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全瘦削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他說：“馬局長你好啊，昨天你們剛走，我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鑑於全國水資源日益短缺的現狀，爲實現可持續發展，國家決定在全國推廣節水灌溉技術，目的是改變傳統農業用水生產方式帶來的水資源浪費現狀，促進農業現代化發展。前期準備在十個縣進行試點示範，計劃對每個試點每年投資500萬元，連續投資三年，我們省只有一個試點名額。”

馬駿興奮地說：“太好了，非常感謝柯處長對澤西的支持。”柯子全看了馬駿一眼，笑了笑，說：“你不要忙著感謝，現在事情還沒有定呢，全省100多個縣，不一定就非得要在澤西試點。”馬駿笑著說：“這就有勞柯處長費心了。”柯子全說：“我跟你說實話吧，主管農水這一塊的姜廳長提了要求，要我在實地調研之後，在本月底，上報三個有必要、有條件、有潛力的縣市，供他挑選，下個月初，正式啓動試點項目建設。”

馬駿連忙說：“我想把柯處長請到我們澤西，去走一走，看一看，我們澤西北部地區長年乾旱少雨，有推廣節水灌溉技術的必要，我們澤西在八十年代初期興辦過五萬畝小麥噴灌基地，積累了設備運作和相關技術的實踐經驗，我們澤西地處南江省的中部地區，交通便利，能夠充分發揮試點示範推廣輻射作用。”

柯子全笑了笑，說：“馬局長剛任局領導不久，就對澤西的水利情況瞭如指掌，佩服啊，這樣吧，我後天就下去，你們澤西是第一站，好不好？你現在回去就作個準備，把情況瞭解清楚，到時侯，除了實地查看，我們還要聽彙報。”

回到澤西以後，馬駿來到易雲堂的辦公室，把這次省廳之行帶回的信息講了一遍，易雲堂卻沒有向馬駿預想的一樣，喜不自禁，他皺著眉頭，問：“這麼說，甘河泵站的技改項目是沒指望了？”馬駿說：“這東方不亮西方亮，如果這個節水試點項目落戶澤西，甘河泵站的技改就可以納入項目的規劃之中，一併加以解決。”

“說得輕巧，我跟柯子全打的交道又不是一年兩年，這傢伙滑頭得很，我看他是在敷衍你，你知不知道？三個縣中選一個，矮子裡拔將軍，我們澤西在全省的排名不高，北部地區的乾旱情況在縣裡比較突出，放在全南江來看，就不值一提了，較之別的地方的重旱區，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哩。再者，省廳主管廳長姜秋雲對澤西一直很冷淡，他會把這個項目放在澤西？別做夢了。”易水堂拿著筆，一邊敲著辦公桌的邊沿，一邊責備著馬駿。

“易局，我的想法，是不管怎樣還是得試一試，不試怎麼能知道行不行呢？我這兩天跟邱林一起，好好地準備一下，盡最大的努力，爭取……”馬駿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易雲堂打斷了，他把手中的鉛筆往桌子上一摔，說：“他們來一趟倒是簡單，可又得花上我們不少的錢，這次去省裡，花了不少吧？再這麼沒有意義地花下去，不捅過大窟窿纔怪，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已經定了行程，他們後天就來，您看……”馬駿的心一點點地冷了下來，但他還是期盼著易雲堂能夠出面組織並招待柯子全一行。易雲堂看了看馬駿，說：“我也不讓你爲難，這樣吧，這事你去組織，負責接待。我後天已經約好了時間，去省城看病。家裡的事，跟盧局長商量著辦，還得厲行節約，能省就省，應付一下就行了，定不定是他們的事。”

馬駿走進易雲堂的辦公室時候，心裡洋溢著大展宏圖的激情，胸中是豪情萬丈，現在，易雲堂的冷漠在瞬間澆滅了他心中蒸騰的火焰，他心涼如水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蜷縮著身子，如同被泄了氣的皮球。想了一會，他強打精神，挺直腰身，給邱林和汪啓分別打了個電話。

邱林和汪啓坐在他的對面的椅子上，看著馬駿。爲了不讓下屬們被自己失望的情緒所感染，他笑了笑，說：“現在有個任務，非常緊急，邱林你也知道，省廳的柯處長後天就要來我們澤西了，要來考察我們的節水試點項目，這就是說，在今天半天和明天白天，我們要做好迎接檢查的所有準備，任務很重，你們要全力以赴，把這此活動安排好組織好，爭取給柯處長一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馬駿讓邱林把局裡的技術人員組織起來，連夜進行項目的可行性分析，從項目實施的現狀、可行性必要性、保障措施等各個方面進行充分論證。在接待這一塊，他就下鄉陪同考察的車輛、會議廳、進餐等環節向汪啓作了安排。可是不一會，汪啓就皺著眉進來了，他說：“馬局，財務的小孫說帳上沒有多少錢了，另外，用車也是一個問題，局裡就兩臺車，另一臺車盧局要下鄉慰問困難職工。”

馬駿知道，還有一臺車是易雲堂的專車，他要到省城去看病哩！所以更不能指望。錢的問題，只有他親自到財務上找他們想辦法了。小孫是個剛結婚不到一個月但肚子已經從中部崛起的女人，叫孫楊。她見馬駿來了，用甜膩膩的聲音說：“馬局長親自逼我拿錢了。”

馬駿笑了笑，說：“沒有錢，我只能騎自行車陪省廳領導下鄉了，想個辦法吧，小孫。”孫楊“哎”地嘆了一口氣，她說：“馬局，我先去找人借一點，三千塊錢夠不夠？”馬駿心裡罵了一聲娘，三千塊錢，在君悅只夠吃上兩頓飯的，他眉頭皺了起來，說：“你就是想天法，也要給我拿一萬來，今天下班之前給汪啓。可不能讓省廳的領導笑話咱們，項目批下來了，你立的是頭功。”孫楊腆著肚子提著包慢吞吞地出去了，解決了錢的問題，這車怎麼辦呢？馬駿想到這裡，心裡抖了幾下，心想這他媽乾的是什麼事啊！

縣水利局機關原本有兩臺車，一臺是易雲堂的座駕，三菱越野，跟勞立寬的車同款，但配置要低一些，另一臺是前任局長留下了普通型桑塔納，留給盧水鬆、張家耀、還有幾個副局級幹部辦事用，剩下的這臺車並不屬於局機關，而是後勤保障中心的車，就是那輛由老夏開的切諾基吉普，用車還要象徵性地跟後勤中心主任代鳳仙打招呼。

現在易水堂去省城看病，盧水松下鄉辦事，普桑也指望不上了，馬駿只有打吉普車的主意，他跟代鳳仙打電話，說：“我是馬駿，後天省裡要來領導，局裡的車都有事，只有借用一下你們的車了。”代鳳仙說：“是馬局長啊，你要用車儘管用就是了，還打什麼招呼呀，我這就跟老夏聯繫。”不一會，代鳳仙打來電話，說：“馬局長，真是不好意思，張局長早上跟老夏直接要了車，說明天讓老夏開車送他回老家去探親，來回要一個星期呢。”馬駿心裡罵了一句，怎麼都象是約好了故意整人似的，真是扯他孃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