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屋內的燈光，映入馬駿眼簾的是一牀格子圖案的大被子，一張被凍紅的粉臉從被子後面露出來，齊眉的劉海下一雙眸子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下面，是粉嘟嘟的脣，她脆生生地說：“馬局長，我爸讓我給你送被子來了。”
“哦，你快進來吧，謝謝你了。”馬駿連忙讓開路，女孩子抱著被子徑直走向裡屋，碎花夾襖把她的曲線勾勒了出來，一條齊腰的長辮隨著腰肢的扭動而兩邊晃悠著。馬駿連忙跟著她走進裡間，因爲他記起了牀角還擺著剛剛換下來的襪子和內褲，這些讓一個姑娘家看見了可不太好。
“這麼厚的被子，一牀就夠了，這一牀我幫你送下去吧。”馬駿把先前睡的被子一卷，準備向外走，女孩說：“馬局長，還是我來吧。”馬駿說：“這怎麼好意思，還是我送下去。”女孩子紅著臉瞟了瞟馬駿的腿，說：“外面可冷著哩。”馬駿頭一看，才知道自己只穿了一條薄薄的貼身秋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就麻煩你了。”說完把被子送到女孩的懷裡，手在不經意中碰到了女孩的頸。
女孩子的臉更紅了，她說：“馬局長，我走啦，這裡不比城裡的條件，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跟我爸說。”被子顯然洗曬過，散發著陽光的味道，睡在裡面，不一會暖和了起來。馬駿把白天的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想了想明天的工作安排，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馬駿和邱林他們跟施工的人一起吃早飯。正在低頭吃麪的時候，另外一桌有一個體型魁梧的年輕人喊到：“今天怎麼沒看見楊柳？”旁邊的一個人說：“楊柳跟她媽去鎮上了呢。”“小霍，楊柳不會是去相親了吧。”另一個破鑼嗓子問道。“你放屁，她才17歲呢。”馬駿打量了一下這個叫小霍的體型魁梧的年輕人，他的眼睛裡正閃著光。
來到工地，馬駿站在渠邊指揮著邱林他們放線，太陽軟綿綿地升了起來，綠綠的麥苗給大片的黃土地增添了一些生機，一點紅色出現在了遠方的渠道上，過了一會，楊柳騎著自行車來到了他的身旁，後面坐著的是老楊的愛人，雖然只有四十多歲，跟史湘蘭差不多的年齡，但看上去比史湘蘭要蒼老許多。
“馬局長，正忙著啊！”楊柳下了自行車，鼻尖上掛著汗，臉蛋紅撲撲的望著馬駿笑。“這麼早，去哪裡了？”“我帶我媽去鎮上看病，她發燒幾天了，捨不得錢，不肯打針，只開了些口服的藥。”楊柳的神色有些黯淡。馬駿說：“這怎麼能行呢？病不能拖的，我過幾天要回城一趟，到時候一起去縣裡醫院看看。”楊柳的媽說：“馬局長，不礙事的，怎麼能勞你爲我操心啊。”“楊嬸，你就別推辭了就這麼定了，楊柳你快把你媽送回去，這裡冷。”說完，馬駿揮揮手，向放線的邱林走去。
這天，馬駿正在辦公室跟邱林談論著工地上推土作業存在的問題，被樓下院子裡的吵嚷聲打斷了思路，他走到陽臺上，看了看，發現七八個農民正把老楊圍在中間。一個人說：“老楊，今天不把姓馬的交出來，我們就砸爛這棟辦公樓。”周圍的人也跟著起鬨。馬駿說：“你們找哪個姓馬的？我是水利局副局長馬駿。”
“你給我下來。”說話的那個個子不高的粗壯漢子喝道。馬駿下了樓，人羣閃開一條道。他來到壯漢的面前，問：“你們有什麼事？”壯漢一把揪住馬駿的領口，說：“沒什麼好說的，賠償損失，這事就了了。”老楊說：“冬瓜，你別胡來，這可是我們的局領導，你快鬆手。”冬瓜說：“局領導算個鳥，惹毛了老子，老子照打不誤。”
“我現在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你就動手動腳，是不是太不講理了？”馬駿冷眼看著這個叫冬瓜的壯漢，真想揮拳打人，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忍住了。冬瓜說：“老子辛辛苦苦種的一畝荸薺，正準備挖了到鎮上去賣，不想一天之內，被你們的推土機全給拱了。今天不給老子個說法，老子跟你下不了臺。”
由於推平作業沒有達到標準，老陸的施工隊被停了工，留守的幾個看設備的人也解決不了了問題，於是馬駿說：“給你造成的損失一定要賠的，等我們查明瞭情況，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說法，你先回去吧。”冬瓜罵道：“別跟老子玩拖延之計，今天就要給老子賠三萬，少一個子也不行。”
馬駿笑了笑，說：“對不起，我們這裡是指揮部，不是銀行，我們不可能賠你這麼多。”冬瓜又一次揪住了馬駿的領口，說：“你要不是不賠給老子三萬，老子讓你活著走出甘河，老子是你養的。”馬駿說：“你再這樣抖狠耍潑，可別怪我不客氣。”冬瓜伸出手就向馬駿的臉摑去，老楊眼疾手快，捉住了他的手。
老楊勸解道：“冬瓜，凡事咱講道理，馬局長昨天和今天都在指揮部沒去工地，他又不知道情況，如果你想要賠償好說，馬局長也答應了，有事好好商量，發脾氣動粗就能解決問題嗎？”冬瓜恨聲說：“明天早上，老子來這裡拿錢，這點錢，對於你們來說，算個屁呀，你可要想好了，別再惹老子發火。”
等冬瓜走後，馬駿對老楊說道：“走，老楊，你帶我去看看被推土機損壞的荸薺田。”來到冬瓜的荸薺田，馬駿看著被推土機輾壓得不成樣子的地，說：“這塊地根本就不在規劃線內，爲什麼還要在這裡作業？”老楊說：“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邱林說：“馬局長，我看不如到冬瓜的家裡做做工作，賠償他一些錢算了。”馬駿搖搖頭，說：“這樣做純粹是一種縱容，開了這個頭，附近的村民都會像冬瓜這樣鬧，這樣一來，工程什麼時候能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