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峰看著這張紙片，臉色相當凝重，他說，馬部長，會不會是弄錯了。馬駿說，我也希望是弄錯了，不過，從這個人的言行來看，好像與這個身份很吻合。顧海峰說，我馬上去求證一下。馬駿斷然攔住他，說，不。

馬駿說，海峰同志，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東方週末的記者，你打算怎麼辦？顧海峰沉吟了一下，說，如果真是這樣，禍就闖大了。馬駿說，是啊，闖禍了。別的不說，光是他在看守所受到的待遇，足可以引發一場風暴，澤西縣將被推上風口浪尖。

顧海峰的兩鬢，掛上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自言自語地說，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嗎？馬駿說，如果他的身份是真實的，包括他揪我的領子，都像是設計好的一樣，他故意激怒我們，目的只有一個。馬駿沒有說下去，他相信，顧海峰知道自己會說什麼。

顧海峰急了，真要是被這個臥底的記者把看守所的黑幕捅了出去，不僅是焦雙清，哪怕是他顧海峰都難辭其咎。焦雙清從他倆的對話中，知道了大事不妙，他說，馬部長，顧書記，你們不要擔心，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你們沒有關係，我一個人扛下就行。

馬駿擺擺手，說，現在，還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現在的關鍵是，我們必須弄清楚兩個問題，第一，這個年輕人到底爲什麼來澤西，第二，他是怎麼知道這個案子的。焦雙清說，很明顯，這個年輕人想搞一個轟動性的新聞，至於案件訊息，縣委組織部、公安局，有不少人知道，很可能是有人偷偷地把這事告訴這個人。

馬駿皺起了眉頭，說，我看問題不是這麼簡單，依我看，這個記者來澤西的目的，不是報道羅秀清死亡案，全國各地，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他爲什麼單單來澤西？還有，在綠壩的時候，他爲什麼向我們提出，要對市裡駐綠壩鎮的幹部進行免職處理？試問，免一個幹部的職，對他有什麼好處？

顧海峰低聲問，這麼說，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馬駿說，當然，一切只是推測，現在，雙清你馬上跟光東同志聯繫一下，看能不能在羣衆中問清楚這個人是如何來綠壩的。顧海峰說，這個記者，要不要先放了？馬駿不說話，焦雙清說，不能放，如果放了，就是放虎歸山。馬駿說，海峰同志，你讓宣傳部的同志暗中摸一下，看看東方周未有沒有這號人，有什麼情況，儘快跟我回話。

馬駿坐在房間的沙發裡，表面平靜無事，心裡卻高度緊張，這個叫萬子山的記者，到底是誰請來的？是羅秀清的家人請來的？好像不合理，羅秀清的家人已經同省政法委書記羅新友攀上了親，有這麼大的靠山，他們怎麼會多此一舉地請一個記者？可不是他們請的，這些羣衆爲什麼聽從萬子山的話，唯他馬首是瞻？

弄清楚萬子山的來意和目的，馬駿才能夠有的放矢，可是現在，種種假設都說不通，馬駿細細地回憶著與萬子山交鋒的細節，突然靈光一閃，他霍地站了起來，馬上給趙未鬆打電話。趙未鬆進來後，馬駿開門見山地問，老趙，這次到澤□□，紀委方面，誰安排的？趙未鬆說，是祝書記親自安排的。馬駿說，像這樣的刑事案情，祝書記總要給你一個來的理由吧。趙未鬆說，當時我請示了祝書記，祝書記沒有解釋，讓我一切行動聽指揮。

一切行動聽指揮？聽誰的指揮？祝雲清的真實意圖是什麼？馬駿想到這裡，對趙未鬆說，祝書記那裡，你彙報了沒有？趙未鬆搖搖頭，說，我跟著您來到這裡，感覺我是個多餘的人，哦，馬部長，我這話的意思是，我一個紀委的幹部，來查這個普通的刑事案，插不上手啊！

馬駿說，不管怎麼樣，你跟祝書記彙報一下，看看祝書記怎麼說。不一會，趙未鬆打完電話，對馬駿說，馬部長，祝書記說了，讓我不要向他請示，他還提醒說馬部長現在是工作組的組長。馬駿問，祝書記還說了什麼沒？趙未鬆搖頭。

如此看來，派紀委幹部加入工作組，不是祝雲清的意思，這就說明，祝雲清只是奉命委派，而委派的幹部人選也頗有深意，紀委的幹部一大把，爲什麼獨派趙未鬆，趙未鬆是馬駿親自挑選的幹部，祝雲清此舉是在向馬駿表明，紀委介入此案，是上面的意思，而爲了支持馬駿，他選了趙未鬆，祝雲清這是在向馬駿示好。

難道，這是關澤喜的意思？關澤喜已經知道欒銀軍的事？想以此下欒銀軍的手？不太像啊，如果關澤喜看欒銀軍不順眼，或者是有什麼過節，他完全可以把欒銀軍打入冷宮，他是一把手，完全有這個權力，何苦大費周折？

現在，對手依舊躲在暗處，心裡不知道打著什麼樣的算盤，這讓馬駿大傷腦筋。焦雙清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他說，這個叫萬子山的，是在羅秀清死前趕到綠壩鎮的，其它的情況，村民都拒絕回答。

萬子山在羅秀清死之前就趕到了綠壩，這表明，他來綠壩的目的並不是替羅秀清的慘死張目，這一點可以肯定。排除了這一點，萬子山來綠壩，就只有一個目的了，這就是欒銀軍與王素梅之間的情事。對一個村婦，萬子全或者是萬子全背後的人不會有什麼興趣，那麼，他們的目標，是欒銀軍？

馬駿仔細推敲了一番，他給焦雙清回了電話，對他說，我想去你家看看。焦雙清愣了一下，說，這麼忙，你還有這心思？馬駿說，我十分鐘到。焦雙清說，我回城大概需要二十分鐘。馬駿問，嫂子在家不？焦雙清說，她昨天才出差回來，應該在家的。馬駿說，我就在你家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