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臺柴油抽水機有氣無力地向外抽排著井下的水，馬駿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毛小茍不知道怎麼回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找他的人先後去了三撥，但是一無所獲。郝大壯睜著血紅的眼睛，問：“他不會是跑路了吧？”馬駿悻悻地說：“他就是跑到天邊，老子也要把他給弄回來。”

這時，何發魁帶著武警中隊的人趕到了，馬駿二話沒說，就上了車，順著盤山公路，風塵赴赴地朝山那邊的礦山趕。在車上，他給何心亮打了個電話，讓他跟仰望新一起，千方百計地做好礦工家屬的安撫工作。因爲毛小茍失了蹤，家屬們都急紅了眼，羣情激奮，何心亮看著心裡沒底，硬著頭皮說：“我儘量做工作。”

來到賀坪煤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副礦長，他卻喝得醉乎乎的，說話都說不清，還一個勁地打酒嗝，馬駿耐著性子說：“我是江都縣的縣委書記，現在我們青牛礦發生了嚴重的透水事故，三十多人被困在井下，大家都是工人弟兄，請你們一定要支援我們，我們現在需要五臺大型抽水設備。”這位礦長搖了搖頭，說：“不好意思，我們礦上沒有這玩意。”

一同去的何發魁急了，在路上，馬駿跟他說過此行的目的，他激動地對那副礦長說：“我們青牛礦上的人都說你們礦有，怎麼會沒有呢？現在是分秒必爭搶救井下工人的關鍵時刻，你們這樣冷血，以後自己遇到了類似的事，別人會幫助你們嗎？”

副礦長打了個酒嗝，皺著眉頭吼道：“你是怎麼說話的？”他斜睨了何發魁身後站著的武警官兵一眼，說：“你們別忘了，這可不是你們江都的地盤，以爲帶著幾個當兵的就神氣，我告訴你們，就算我們有，我們也不會借。我要去睡覺了，你們走吧。”

馬駿壓住心頭的怒火，說：“礦長同志，我知道我們青牛礦和你們賀坪礦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我們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請你們多多包涵，現在，耽擱一分鐘，下面的礦工就多一分危險，請你看在人命關天的份上，把設備借給我們，我代表江都縣委萬分感謝你。”

副礦長打了個哈欠，對何發魁說：“看看你們領導的態度吧，你衝個什麼衝啊？不會說人話？別忘了，你們是來求我們借東西的，是求我們，知道不？”何發魁想發作，馬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衝動，何發魁只得氣乎乎在走出了門外。副礦長慢條斯里地喝了幾口茶，對馬駿說：“設備有到是有，不過管倉庫的人回老家探親了，晚上就能回來，你們要是願意等，就在這裡等著吧。”

馬駿說：“能不能特事特辦？要是開不了倉庫，我們幫著打開，現在可不能等啊！”副礦長翻了一下白眼，說：“這可不行，要知道國有國法，廠有廠規，倉庫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去打開呢？”馬駿忍著氣，出了門，他決定向市裡求援，而市裡主管安全生產的，正是史湘蘭。

史湘蘭聽了彙報，怒氣衝衝地說：“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還想瞞著不成？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也要確保井下的礦工不出事，死了一個人，你就等著受處分吧。”馬駿覺得自己就象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說：“礦上的抽水設備不夠，我們正在外市的一個礦上借，可是他們不肯，市裡能不能幫著協調一下？”

“早幹嘛了？我不是多次強調過，要把安全生產放在第一位嗎？現在出了事，才著急了是不是？有備無患吶，馬駿同志。”史湘蘭一個勁地朝馬駿開火，馬駿拿手機的手都氣得發抖，他說：“我誠懇地接受史市長的批評，我會專門向你檢討的，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吶。”

“我跟天水市的領導不是很熟，我只有把你們的情況向關書記反映，讓關書記去協調吧！”史湘蘭沒等馬駿說話，就壓了電話。馬駿緊緊地握著電話，恨不得把它捏碎。這時，何心亮打來電話，詢問設備借到沒有，礦工的家屬們現在急得不行，再不把設備借回，局勢就很難控制了。馬駿心裡急得象著了火一般，卻不得不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快了，馬上就能借到了，你們儘量做工作。”

馬駿焦急萬分地等著市裡的迴音，一刻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馬駿又給史湘蘭找電話，電話一直在通話，在馬駿連續撥電話的間隙，找他的電話打到了秘書郭會昌的手機上，馬駿以爲是史湘蘭打來的，接過手機一聽，才知道是仰望新，仰望新說：“馬書記，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一隊隊記者成羣結隊地往礦上趕，馬書記，怎麼辦吶？”

“什麼怎麼辦？”馬駿氣沖沖地說：“記者又不是老虎，來了就來了，讓謝水華同志接待就是了。”仰望新說：“馬書記，謝部長正在市裡開文明創建動員會呢。”馬駿粗聲粗氣地說：“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他給我叫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還開個球會啊！”

掛了電話，馬駿在門外踱了幾步，他決定不再等史湘蘭了。他走進礦長的辦公室，見礦長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喊了幾聲“礦長同志”，那副礦長不耐煩地擡起頭，用手抹了抹流著口水的嘴巴，說：“不是叫你們等嗎？在這裡嚷嚷個毛啊！”馬駿一拍桌子，罵：“真想不到你娘怎麼生下了這麼個沒人性的東西，你狗日的良心讓狗給吃了？我最後警告你，如果不馬上借給我們設備，別怪老子動粗！”

礦長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站起來就朝馬駿撲來，一旁的何發魁連忙制住他，把他推到在沙發上。馬駿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手一揮，說：“我們去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