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風捲起馬車奔馳而去帶下的落葉,繾綣念念不捨枝頭,夕陽伊始,這幅畫面名叫告別。
送別了樂神醫離去的馬車,容水心裡一斂,是時候秋後算賬了,雖然以她自己的性格來說覺得這樣做不一定能挽回什麼,但是付沉兒還在那裡等著,她身爲付程璧的家屬應該要有一個說法給她的。
重新走近室內,她掃眼一看四周,店裡大部分員工都聚集在這裡了,大家臉上掛著事不關己的表情,容水知道這是屬於人之常情。
付沉兒小心照顧著她哥哥,沒有反常之處。
容水卻能透過她細微顫抖的指尖察覺出她心裡的不安擔心,於是走過去安慰道:“好了沉兒,一會我讓人送程璧回家休養一段時間,等到他以後完全恢復了再過來上工也不遲。”
付沉兒坐著仰頭看向容水,表情看上去很沉靜,但問題卻很是犀利,問道:“容水姐姐,爲什麼很凍的天哥哥會暈倒在炸雞鋪外面?哥哥一向不做無理取鬧的事情,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爲了我一直都很惜命。”
容水無法回答她,現在她也很像弄明白......只是付沉兒這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問話......讓她想起了這個倔強看不透內心的女孩,她對著容家和自己並沒有付程璧那樣無溢於言表的感激不盡,而且...這麼一個月就快過去了但她...還是像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任家人對她再怎樣好,也捂熱不了她的內心一樣。
於是敏感的察覺到不應該當著她的面審問店裡的人,炸雞鋪是她的,管理人也是由著她說了算的,不然有些事情又說不清楚,反而更加誤會。
於是說著:“沉兒......有些事我會幫你問清楚,給你一個交代,也給你哥哥一個交代,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給我一點時間,之後我會如實告訴你結果的。”
付沉兒嘴角顯出一抹嘲諷,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請容水姐姐告訴我啊?我大哥都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
容水堵得啞口無言,捫心自問要是自己是付沉兒,昏倒的是容明那麼自己...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接受大哥這樣病倒的,她能理解付沉兒的心情。
這時剛剛暈厥過去的付程璧突然有了轉醒的跡象,幾根無力的手指握住了付沉兒的手掌心,她一激動也沒工夫卻逼迫容水立刻給出解釋了,直接照管著付程璧說道:“哥哥!你好一些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付程璧醒來前朦朦朧朧中聽到了付沉兒質問容水的那一句話,於是一醒來看著妹妹就皺起了眉,說道:“沉兒,你不得無禮!大東家今日根本不在這裡,不關她的事,你不要多問!”
付程璧雖然此時還是有些虛弱,但是呵斥付沉兒的話卻嚴詞振振。
付沉兒雖然委屈,但是不想這會和才醒來的哥哥唱反調惹他生氣,於是裝樣子的側身向容水道歉:“容水姐姐!對不起!我......我不該這樣無禮。”
付程璧見她沒個禮節的道歉本來還要發作,但容水卻搶先道:“別在意這些了,程璧你還很虛弱一會我叫輛馬車將你們兩個送
回容家先,這裡缺食少藥的諸多不便。”
付程璧自然應下容水的安排,由著幾個夥計幫忙送上了去往容家的馬車,同時容水還派出了人儘快去家裡告知李氏,讓其幫著照顧一番。
待到付家兄妹兩人一走,容水便叫人關了店鋪,所有小工聚集到院落裡來。
首先叫出一直埋頭不作聲的張明顯說:“張明顯這幾日生意淡了些便將鋪子交到你手中看著,但是在你看管之下居然有員工站在店外面被凍的暈倒了,這你要怎麼解釋?”
張明顯心驚膽戰知道遲早要來的問罪,但是剛剛的時間內已經在心裡反覆的組織了語言,這會便說道:“大東家,這...這今日午後不是沒有幾個客人上門嗎?在前堂上面幫忙的幾個夥計都有活在身,我看著就付程璧閒著的,便說讓他去門口看看有沒有路人招攬一下生意,然後我便去裡間休息了一下,結果誰知道這付程璧就...就一直站在外面一動不動的,站了這許久知道東家你來了。”
他話一說完,手下的劉洋也上來說道:“是啊是啊!大當家,誰知道那個付程璧這般癡傻,張哥只是叫他在外面去看看有沒有客人招攬一下,沒說不讓他進來,但是他偏生自己就要站在外面,站了這麼久的,東家要是不信問問大家。”
不用說炸雞鋪裡的人平時哪個不似偏向著人緣又好,做人做事都是八面玲瓏的張明顯。
於是大家也都紛紛幫和道:“是啊大東家!張哥和小劉洋都沒說錯!”
“就是,就是,怪那個付程璧癡傻!”
