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省委辦公廳綜合處副處長尤成功告訴他，鬱明生秘書長被送往了當地醫院，讓他快點趕過去。馬駿一聽這個壞消息，就馬上聯想到了打麻將的事，從其他團員的口中，馬駿隱隱約約地聽到鬱明生這幾天來一直都在牌桌上奮戰的事，難道他是因爲打麻將太多的原因？來到酒店門口，只見其他幾個人在那裡站著，馬駿藉著酒店門口的燈光一看，發現都是考察團的人。

不一會，車來了，幾個人默不作聲地上了車，來到醫院，尤成功和王雨鳳正站在搶救室的外面，搶救室門口上方的紅燈觸目驚心地亮著，尤成功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下，馬駿見沒有人詢問尤成功，就問尤成功：“尤處長，鬱秘書長出了什麼事？”尤成功眼光復雜地看了馬駿一眼，一攤手，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正睡著，總檯的服務生敲我的門，說鬱秘書長打了前臺電話，說了句救命就掛了電話。”

天矇矇亮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總算開了，不過，他們並沒有等到什麼好消息，一臉遺憾的主治醫生搖搖頭，說了一句馬來語，旁邊一位華裔護士用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們已經盡力了。”這一句話讓馬駿和尤成功等人嚇得面如土色，他們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沒有等他們深想，尤成功就哭喊開來：“鬱秘書長，怎麼會這樣啊！”

馬駿和其他幾個同志都扶著尤成功，安慰他，把尤成功扶到座椅上坐下，馬駿沉痛地說：“鬱秘書長去了，我們應該馬上向家裡彙報，徵求省裡的意見，一切聽省裡的安排。”聽了這話，尤成功止住了抽泣，他說：“馬書記，我這就向省領導彙報情況。”馬駿一看錶，說：“現在時間還早，領導們怕是沒有起牀呢，是不是等等？”

尤成功說：“馬書記，人命關天啊，我想省領導會體諒的。”馬駿同其他幾位同志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見他們都沒表態，於是不再作聲了。尤成功拿起電話，撥弄了半天才從手機裡傳來省委秘書長柯夢雲的聲音，尤成功打著哭腔，說：“柯常委，我是綜合處的小尤，向您報告一個重要情況，鬱，鬱明生秘書長出事了，我們現在在馬來西亞。”柯夢雲問：“明生同志出事了？不要緊吧？”尤成功快速地抽泣幾聲，說：“鬱秘書長，他，他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

柯夢雲一聽，頓時傻了眼，他連珠炮地發問：“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他前天還給辦公室打過電話，他是怎麼出的事？”尤成功沉痛地說：“柯常委，凌晨三點多鐘出的事，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等一會我瞭解了具體情況，再向您專題彙報。”柯夢雲說：“這個消息先不要告訴其他人，把情況瞭解清楚之後，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尤成功掛了電話，對馬駿說：“各位領導，柯秘書長等著彙報，我看我們還是去問問醫生去。”尤成功帶著衆人來到了醫生值班室，剛纔那位華裔護士正好也在。尤成功表情沉重地對這位女護士說：“醫生，我們來自大洋彼岸的中國，我們想了解一下鬱秘書長的事。”華裔女護士用夾雜著英語的普通話說：“病人死於腦卒中，也就是平常所說的腦中風。”

衆人不約而同地露出惋惜的表情，鬱明生今年才四十五歲，有傳聞說他在年內會下到地市州去任市委書記，沒想到居然猝死在異國他鄉。王雨鳳對尤成功說：“尤處長，要不要跟當地的警方聯繫一下呢？”尤成功怔了一怔，接著搖搖頭，說：“王州長是不是懷疑鬱秘書長非正常逝世？”馬駿對尤成功用非正常逝世還描述鬱明生的死感到好笑，尤成功沒有用非正常死亡，大概是覺得死亡這個詞是對上級的不敬吧。

當然，馬駿並沒有笑，他不可能在這時笑出來，雖然他對鬱明生並不熟，但是一來對鬱明生的死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觸，二來鬱明生是他的上級，是此次考察團的團長。馬駿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悲慼的神情，他說：“尤處長，我看雨鳳同志的提議有道理，有必要讓警方去查一查原因。這樣，對誰都有一個好的交待。”尤成功看了看馬駿，說：“我先跟柯秘書長請示一下。”

不知道爲什麼，尤成功拿起手機，朝門口走去，彷彿擔心自己的話被別人聽到似的，直到走到了走廊的深處，才聽見他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不過由於隔得太遠，他的話沒有人聽得清楚，回來的時候，尤成功臉上的悲傷少了一些，絕口不提柯夢雲向他作了什麼指示，當馬駿忍不住想問他的時候，尤成功搶著說：“我們去看看鬱秘書長吧。”

鬱明生滿面通紅地睡在太平間的□□，看不出他是一個已經作古的人，他的嘴緊閉著，嘴角稍稍有一絲扭曲，尤成功又哭了起來，王雨鳳也哭了，衆人都跟著抹眼淚。回到酒店，大家都坐在尤成功的房間裡，氣氛很肅穆，沒有人說話，大家時不時地用眼光瞟一下尤成功，尤成功現在儼然是團長，幾個副廳級的幹部等著一個副縣級的幹部表態拿主意，這恐怕相當罕見。

尤成功好像是在組織語言，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陣，又跑到洗手間洗了把臉，坐下後定了定神，才說：“柯秘書長的意思，鬱秘書長應該是自然死亡，我隨醫護人員進鬱秘書長房間的時候，發現裡面並沒有其它不正常的情況，所以，柯秘書長指示，安排有關方面火化，然後中斷此次考察活動，至於鬱秘書長的家屬，柯秘書長已經作了安排。對了，柯秘書長還說了，團長由洛山州副州長王雨鳳同志接任，具體怎麼處理這一突發情況，由王雨鳳同志酌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