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已經(jīng)排滿了老百姓,不論是孤身前來的,亦或者是帶著小孩前來的,都只是爲(wèi)了蕭長歌安排的義診。
榮和藥鋪邊上的一處空地上擺著一張深棕色梨木雕花紋金邊的桌子,兩側(cè)都是一盒盒的醫(yī)藥箱,蕭長歌的左手邊上擺放著醫(yī)藥箱,裡面是新配製出來的一些青黴素和葡萄糖水,以及前幾日也讓離簫去辦了一些新的手術(shù)刀具。
“冥王妃,咳咳……這幾天一直咳嗽個不停,吃了什麼藥都不見好,可以幫我看看嗎?”一個捂著胸口的老婦人艱難地說著話,每說一句她就忍不住咳嗽著。
“麻煩把舌頭伸出來下。”蕭長歌拿著旁邊的一根壓舌板道。
她溫和客氣的語氣讓老婦人覺得很不安穩(wěn),畢竟身份有別,蕭長歌是個王妃,不但出來義診,還這麼客氣又彬彬有禮,實在讓她惶恐難安。
老婦人緊繃著身子,臉色僵硬地伸出了舌頭。
蕭長歌用壓舌板放在她的舌頭上,舌尖發(fā)紅,舌苔厚且黃,是由於肺熱引起的咳嗽。
“是不是覺得咽喉腫痛,腦袋發(fā)熱,口微渴?咳嗽咳出來的痰濃稠?”蕭長歌用毛筆一一寫下癥狀,字體行雲(yún)流水般。
那婦人聽完蕭長歌一字不落完全準確地描繪出她的癥狀,驚訝得連連點頭:“是是是!”
“魅月,抓藥。魚腥草兩錢,苦杏仁三錢,款冬花和北沙蔘和一錢。”蕭長歌又在紙上寫出了幾種藥方,遞給了魅月。
抓完了了藥,魅月又從西邊拿過了幾種病毒所需要的藥材一起遞給了那個婦人,解釋道:“這個是平時吃了保證身體的藥方,等你手上的那個藥方吃完之後再服用。”
兩包黃油紙包起來的藥材放到了那老婦人的手上,她接過之後寶貝似的抱在懷裡,再三道謝之後才高興地離開。
下一位立即走了上來對蕭長歌說了自己的病情。
不斷重複著這個過程直到正午時分,到了午膳時間來問診的病人只增不減,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如同一條長龍般不斷地蜿蜒前行著。
一旁的蒼冥絕倚靠在椅背上,狹長的眼眸盯著蕭長歌,壓低的雙眉緊緊地斂著,單單是那雙鷹肇般冷漠的雙眼就讓人膽戰(zhàn)心驚。
“該用午膳了,這個看完就回府。”已經(jīng)待了一個上午了,不斷地診治開藥,連一口水都沒喝,光看著就心疼。要是早知道義診會辛苦到這個份上,就不該讓她前來。
“可是後面還排著這麼長的隊,要是現(xiàn)在走了,豈不是讓他們白白久等了?”蕭長歌一面寫著藥方,一面回答著蒼冥絕的話。
蒼冥絕坐直了身子,盯著挪動的隊伍,心裡煩躁的感覺不斷升起,不容反駁地道:“我說停就停,下午再來也是一樣的,這麼長的隊伍,就算診治到晚上也診治不完。”
大家都是衝著義診和冥王妃而來的,既有免費的診治和藥材可收,又有絕世神醫(yī)這塊招牌在這裡,人羣一下子蜂擁而上,凌亂的隊伍有些快要散亂之感。
蕭長歌開了藥方,暫時停頓下手裡的動作,想想也是,這麼長的隊伍診治完也不是半天就能解決的事情,不過只要全城的百姓都拿到病毒的藥方就行了。
“今天上午的義診到這裡就休息了,如果有需要的可以在午膳過後再到這裡來排隊,我們王爺王妃全天都會在這邊。”魅月得了蒼冥絕的眼色,拿起小鐵錘敲了敲旁邊的一個小鐘囉,這是專門用來維持秩序所用的。
此話一出,衆(zhòng)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卻也無可奈何,說道了一會,有的已經(jīng)散開回家去了,還有的一些便坐在旁邊的涼亭裡等著下午的到來,連午膳也不用了。
“王爺王妃,我們是否要回府去?”魅月問及兩人的意見。
蕭長歌正欲說話,遠處便傳來一聲尖銳的“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後,一個黑色的人影已經(jīng)從遠處的雪地裡跑了過來。
“神醫(yī)神醫(yī)……救救我的娘!”一聲沙啞沉重的呼喚傳到蕭長歌的耳裡,迫切的聲音讓她正欲離開的動作一震,有些好奇地看著遠處那個黑色的人影。
“什麼人?魅月你去攔下。”蒼冥絕復(fù)又坐回了椅子上,淡定自若地看著那個身影。
魅月的手指慢慢地摸上了身後揹著的那把劍,整個人如同一陣疾風(fēng)似,沒一會,她粉色的身影便和那抹黑色的身影融在一起,不一會,幾人便一起走了過來。
“王妃,聽說你醫(yī)術(shù)高明,想讓你幫我娘看看嗎?前幾日我娘還是好好的,可是昨天晚上開始,她全身上下就開始冒出像這樣的白膿包,幾乎是蔓延開來的,找了很多大夫都說沒辦法。我也是抱著最後的希望來找您的,王妃,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啊!”一個披著黑色披風(fēng)的年輕小夥子揹著一個人,寬大的披風(fēng)將他們兩人都裹起來,蕭長歌只能看見他的半張臉。
“你把你娘放下來看看。”蕭長歌指了指旁邊專門設(shè)立起來的簡易竹牀,嚴肅道。
按照他方纔所說的病情,很像是病毒,如果確診是的話,那麼那些人一定不止在這個人的身下下了病毒,而是置有一定的病毒源。
那人欣喜若狂地解開了披風(fēng),露出一張年幼無辜的稚嫩臉頰,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他背上的老母親年紀也不大,不過臉色蒼白得有些可怕,嘴脣有發(fā)紫的跡象,看上去就是一副中毒的樣子。