“不關張哥的事啊!大東家明察!大東家明察”
容水看也不看劉洋和大家,直接說道:“沒有問你們話,你們多嘴什麼?”
她沒有想到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張明顯居然已經這麼得人心了,的確是不容小覷。
她冷靜的說:“你們倒是很會串通一氣排除異己,張明顯你說就午後大家都有活做?我記得剛剛不是還說今日沒有幾個客人上門嗎?大家哪裡來的活幹?又說付程璧閒著,我剛剛進來時看到櫃檯上面的賬本記了一半又是怎麼一回事?賬本是付程璧在管吧,你讓他出去那一會應該是在記賬對吧?”
看著張明顯越來越不自然的緊張神色,容水有繼續說道:“至於什麼有沒有說過不讓他進來,無從查證,隨意著你們說了是吧?你的解釋前後矛盾、漏洞百出,這個半真半假的謊你說的倒是還順溜。”
張明顯哪裡不知道容水的精明厲害,細微之處也觀察仔細,分析頭頭是道還八九不離十,卻是不敢再多狡辯。
只是忙著懇求原諒,說道:“大東家啊!我是冤枉的!事情既不是我指使的也不是我不讓他不準進來的,我最多隻是睡了一覺罷了!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容水看著張明顯的模樣,話裡盡是濃濃的失望之意:“張明顯啊張明顯,沒想到你居然這般毫無擔當,你開始撒謊隱瞞之時,我只當你是一次做錯害怕之舉,被我拆穿了以後,居然又是推脫責任,你這個樣子我明年準備委你重任的決定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忘記了?”
張明
顯後悔不已,但是心裡也是委屈著,雖然他是有些討厭付程璧,但是根本沒有想加害於他這個念頭啊!於是說道:“東家我這話句句屬實啊!”
容水毫不留情說:“現在不是你的話屬實與否的問題,我既然委託你管理店鋪,今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管是誰做的,你都應該第一時間站出來承擔責任!而且就算不是你指使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縱容手下這個樣子做還不管不顧的!我明明早就說過程璧他是管賬目的!不管招攬客戶,現在你想想你真的一點責任也沒有嗎?”
說完,容水也是覺得有點心痛,張明顯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她在他身上發掘出了銷售天賦,精明能幹,親和力絕佳,人際處理得當。
本來這一年裡看著大哥和倩碧的感情穩定,爲了兩人成親以後讓他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妻子,便一直慢慢的交給張明顯很多的雜事繁瑣事就是爲了更加鍛鍊他的綜合素養,將來便將提拔爲二掌櫃,整間鋪子交給他一手打理,一方面也有一點補償他苦戀倩碧不成,被容明奪走的意思。
但是誰知就在她準備漸漸放手之際,卻出了這一檔子事情,她不僅是失望他這樣對待同工的夥計付程璧,更是看出了張明顯隱藏的缺點。
遇事慌張,謊話連篇,沒有責任與擔當,只會一味推脫,這樣的人如果不去除這些弊端怎麼敢再用呢?
張明顯聽了容水的話,真的認真思考了很久,才狠心說:“我明白大東家的意思了!我認錯!我反省!”
現在認錯反省有什麼意義呢?付程璧更脆弱的身體難得能補償的回來?但是這話容水沒說。
但是她心裡其實是有數的,張明顯雖然談不上是大善之人,但自己看著他一年了,還是瞭解他的性情的,也不是一個歹毒之人不會想出這樣的毒計讓一個病弱的人還站在寒風中一個時辰,說不定真是有人挑撥是非的,而跟上跟下的劉洋顯然是很有可能的。
她看著張明顯,半天做出了決定:“張明顯,這次的事情你改日等著付程璧身子好一些後,和我親自上門去向他道歉並且給付沉兒解釋清楚這次的事情!然後回去反省兩日交一篇檢討,取消兩個月的休沐,扣罰半個月的月俸,並且負責後院半個月的清潔!”
張明顯快速答應:“是的東家!我明白了,一定照做。”
容水這樣的懲罰雖然算的上是重的,但是說起來也就跟小學生的懲罰差不多、打掃衛生、扣零花錢、寫檢討,這也是她能想到比較嚴重的懲罰了,再怎麼說她不可能將辛苦培養了一年的人就這樣掃地出門。
張明顯再也不敢馬虎對待了。
張明顯處置完了,容水又注意到了從進店就一直跟著他的劉洋,這小子兩面三刀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味的巴結附和上司,不知道還能不能留下。
但畢竟還是有些心慈手軟了,只說道:“劉洋,你處罰和張明顯一樣!不過從現在起有一個爲期一個月的觀察重新試用期。”
但是剩下的人也不是全然無辜的,又不能罰的太重了引起大家的怨言,以後對待付程璧便更是憎恨了,只好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