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涼風習習，縣委縣政府院子四周的梧桐樹葉開始變黃，一羣羣鳥兒在其間騰挪。今天，張國農把車開去做保養去了，馬駿步行著向縣政府大樓走去，他擡頭看了看兩旁的梧桐樹，看黃綠的葉子在風中輕輕舞動，樹冠的縫隙間，碧空如洗，藍得醉人。真是天涼好個秋啊！他帶著好心情來到了縣政府大樓前，直到手機鈴聲從包裡透出來。

馬駿接完電話，臉都綠了，他目光焦急地掃了掃院子，只見顧海峰的車從遠處駛了過來，匆忙迎了過去，顧海峰見馬駿飛奔著跑了過來，連忙命葛飛停車，他迅速打開車門，問：“馬縣長，出了什麼事？”在顧海峰的印象中，馬駿是個沉穩的人，今天怎麼如此驚慌失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來不及解釋了，顧部長，我要用你的車。”馬駿不由分說朝顧海峰的車裡鑽，不等顧海峰說話，馬駿啪地關上車門，對葛飛說：“快，到我家去。”葛飛一看馬駿的臉青得怕人，知道情況緊急，他按了一下喇叭，算是給顧海峰打招呼，一踩油門，車子在院子裡劃了一道弧線，飛快地朝外駛去。

馬駿的坐著車剛進小區的院子，一輛救護車就嗚咽著趕到，馬駿說：“葛飛，你快跟我來。”話未落音，人已經衝向了樓梯口，葛飛連車門都沒有鎖，就跟著跑了過去。馬駿推開門，見高雅躺在沙發上，血跡已經觸目驚心地染紅了她的睡褲。馬駿衝了上去，雙手抄向了高雅的後背，葛飛也衝了進來，後面的醫生擡著擔架也趕到了。

看著高雅微蹙的眉頭和眼角的淚，馬駿的淚水就涌了出來。他顧不得擦掉，指揮著醫生護士們擡著高雅向樓下走去，他從這樓梯不知上下過多少次，第一次感到這樓梯真他孃的太窄了。終於把高雅擡到了救護車上，楊柳迅速地爬上車去。馬駿鑽進車子，葛飛發動車子，一步不拉地跟上。

馬駿雙手支著額頭，坐在急救室門口的長椅上，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個情況，他既替高雅擔心，又替高雅肚子裡的一雙兒女擔心，要是…，馬駿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列祖列宗啊，您們可要保佑他們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楊柳走到他的身邊，她端著一杯水，說：“馬大哥，喝口水吧。”

馬駿擡起頭，見楊柳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他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柳搖了搖頭，她說：“我也不知道，高雅姐當時正坐在沙發上接電話，我正在房間裡拖地，突然聽到客廳裡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就連忙跑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高雅姐正靠著沙發坐在地上，我一看，才發現已經出了血，把她扶起來後，就馬上給你打電話。”

“誰打的電話？發生了什麼事？”馬駿自言自語地說。高雅肯定是接到了一個帶來不好消息的電話，受到了驚嚇，才導致這個樣子的。他突然想到，會不會高雅的父母發生了什麼事？他又是一驚，想都沒想就給高楚羣打電話。高楚羣的聲音非常平和，他問：“馬駿，這麼早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馬駿問：“爸，您還沒上班吧？”高楚羣說：“正準備出門呢，來，讓你媽跟你說話。”

高雅的媽媽問馬駿：“高雅現在好嗎？我可是想壞了。”馬駿不知道怎麼回答，看起來，高雅接到的電話與她的父母無關，她家裡也沒有發生什麼事。“馬駿，你在聽我說話嗎？”高雅的媽媽問。“還好，二老請放心，我現在在外面，只是突然想起來，打電話問候一下二老。”高雅的媽媽笑了笑，說：“好的，等你回去了，讓高雅給我打個電話。”

正在這時，一個醫生從婦產科的急救室裡小跑著走了出來，馬駿連忙站起來，問：“醫生，情況怎麼樣？”醫生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順著著走廊走遠了，馬駿的心一下子揪得更緊了。在馬駿的對面，也有一排長椅，馬駿注意到，一個年輕人和兩個老人坐在那裡，兩個老人時不時地輕聲聊上幾句，年輕人手裡的手機正不斷地響起，看得出來，年輕人的臉上，寫著即將做父親的欣喜。

相比之下，寸步不離的葛飛、楊柳，還有自己，都是神情凝重，目光悲切。馬駿擡起目光，恨不能穿透這掛著簾子的玻璃門，他多麼想了解一下急救室裡的情況啊，一個大人，兩個孩子，正在生死的邊緣遊走。馬駿在心裡呼喊道：高雅，你一定要挺住啊！孩子們，你們要堅持啊！

顧海峰給葛飛打來電話。葛飛說明情況後，顧海峰就把電話掛了。馬駿說：“葛飛你回去吧，你把張國農找來就行，不能耽擱了顧部長的工作。”葛飛說：“不要緊的，顧部長也沒有說用車，他只是問了一下情況。”馬駿說：“好吧，沒事的話，你就在這裡等等。”

不一會，顧海峰出現在了馬駿的面前，他扶著馬駿的肩，說：“馬縣長，不會有事的。”馬駿有些吃驚，他站起來說：“顧部長，謝謝。”顧海峰說：“我已經給李豔紅縣長打了電話，說明了高主任的事，她馬上會趕過來。”馬駿明白顧海峰的用意，李豔紅分管文教衛，她來這裡，是督促縣中心醫院全力以赴予以施救。

這時，一個戴眼鏡的醫生走了出來，馬駿連忙站起來問：“醫生，情況怎麼樣了？”醫生說：“大人保住了。”馬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問：“孩子呢？孩子怎麼樣？”醫生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的話，馬駿就聽不進去了，他腿一軟，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