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0做兄弟也是有條件的
秘書方同訊的提示,讓常寧如夢初醒,在與計明遠的交往中,他忽視了一個重要的節(jié)點。
去年十月中旬,中央召開了黨的十五屆五中全會,會議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就是補選空缺的中央委員人選。
從十五大一中全會到五中全會期間,先後在有三名中央委員因病去世,另有三名中央委員因違紀被除名,前面的四位留下的空缺,都被排位前四的中央候補委員所遞補,到五中全會召開前夕,尚有兩個中央委員的空缺,按照正常程序,應(yīng)該是從中央候補委員裡按次序遞補,這樣,常寧和排在他後面的一位老同志,將正式遞補爲中中央委員。
可是,在五中全會開幕的前一天,中組部領(lǐng)導(dǎo)突然找常寧談話,書記處有個建議,在原中央候補委員名單中,現(xiàn)任東閩省省長計明遠名列第九,北河省省長方晉成排在第一百十一,考慮到工作的需要,建議常寧和那位老同志放棄遞補資格,轉(zhuǎn)由五中全會確認並增選計明遠和方晉成爲中央委員會正式委員。
老實說,常寧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反對,因爲他有理由反對,這個臨時動議不符合黨的任何一條規(guī)定,只要他不親筆簽字,書記處的建議等於一紙空文。
更何況,兩個要超越遊戲規(guī)則上位的人選中,有一個是方家老三方晉成,常寧更沒有理由要支持他。
不過,當時排在常寧身後的老同志,年愈六十有三,早已退居二線,想也沒想,也沒有和常寧商量,已經(jīng)“發(fā)揚風格”地簽了字,另外兩個排在計明遠前面的人也跟著響應(yīng),一下子讓常寧陷入了被動的境地。
還有一個關(guān)鍵,那就就是計明遠的父親剛?cè)ナ?,計家的對手們,乘機打壓計明遠,使其在黨內(nèi)陷入岌岌可危的狀態(tài),急需有人出來支持一把。
儘管常寧心有不甘,儘管他知道,方晉成要藉此機會超越自己,但他還是同意了,並最終讓計明遠和方晉成成功當選中中央委員會正式委員。
雪停了,風還在刮,常寧走出茶館來到溪子湖邊,在一張堆著積雪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同訊,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計書記現(xiàn)在成了你的上級,問題更嚴重了?!?
方同訊不滿的說著,他也是去年衆(zhòng)多反對常寧決定的人當中,比轉(zhuǎn)激烈的一個。
常寧笑道:“你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說說你的想法吧?!?
“第一,別人破壞了黨所制定的規(guī)則,你爲了幫助自己的兄弟,而放棄自己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實際上也是在破壞黨的規(guī)則,你讓結(jié)果得以實現(xiàn),所以你的行爲的破壞性更大?!?
“嗯,有些道理,繼續(xù)說?!背幝氖掌鹆诵θ?。
“第二,你那樣做,無形之中爲自己增加了兩個敵人,那就是排在第七第八的兩位同志,排第六的老同志發(fā)揚風格,那是無話可說,可那排第七第八的同志,屬於不上不下之類的,下一屆也許就名落孫山了,即使第五第六放棄了,也該輪到他們第七第八了,是你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又看到了希望的泯滅,他們不恨你纔怪呢?!?
常寧點著頭道:“這一層我倒沒想過,我承認,我沒有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第三,依我個人的看法,把計書記和方晉成綁在一起,本來就是方家的陰謀,現(xiàn)在九老只剩方家一老,他在京城很有話語權(quán),他想在有生之年,把兒子的地位往上升一升,單獨一個拎出來操作,肯定難以服衆(zhòng),你這一關(guān)他就過不去麼,有計書記陪著,他們就能利用你的江湖義氣成功的上位了?!?
常寧不好意思的笑了,“關(guān)於這方面,我想過,但沒你小子想得深遠。”
“第四,據(jù)我的判斷,很可能計書記和方家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他們才能攜手成功的上位,你不是說過麼,計方兩家關(guān)糸非淺,計書記和方晉成私交不錯,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常寧喝道:“臭小子,你敢懷疑計書記?”
“第五,計書記此次奉調(diào)前來之江,很有可能是他和方家協(xié)議的一部分,如果真是這樣,那分明就是針對你的,俗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或是兩敗俱傷,除非你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否則,你和計書記難免要有分歧,到那時,方家就可以乘機出來收拾你們了。”
常寧凝重的說道:“這很有可能,以前我和計明遠各據(jù)一方,可以惺惺相惜,遙相呼應(yīng),現(xiàn)在距離沒了,心卻感覺遠嘍?!?
方同訊應(yīng)道:“領(lǐng)導(dǎo),我自學(xué)過心理學(xué),你們這種現(xiàn)象,在心理上叫做思維性障礙。”
“呵呵,什麼意思?”
“計書記呢,他認爲他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他心裡裝著堵著,而且你這個債主就是他的付手,你說他能沒有心理負擔嗎,無形之中,他會變得自我封閉,自我猜疑,因爲他怕你向他討債,而他又一時還不起,他擔心在以後的工作中,不好處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糸,另一方面,或許他對方家作過某種承諾,要對你做一定的壓制,可你畢竟是他的兄弟,天下人都知道的麼,而且可以說有恩於他,因此,他心裡非常矛盾,怕失去你這個兄弟,怕你和他反目,怕落下一個忘恩負義的惡名?!?
常寧微笑道:“不會吧,我們以前以兄弟相稱,現(xiàn)在即使有地位高低之別,也不至於會搞僵關(guān)糸嘛?!?
這時,旁邊的司機鄭風篤聲篤氣的說道:“做兄弟也是有條件的?!?
“喲,你小子也得瑟起來了,他孃的,你知道什麼人可以做兄弟嗎?”
“起碼得同過學(xué)。”鄭風道。
“還有那?”
“一起扛過槍,流過血,共過患難,要麼……”
“要麼什麼?”
鄭風直著脖子道:“要麼是一起做過壞事?!?
“呵呵……”常寧大笑著起身,一邊朝轎車走去,一邊說道,“你們兩個傢伙,越說越離譜了,杞人憂天,只要我坐得直行得正,就不會發(fā)生你們擔心的事。”
方同訊小心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常寧拉開車門坐到了車上。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折騰去吧?!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