待他進竹牀的功夫,蕭長歌一副沉思的樣子看向了旁邊的蒼冥絕。
“冥絕,方纔那人描述的癥狀似乎是病毒,沒想到那些人果真投下了病毒源,若是這樣事情就複雜多了。”蕭長歌將自己心裡的推測一字一句道來。
誰料蒼冥絕彷彿早就知道了一樣,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他們的目的不就是這個,你以爲(wèi)他們沒有完成任務(wù)敢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我們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配製出解藥罷了。”
蕭長歌擔(dān)心的並不是解藥的問題,而是他們是怎麼樣把病毒留到現(xiàn)在,還能在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進入人的體內(nèi),發(fā)揮毒性。
原來他早就推敲出一切了,事情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算我們配製出的解藥再多再快,也快不過百姓中病毒的速度,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將病毒藏在那裡,事情不就都解決了?”蕭長歌挑挑眉,若是她沒猜錯,蒼冥絕應(yīng)該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
蒼冥絕突然看了她一眼,頗有些讚賞玩味地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越來越聰明瞭,不愧是我的王妃。”
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再搭配上他的這個舉動,在蕭長歌看來完全是糊弄小孩子的意思,況且,她的頭也不是誰都能碰的!
“我猜的果然不錯,你早就已經(jīng)將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了。”蕭長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微瞇著雙眼看他。
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就是要讓病毒在京城中偶爾爆發(fā)出一兩個,再用離簫配製出來的解藥去相救,其次也能試探下太子得到的解藥到底是真還是假的。
“王妃,求求你救救我的娘,求求你了!她是我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娘!”那人一面抹眼淚一面用力地流眼淚,可憐的樣子讓蕭長歌於心不忍。
明明可以避過這一場災(zāi)難的,明明可以平平安安活到終老,可是有的人爲(wèi)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傷害別人的性命,天怒人怨的手段實在令人髮指。
若不是晟舟國的那一羣人將病毒留在京城中,若不是他們需要留下病毒,若不是因爲(wèi)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野心,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害。
蕭長歌深吸一口氣,將地上磕頭的年輕人虛扶了起來,安慰道:“你的孃親我一定會救好的,你不用太擔(dān)心,你的母親會平平安安地繼續(xù)活下去的。”
似乎是蕭長歌的微笑,亦或者是她的雙眼讓那人感覺到不再害怕,那小夥子最終是平靜下來,情緒低落地垂頭立在一邊。
進了裡面的竹牀,那個老婦人已經(jīng)被平躺下來,身上穿著一件滿身補丁洗的發(fā)薄的衣裳,一層一層地裹了五六層,外面是一件稍厚的外披風(fēng),想來就是方纔來時披在兩人身上的那件披風(fēng)了。
“魅月,把我的醫(yī)藥箱拿進來,再打一盆熱水進來。”
她伸手卷起了老婦人身上所有傷疤的位置,傷口雖然不是很密集,但是卻一塊一塊地集中起來,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是一副非常難看的山河圖一般。
空氣中還散發(fā)著微微的腐爛氣味,那些腐爛的傷口中白膿包還沒有被刺破,帶著微微血腥的爛肉,不斷地刺激著蕭長歌的鼻子,直到魅月提著醫(yī)藥箱醫(yī)藥箱和防菌服進來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王妃,外面的老百姓又重新聚集起來了,說您爲(wèi)她治病,卻不爲(wèi)他們治病,心底不服氣,正在外面叫囂呢!”魅月想著外面的情景就來氣。
他們好心地出來義診,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卻不是單單做好事那麼簡單了,那些百姓把他們的義診當(dāng)成了必要的東西,一旦出現(xiàn)偏袒,他們的心裡就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