘，你，你想幹，幹嘛？我，我可是你，你長輩啊！”

“鐵錘，回來，犯不著爲了他糟蹋你自己的名聲。你家可正籌劃著給你說媳婦呢，可別因爲他耽誤了正事。”王大河上前將鐵錘的手拉下來，恨恨的瞪了王二麻一眼。真是個人渣，平時小偷小摸愛佔便宜就算了，沒曾想現在竟膽大的偷起稻子來了。他皺眉思索，該不會以前也是這王二麻偷的吧？

這時，一箇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生氣的說道：“王二麻，你是他們的長輩可不是我的長輩，怎麼著你還想仗著輩分將這件事情賴過去啊？”

聲音洪亮，振聾發聵，讓打著這個主意的王二麻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心虛的看著中年男子，“長青哥，你看我這也是第一次，現在稻子也在鐵錘那，我也沒帶走一粒不是？要不，現在你們接著睡，就當我從沒出現過，行不行？”說完，他拿眼瞄了周圍，見鄉親們更憤怒了，心裡有種滅頂的感覺。

最後，想到反正自己已經被抓到現行，王二麻頓時不管不顧的嚷起來：“哎喲，我這不是沒偷著麼，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怪滲人的。好了，不多說了，那個麻袋我也不要了。這麼夜了，我回家洗洗睡了。”說完，故意旁若無人的打了個呵欠，瞅準一個空子就想鑽出人羣，不料被擋住了。

“你們，你們想幹嘛？這還不讓人走了？”王二麻見情形不對，色厲內荏的喊道。

王長青一把將王二麻抓住，”二麻，今天要是不給大家個交代，我想你是不能回家睡覺的。”

給交代？有沒有搞錯？東西都還給他們了還不讓走？王二麻梗著脖子說道：“不準我回家睡覺？你倒想得出來，我跟你說我表妹可是嫁給鎮上老爺的，到時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守稻子的人羣發出鬨堂大笑，甚至還有人打趣的說道：“王二麻，你說錯了吧，你那表妹可不是嫁，而是被買進去的吧？虧你還在這炫耀。”

被揭穿的王二麻滿臉通紅，強自說道：“誰說的？我告訴你我表妹可受寵了，就連村長都要讓我妹夫幾分呢？”

這下曬壩裡的人一下子沉默下來，那笑聲就如被割斷的弦，突兀的戛然而止。見到安靜下來的人羣，王二麻心裡一陣得意，用力的將王長青的手甩開並斜睨了他一眼。

王長青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鬱郁，在看到周圍人的沉默更是心裡不忿，正準備說話卻不想被王大河搶先了去。

“王二麻，就算你是我的長輩我也要說。我想你表妹也不想看到因偷稻子而被抓的你吧，那不是給她臉上抹黑麼？更何況，我可聽說當年你表妹本可以正經尋一戶人家的，結果卻因你家見死不救才讓她不得不賣身給自己娘也就是你小姨治病的。你確定她現在還認你這個親戚？”

聽王大河這樣說，曬壩裡心裡沒有了擔憂，又羣情奮勇起來。不時還有人陰陽怪氣的刺王二麻兩句。

沒想到王大河對自己家的事情一清二楚，王二麻怨毒的瞪了一下他，心裡埋下了對王大河的仇恨，甚至後來給王大河一家添了不少麻煩。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這件事？是找村長呢？還是我們自己商量著辦，明天再給村長說一下，畢竟時間太晚了。”王長青清清喉嚨，大聲的說道。

“打他一頓，讓他知道教訓，以後不敢再偷東西。平時就小偷小摸惹人厭，再不教訓，以後我們王家村可找不到安寧了。”王鐵錘激烈的說道，唾沫橫飛，滿眼戾氣。

王大河拍了王鐵錘一下，這小夥子真是太年輕了，跟炸藥似的，一點就著。

見不少人都同意鐵錘的話，王長青暗地裡搖了搖頭，這王二麻是可惡，可他的娘王秦氏日子本就不好過，再加上一個捱了打的王二麻，那日子可不就更難過了嗎？

他轉過頭看著同樣想到這點的王大河，低聲詢問：“大河，你說這件事怎麼辦？”

王大河抓了抓腦袋，也是很爲難，這件事還真不好處理，他小聲的回到：“長青大伯，你說罰他將田壩上的溝渠整理好怎麼樣？這活雖不重，可量大還是挺累人的，也讓他知道知道辛苦，免得一天瞎混。”

王長青點頭，贊同的說道：“大河，還是你想的周到，這打他一頓還不是治標不治本，只希望通過這次勞動能讓他知道他爹孃種地的辛苦，別再吊兒啷噹了。”

接著，王長青對著王二麻說道：“王二麻，我們不打你，不是因爲你沒將東西偷走也不是害怕你那個嫁到鎮上的表妹，而是看在你孃的面上。你孃的日子有多苦，我們村的人都知道，你不心疼，我們看著都心疼，大家說是不是？”

“是！”曬壩上的人們異口同聲的回答，想到王二麻的娘，大家都面面相覷。

王鐵錘不忿，抱怨的說道：“長青大伯，就算看在秦大娘（王秦氏）的份上，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的放了他吧？”

“鐵錘，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王長青看了一眼性急的鐵錘繼續說道：“但是，偷稻子這畢竟是件大事，我和大河想了個辦法，要是鄉親們覺得可以的話就照著辦，不行我們就再想個主意。大家說好不好？”

“好！”

“你們說讓王二麻兩天內幫我們把田壩上所有的溝渠整理好怎麼樣？”

“沒意見，這個活不輕省也不是很重，不過兩天內的話還是挺累人的。”曬壩裡的人說笑著，都覺得這個主意好。

見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王長青朝王二麻大聲說道：“二麻，聽見沒有？如果你不願意，他們要是再打你我可就不管了啊？畢竟糧食是我們莊家人的命根啊！”

王二麻看到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只得苦澀的點頭同意，心裡卻很是埋怨與不滿，只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罷了。

見王二麻不甘的樣子，王大河加了句：“二麻伯父，我會監督你的，要是你弄的不好，我可不會留情的。”

怨毒的眼神一閃而過，王二麻低垂著頭小聲的應了，然後就悶不吭聲的快速的跑走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家繼續睡吧！”王長青說了句，率先朝自己的席子走去。

剛發生了這件事怎麼睡得著，大家三五成羣的小聲的議論起來，一邊還留意著自家的稻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