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省城南江，全然失去了盛夏時節的驕橫，梧桐樹多愁善感得象個通幽派的詩人，用或急或徐的落葉在街道兩旁抒發著淡淡的愁情。馬駿、邱林還有司機老夏，站在這秋意闌珊的街頭，卻無心觀賞這詩畫般的街景，他們正焦急地等著一個對他們此行來說非常重要的一個人物，這個人物就是南江省水利廳農水處處長柯子全。
由邱林具體負責的技改可研報告已經通過了市水利設計勘測院的審覈，計劃對甘河泵站投入700萬元，實施全面的技術更新改造。馬駿此行的目的，就是爭取把這一項目列入全省的泵站項目投資計劃，而省廳農水處處長柯子全，是負責確定此類項目投資劃撥對象的主管，如果他敲定了，錢基本上就算到手了。
來之前，易雲堂跟廳科教處的喻副處長打過電話，求喻副處長幫著出面聯繫。喻副處長是澤西人，名叫喻曉峰，這點家鄉的情誼還是講的，所以他滿口答應了，當馬駿來到水利廳的時候，喻曉峰就帶著他們直接去農水處，結果柯子全不在，處裡的江副處長說：“柯處長剛上飛機，估計兩個小時就能回南江。”馬駿看看錶，已經是下午4點了，柯子全回來，肯定不會來單位的，不如到他家門口去等。
馬駿提出請喻曉峰吃個飯，喻曉峰擺擺手，說岳父病了，要去醫院換班照看哩，馬駿說：“今天就麻煩喻處長了，以後多回家鄉看一看，到時候再好好地陪陪衣錦還鄉的大領導。”可按說客套話講了，喻曉峰也該去醫院看他的岳父大人了，可是他卻沒有走的意思，邱林一個勁地朝馬駿使眼色，把馬駿搞得個雲裡霧裡。等喻處長又站了一會，走了後，邱林才說：“馬局，喻處長是在等你跟他一起去看他的岳父呢。”
馬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笑著說：“下回遇到這樣的事，你就不要等我表態了，你直接提出來就行，出來求人，關係還是要打點的，現在都興這個，沒辦法啊！明天，你代表我直接去看他一下，弄個500塊錢的紅包就行了。”邱林說：“他一個科教處的副處長，能沾他多大的光，我看，到不如提點水果意思意思就行了。”馬駿擺擺手說：“就照我說的辦吧。”
三個人在柯子全家附近找了一個小飯館，點了兩菜一湯，匆匆吃了，就站到柯子全的家下面等。可一直等到晚上8點多，還是沒有見到柯子全出現在小區的門口，馬駿自言自語道：“這麼晚了，不回家裡，會去哪裡呢？邱林說：“馬局，要不我們在附近找個地方先住下，明天早上再來堵門。”馬駿想了想，說：“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沿街看了看，又問了幾家，發現住宿費高得離譜，馬駿說：“乾脆找個旅社對付一晚上吧，能省一點是一點。”邱林有些不樂意，但局長都願意住旅社，他有什麼好說的，於是跟著馬駿怏怏地往旅社裡面走。
開了兩間房，馬駿單獨居一間，第二天早上，馬駿被邱林的叫喊聲驚醒了，走到他房裡一問，才知道有人翻窗偷了他的錢包，錢包裡的錢，是馬駿來省城跑項目的所有活動經費，也就是說，馬駿今天接下來的行程，就不能照常進行了，甚至吃飯的錢也一併沒有了。幾個人大眼瞪小眼裡在房間裡發著呆，本來想省錢的，這下倒好，全便宜了小偷。馬駿左思右想，決定去找路薇借錢。
手機丟了一部，又被偷了一部，現在剛配的這部裡面只存有高雅、史湘蘭、焦雙清以及局裡幾個人的號碼，很長一段時間沒跟路薇聯繫過了，電話早忘了，馬駿坐著老夏開的車就往省報社趕，來到報社時，還沒有到上班時間，他只好又在車裡等了近一個鐘頭，直到看見路薇開著踏板摩托車從對面的馬路駛過來，才鬆了一口氣。
路薇冷臉問：“借多少？”馬駿拘束地說：“五千塊，有沒？”路薇撲哧一笑，說：“我的錢不多，情可是多得快氾濫成災了。”馬駿說：“別開玩笑了，我等著急用呢。”路薇說：“錢我可以借給你，不過我有個規矩。”馬駿笑著說：“難不成要收利息？”路薇說：“利息倒是不用，我要你分期付款，而且是本人付現，不得代交或匯帳。五千塊錢，一個月只能還五百，分十個月還清。”見馬駿撓著頭笑，她板起臉說：“要還是不要，我還有事要忙呢。”“要，怎麼不要呢，不然就白來一趟。”馬駿笑著說。
“錢你拿著，你可聽好了，每個月來省城一趟，每次還五百，你要是不來，我可會到澤西去討債的。”路薇把錢遞給馬駿，然後說：“你先去忙事，晚上我請你吃飯，記住了，今天晚上六點，我到水利廳門口去接你。”“知道了，黃世仁同志。”馬駿說完，向門口走去，回頭跟路薇打招呼告辭，路薇朝他拋過來一個飛吻。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總算碰到了柯子全，馬駿遞了煙，又給他點上火，寒喧了幾句，把可研報告呈了上去，柯子全看都沒看就說：“現在快到年尾了，96年度的項目資金已經全部拔付完畢，等明年再說吧。”馬駿不甘心，又把甘河泵站迫切需要改造的原因提綱挈領地說了說，柯子全聽了一會，看了看錶，說：“姜廳長還要我一起出去陪客人呢，這事以後再說。”馬駿站起身來，跟柯子全握了握手，說：“柯處長，可研報告裡有我的名片，您如果有什麼消息，就麻煩告訴我一聲。”
馬駿和邱林神情鬱悶地往樓下走，還沒有出水利廳的大門，馬駿的手機就響了，柯子全說：“明天早上，你們再到我這裡來，我看能不能從別的方面考慮一下。”馬駿的聲音裡透著激動，他說：”非常感謝柯處長，我們明天早上準時來。”等馬駿掛了電話，邱林表情神秘地湊到馬駿的旁邊，笑著說：“怎麼樣，起作用了？”馬駿點了點頭，也笑了笑，不過這笑容裡面，有一絲苦澀。
爲安全起見，他們重新換了一個檔次稍高點的賓館住下，吃過飯，在房間裡聊了聊天，馬駿安排邱林和老夏一起去看喻曉峰的岳父，自己則呆在房間裡看了會電視，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往水利廳門口走去，路薇卻已經到了，她穿著一件蘇格蘭格子風衣，長髮在風中飄揚著，滿臉甜蜜地向馬駿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