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昌又惹事啦!
街坊鄰居大爺大媽聽說了之後表示非常淡定, 這個禍頭子三天兩頭不惹點兒事兒就跟對不起他爹他娘他舅舅一樣。這不?前兒才把學堂裡的一個同學打了。什麼?他今兒又氣病了夫子?行了行了,回家吃飯吧,看你那個少見多怪的樣子。氣病了夫子算啥啊?他那天跟著他娘進宮還差點兒把他舅舅氣得背過氣去呢。
怎麼著?你不知道他娘是誰?哎呦!哪來的土包子?他娘就是壽康長公主啊!他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愣頭青朱弘嘛。
“你你你你看看你的好兒子!”朱弘此時正手持雞毛撣子哆哆嗦嗦地指著躲在柱子後面的兒子, 面目猙獰地衝壽康咆哮, “他乾的都是什麼好事兒?我們老朱家書香門第, 官宦世家啊!什麼時候出過他這種倒黴玩意兒啊?打同窗, 氣夫子, 還有什麼他幹不出的?”
壽康看了一眼被丈夫攆得滿屋子亂竄的兒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兒子,我兒子!他做文章得了第一的時候, 怎麼就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了?你別把帳算我一人頭上,你自個兒摸摸良心罷, 是不是你說我婦人之見, 帶不好兒子, 只能教教閨女繡花?兒子長這麼大,有幾天是正經跟著我過的?大半不還都是你帶著麼?那怎麼有這種事兒就怪我了?我可不上這個當。”
朱允昌雖然沒得到母親的全力支持, 但此時也非常上道的跟著母親指責父親,“就是就是!我小時候爬樹掏鳥蛋還是跟著爹學的呢。”
壽康立刻將控訴的目光指向朱弘,“你看看,你都教的是什麼東西?全是淘氣。”
朱弘手上的雞毛撣子耷拉下來一點兒,但本人還是色厲內荏地強撐, “什麼叫全是淘氣?淘小子出好的, 這是老話兒了!誰成想這小子不知道隨了誰, 竟然這麼混!”說著就又衝著朱允昌威脅似的揚了揚手上的雞毛撣子, 並且瞪了他一眼。
壽康抿嘴兒一笑, 悠悠地道:“我也聽人家說過一句老話兒,說是呢, 外甥似舅。”
朱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朱允昌卻精神一振,立刻從柱子後頭跳了出來,得了詞似的道:“對!外甥似舅!我就是像我舅舅!您要是罵我,那就是說陛下不好!這就是大不敬!”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又一陣兒雞飛狗跳。
壽康見狀便上前拉了朱弘一把,“得了,要打啊你就真打,學著人家家的樣子,把這混小子往樹上一捆,抽斷幾個雞毛撣子。看他還敢皮?要不真打啊,你就乾脆省省,此處就咱們一家子,又沒別人,你做樣子給我看麼?”說罷又笑著對朱允昌道:“你個猴兒,不想真捱打就趕緊認錯兒,待會兒帶上禮品去夫子家道歉,老老實實給夫子磕個頭。”
朱弘讓壽康這麼一說也就訕訕地收起了雞毛撣子,然後想想似乎又覺得不太好,就又瞪了兒子一眼,“還不聽你孃的,去準備禮品看看夫子去?”
朱允昌吐吐舌頭,作了個揖之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壽康笑著拉朱弘坐下,“好啦,消消氣,都是我不好,沒教好這混小子。行了麼?”
朱弘老臉一紅,摸摸後腦勺兒,有點兒不大好意思,“哎……長公主這麼說就是臊我了……我也是覺得這小子太混了,怕他以後做出什麼事兒來讓長公主臉上也不好看……”
壽康一挑眉,挨著他坐了,“是麼?駙馬這麼爲我著想,我可真是感激涕零啊。”她口中說著感激涕零,臉上卻還是笑著,“得了罷,駙馬別哄我了。我兒子我還不知道麼?他啊,皮是皮了點兒,但也幹不出什麼過火兒的事兒。駙馬什麼時候聽說他欺男霸女了?什麼時候聽說他學著惡棍橫行跋扈了?那次打同窗,不也是因爲那個孩子先欺負了別人麼?”
“哎……長公主就別爲他說話了,總之打人就是不對嘛……”
“是麼?打人就是不對啊?”壽康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那頭前兒是哪個混的攆上門去差點兒把自己同僚給打了?還氣得我那弟弟踹了他好幾腳?”
朱弘臉上更紅,一直訕笑,“是我不是,是我不是,長公主別生氣……我那不也是看不慣他……他搶咱們兒子的親事麼?好好兒的,咱們都快訂親了,結果他們橫次裡來了那麼一齣兒,倒搶在咱們的頭裡了……至於陛下……”
“陛下好像跟我說,‘你瞧瞧你這一個兒子一個丈夫,哪個都不省心。小子來氣朕也就罷了,老子還要給朕惹事兒’。我記錯了麼?”
“哎……好像是……罷……哎!反正陛下也踢過我了,這事兒公主就別提了。”
壽康卻一本正經,“不成!我不提啊,怕有人就給忘了。就只記得我兒子的不是,不記得我兒子他爹的錯兒。要我說啊,你今兒這麼訓兒子,就說明呢陛下那幾腳白踹了,或者就是踹得還不夠狠,你記不住疼。”
朱弘又摸摸頭,然後再摸摸鼻子,哎了半天卻沒說上話來。
“怎麼?駙馬看不上我婦人之見,懶得理我啦?”壽康故意找茬兒,做出一臉不高興來。
朱弘雖然知道壽康不是認真的,但還是有點兒怕她生氣,趕緊抱拳作揖認錯兒。壽康有意逗他,就還是板著臉轉過了身子,故意不理會。
“我的錯兒,我的錯兒,長公主可別生我這麼個渾人的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呢?”朱弘吭嘰了半天,才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了臉還紅了。壽康見他這樣兒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都這麼多年夫妻了,你倒還知道臉紅了?可惜我沒有妙筆,不然真想把你這稀罕樣子畫下來……”
“畫下來!畫下來!只要長公主不生我的氣,怎麼都好。”
“人家都說朱大人是強項令,今兒怎麼油嘴滑舌起來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可大大有損朱大人的清譽呢。”
朱弘呵呵傻樂了兩聲兒,“那長公主不生氣了罷?”他鍥而不捨地又問了一遍。
壽康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個君子要是能做一回庖廚,我就不生氣了。”說罷,壽康便徑自回了房間。
當晚一家人就無可避免地吃了一頓菜炒不熟的晚飯。
壽康後來教育女兒的時候說,保持生活幸福的第一要訣就是如果你丈夫從沒進過廚房,就讓他這輩子都離廚房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