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雲(yún)竹發(fā)現(xiàn)的洞穴非常幽深,而且洞穴不寬,就算有什麼術(shù)息波動也很難傳播出去。所以即使君羽休距離那麼近,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腳下的結(jié)界術(shù)息。
行進不久,一抹綠色闖入眼簾。那是一蔓爬山虎。於是君羽休知道目的地到了。
撥開爬山虎,一個極小的大約僅容三歲稚子通過的巖洞暴露出來。君羽休頓了頓,身形化沙,銀藍色光芒飄然通過了那個巖洞。
巖洞的另一方不知如何形容纔好,可以說是風光秀麗、綠色迷人;也可以說是寒冰矗立、冰天雪地。那是極端的兩極,就彷彿夏天與冬天的永不相交。
可是它們在這裡相交了。
綠色與白色,夏天與冬天,溫暖與極寒,此刻卻彷彿孿生的兄弟一般緊緊相偎,明明涇渭分明,卻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那綠意盎然的一方中本吊著一個吊牀,上有一個嬌小的大約是女子的生物。而在那寒冰叢生的一方,一副冰棺豎立而放,正中的男子臉色灰白,毫無生機。
君羽休的目光一瞬便被那男子引去。雖從未見過,可這油然而生的熟悉感……
“誰?”那吊牀中的女子被驚醒,瞬間拉起了警惕。不過她顯然是認識君羽休的,所以她看著入口的方向愣住了。
“這就是重掬?”端合瑤也被倪雲(yún)竹帶進來了,“長得也可以嘛,不過人品太差啊。”
“你!”殿下她不敢招惹,可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女人她卻是不怕。她都沒有聽過,定然是沒有身份的。至於她身邊的人,雖有些眼熟,但沒有印象,一定也是小嘍囉,全都不足爲懼。只有殿下比較棘手,不知道他爲何會來這裡,看樣子還對滿庭很有興趣……倪雲(yún)竹就在這時淡淡然的掃過去一眼,看似一絲情緒也無,卻生生令得重掬如墜冰窟一般的寒冷,而且是發(fā)自心底的膽寒。生存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她惹不得。
“留下活口,”一直注視著葉滿庭的冰晶棺槨,君羽休頭也不回的說,“我答應(yīng)了子偕要將重掬交給她處置的。”說罷,他向葉滿庭走過去。
無暇思考這位大人物是如何與“子偕”這個無比敏感的代名詞糾結(jié)於一起的,重掬只知道,這位大人物走向了她心愛的男人。她當然不會自作聰明的以爲這位大人物是來複活葉滿庭的。就算能復活,而以他提了“子偕”的名的情況來看,他就算不是把葉滿庭帶走之後再救,也絕不會是爲了她來救葉滿庭。而除此之外的其他情況……恕她太過悲觀,反正她是想不到什麼利於她的情景。
綜上所述,這位大人物現(xiàn)下要做的,不是帶走葉滿庭就是毀了葉滿庭。而不論哪一個都是她不能忍受的。所以,她不能讓他靠近葉滿庭的冰晶棺槨。可惜心中所想是一回事,現(xiàn)實情況又是另一回事。而現(xiàn)實情況就是——她被倪雲(yún)竹的封禁壓在原地動彈不得,真真的連一根手指也無法動彈的動彈不得。
君羽休已經(jīng)來到了那冰晶棺槨之前。因爲冰棺是浮空而置的,所以君羽休還是仰起頭看著棺中人的。
實話來說葉滿庭的相貌並不出衆(zhòng),也僅僅是沾著好看的邊而已。不說帝空塵,就是他與倪雲(yún)竹都勝過他十倍。然而他是那類儒雅的文士,如同風曈,明明相貌不出衆(zhòng),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也依舊令得藍苑之中不少人爲他折服。君羽休著實難以想象自己會有這麼文雅的一天,他嘛,還是冷冷清清的像塊冰就好。
右手擡起,印於冰棺之上,君羽休緩緩閉上了眼。
異象,並未發(fā)生,君羽休卻彷彿睡著了一般再無聲響。
“羽休……沒事吧?”端合瑤不放心的問。
“放心吧,他是蒼穹玉代理人,天底下最特殊的真神之尊。雖然在當世四大真神中他算是最弱的一個,可就算我與空塵、頌雪聯(lián)手都未必殺得了他。真正能夠奈何他的,大約也只有蒼穹玉了。”倪雲(yún)竹安慰道。“何況,一切不是平靜的很嘛。”
“所以……羽休不是葉滿庭?”端合瑤更加不安了。“不是吧?白開心一場嗎?”
“應(yīng)該不是的。”倪雲(yún)竹注意到了君羽休那彷彿沉睡了的入定,“羽休……似乎已經(jīng)在恢復記憶了。”
“恢復記憶?”端合瑤驀然想起另一樁事,立即緊張的揪住了倪雲(yún)竹的衣袖。“羽休、羽休不會也同昭若一般忘卻所有,僅僅記得自己是葉滿庭吧?”
“應(yīng)該不會。”倪雲(yún)竹一本正經(jīng)的搖搖頭,“羽休與昭若的情況還是不一樣的。昭若是意識全無,所以在接受了子偕的記憶之後就直接認定了自己就是子偕。而羽休神識完整,就算接受了葉滿庭的記憶,那應(yīng)該也只是多了八百年的記憶而已,並不能篡改了羽休的意識。”
“不會篡改就好。”端合瑤拍拍胸脯,作舒了口氣的樣子。“最近真不知爲何,你們一個個都出了事,還好最後都是有驚無險。可若羽休出了事,我們誰安得了心。”畢竟不論是倪雲(yún)竹還是宮辰墨或者帝空塵,哪個不是君羽休操心管著的?須知他乃是蒼穹玉的代理人,最不得徇私枉法了。可他還是一次次爲了他們徇了私,幸好不曾枉法,否則蒼穹玉的懲罰就該到了吧。
“嗯。”倪雲(yún)竹點頭認可。“咦?”
倪雲(yún)竹的疑音驚動了端合瑤,端合瑤轉(zhuǎn)身看去,而後掩脣幾乎驚呼。那葉滿庭、那葉滿庭竟然碎了!就彷彿石頭風化成沙一般碎的星星點點的,轉(zhuǎn)眼間,就已不見了蹤影。“這、這是……”端合瑤震驚的無以復加。
倪雲(yún)竹卻是蛻震驚爲了然。“看來,那葉滿庭真的就是羽休的‘夢境’了。”
因爲身體只是承載記憶的載體,所以在記憶被君羽休取回後“葉滿庭”就風化成沙了,因爲“他”已經(jīng)沒有了存在的意義。就彷彿當初的子偕的本體相思木,在流昭若記起一切後同樣的湮沒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