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句話說得對——愛情,使人癡狂,使人盲目?!?
“最爲(wèi)可悲的是,我竟能清晰地感覺到,如果歷史重現(xiàn),如果在我找不到雲(yún)舒的情況下,有人願意讓我做一件世上最殘忍之事,去換取一個線索?!?
“我都……還是會奮不顧身地願意?!?
君臨燁的反應(yīng),出乎現(xiàn)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無論是豪涉,還是周圍在感情方面,一直很淡的死士,他們都以爲(wèi),在知道了這樣殘忍的真相之後,君臨燁必定會發(fā)瘋發(fā)狂。
因爲(wèi),如果沒有墨家的摻和,君臨燁早就和自己所愛之人笑看整個皓月天下了。
可如今……
但,君臨燁不僅沒有發(fā)瘋發(fā)狂,他的眼裡,甚至沒有流露出深刻的恨意。
彷彿墨家所做的一切,對於他而言,已經(jīng)不重要。
死士們的情緒還掩藏得很好,豪涉的情緒,則有些隱藏不住,一雙眼就這樣定定地瞧著君臨燁,半晌都沒有挪開。
君臨燁看向豪涉。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有耐心地向他人解釋:“豪涉,你可知,本皇爲(wèi)何……不恨墨家嗎?”
不等豪涉回答,他繼續(xù)道:“本皇不是不恨……只是事到如今,本皇已經(jīng)沒有多餘的精力恨了?!?
“恨墨家又如何?我的慕舒又能回來嗎?”
“更何況,墨家雖然可恨至極,但……我卻更恨我自己?!?
“因爲(wèi),墨家是刀?!?
“但是我——卻是拿刀人?。 ?
是的,墨家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將一把刀遞到了他的面前而已。
這把刀,是拿還是不拿,所有的選擇,都在於他自己!
而他最後,則是毫不猶豫地……拿了!
拿著這把尖銳的刀,親自一刀又一刀地,在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心口,劃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口子。
所以,當(dāng)時她……纔會用那樣絕望的眼神看著他吧!
君臨燁擡頭閉眼,他輕輕吸了一口氣,他在寬大廣袖下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緊。
“這一切,早已經(jīng)不可逆轉(zhuǎn),本皇去找墨家報仇又有何用?”
“從十年前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於本皇心中,沒有任何事情……比如今做的事情更重要?!?
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擋他要救回慕舒的決心——即便是真兇的浮出水面。
君臨燁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都已經(jīng)回來了,那麼說明,他們……也不遠了。”君臨燁看向豪涉,“吩咐下去……讓所有人繃緊神經(jīng),全力擊殺南曌?!?
他頓了頓,才繼續(xù)道:“以及……夏、候、舒……”
他不在乎墨家的目的是什麼。
即便他墨家要整個天下又如何?
他君臨燁,只想要慕舒一人,僅此而已。
……
時間,一點點過去。
火紅的萬丈淵內(nèi),那凌亂散落的火焰似乎越發(fā)旺盛了,他們綻放在這一片夜空之下,處處都帶著奪命的危機。
夏侯舒位於最前方,帶領(lǐng)著身後的部隊一直沉默前行。
那被掩埋在萬丈淵中的屍骨,彷彿就在身後,只要他們一回頭就能瞧見——那樣慘痛的傷亡,到了現(xiàn)在,還在如此清晰地提醒著他們。
終於,遠遠瞧著那高高的峽谷,夏侯舒終於在原地站定,並且揚起了手。
身後的部隊,緩緩?fù)V骨靶械哪_步。
夏侯舒的聲音很是鄭重:“各位兄弟,身上有乾糧有水的,趕緊吃下,若沒幹糧沒水的,身側(cè)的兄弟,便多多照料一二。吃完之後,大夥兒便都坐下,原地休息片刻!”
前方的峽谷,她是走過一次的。
當(dāng)時,她便認(rèn)真觀察過兩側(cè)的情況。
石壁堅硬且險峻,整體下寬上窄,但上端,卻仍舊有可站之處。
不僅如此,這邊峽谷到了位於上方的位置,幾乎沒有了任何燃燒的火焰,所以它的上端,卻是非常暗的。
類似現(xiàn)在這樣遠遠看去,竟給人一種峽谷與天相連之感。
這樣的地勢,很美。
卻也很危險。
命令發(fā)佈完畢,夏侯舒也同樣原地坐下,但她的目光,卻仍舊一動不動地落在遠方的峽谷頂上,似乎那裡有什麼珍貴寶貝似的。
南曌也在夏侯舒的身旁坐下。
他優(yōu)雅地撩起他的白袍,即便是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之中,也顯得那樣尊貴出衆(zhòng),無人可比,如一顆夜空之下,散發(fā)著瑩潤光輝的白潔珍珠。
“那人走在我們之前,如今到了這個時候,必定早就到了?!蹦蠒變?nèi)勁傳音與夏侯舒,“這也就意味著,君臨燁必已知曉當(dāng)年被墨家算計的真相?!?
“可是,這周遭仍舊靜默無聲……若君臨燁真的埋伏在周圍,那就說明,這個真相對他而言,壓根不重要?!?
“他前來此處的原本目的,還是不會更改分毫!”
“而以君臨燁的能力和脾氣,他一旦埋伏,那就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局面!”
夏侯舒輕輕點了點頭,她微微偏頭,看向南曌,同樣以內(nèi)勁傳音的方式回覆:“皇叔,你所說的,也正是我所想?!?
“這一處地勢,實在是埋伏的最佳之地,並且距離活火山也算不得太遠?!?
“若君臨燁一旦出擊,我們恐怕會處於劣勢之中,畢竟,黑領(lǐng)軍雖人數(shù)衆(zhòng)多,但經(jīng)由那樣的激戰(zhàn),戰(zhàn)鬥力已經(jīng)下滑了不少?!?
“所以,在這可能發(fā)生的激戰(zhàn)面前,我必須讓黑領(lǐng)軍提前補充能量、做好準(zhǔn)備?!?
“並且,這一次的戰(zhàn)鬥,一旦打響,恐怕我們很難採取偷襲的法子?!?
夏侯舒擡頭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這周遭的地勢都頗高,而我們走的這一條路,卻是其中的‘凹陷地帶’,所謂站得高看得遠……我們的行蹤,他們必定早已知曉?!?
說到這裡,夏侯舒的面上不由得多了一抹沉重之色。
之前,在面對翰月和皓月的夾擊,她還可以耍奸耍詐,站在高處,朝下施毒,可在這裡,她卻已經(jīng)沒有絲毫投機取巧而言了。
若老爹交給她的黑領(lǐng)軍,被她帶著全部殉職了,老爹不知道得多傷心。
顯然是看穿了夏侯舒心中所想,南曌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後伸出手臂,將她直接帶入了自己的懷裡。
“莫怕,小東西,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