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何要殺他？”

“原因很簡單，爲我的愛人報仇而已，”安站在那裡，看著悲傷無助的縈塵冷笑，“蘇靖最後一世灰飛煙滅，便是他親自監察實施刑罰。如此大仇，我怎麼能不報？還有……不僅僅是他……神界當年和這件事有關的所有人，我都會查清楚，一一去向你們索命。”

“斐彥一直與我們待在無妄山，這次是他第一次前往神界，怎會被派去施刑？！”澤然冷聲質問道，而安卻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殺了他又如何？縈塵的命，遲早也是我的餓，她的心臟就先寄存在她身上，待我手刃了仇人……我親自來取。”

安狂妄的笑著，話說罷飛身便欲離開，卻被一旁的夜淵攔了下來。

“殺了外甥就想這麼溜了？把命留下！”夜淵眸中閃現著寒光，對於斐彥，他一直是當作自己的孩子看的，他看著斐彥從襁褓中的嬰兒一點點長大，從懵懂無知的孩子變成恭謹懂事的英俊少年。他的路明明還那麼長，卻被眼前的這個女人親手斷送。

幾分戾氣和殺意從夜淵身上散發出來，周圍的花草也因爲這寒冷、狠戾的氣息逐漸變枯萎起來。

“慢著，夜淵你先別動手，我有話問她。”

文昌帝君攔住即將動手的夜淵，轉過身去對安輕輕一笑，笑容中卻慢是惋惜。

“你這個笑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很可憐而已?”

“可憐？”安冷笑。

文昌帝君輕笑著點了點頭，“難道不是嗎？”

“什麼……”安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原以爲如此聰慧，必定已經明白，卻沒想當到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幻境的原理你應該清楚，必定要殺掉最重要之人，放棄最重要的事情才能脫困。你出來之前，殺掉人是誰？”

“！！！”

安的眼猛得睜大，她難以置信的望著文昌帝君，雖然在狡辯，聲音卻還是止不住的在顫抖。

“你……你……不要在這裡亂說。我喜歡的一直是蘇靖，一直只有蘇靖。”

“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文昌帝君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你之所以能成功脫離幻境是因爲你殺了斐彥。而這真正的原因是因爲斐彥就是蘇靖，蘇靖就是斐彥。或者換句話說，蘇靖是斐彥的前世，斐彥是蘇靖的來生。”

“什麼……你說什麼……蘇靖是斐彥，斐彥……就是蘇靖。我殺了斐彥……我殺了蘇靖…”

安無力的跪坐在花海上，神情有些恍惚，她不願意信文昌帝君的話，但一些被自己遺忘又想起來的細節卻又讓自己不得不信。就比如斐彥那天所受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比如他會作爲一個“外來人”的身份出現在屬於自己的幻境裡。

想起斐彥最後對自己說的那些冷漠又讓人氣憤的話，安的心突然猛得抽的一疼。斐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蘇靖呃這個事實。

他知道這個幻境必須要殺了對方最重要的人方可脫困，他殺不了自己，也不會殺自己，而斐彥他也知道，自己覺得不會以別人的性命爲代價來偷生，所以在選擇了這樣的方法，通過不斷地刺激自己，激怒自己來達到他的目的，好讓自己一怒之下去殺了他。

兩個人之中只能活一個，他從來沒想到過讓自己生，而是千方百計的讓安生。

安跪在地上，看著縈塵懷中一動不動的斐彥，沉默著低下頭，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你這是在爲自己的行爲懺悔？”安歌輕聲問道，“你是因爲斐彥捨生救了你，還是因爲……他是蘇靖？”

“……”

安微微一怔，這個問題也開始在她的心頭盤桓不去。如果斐彥不是蘇靖，自己還會不會這麼傷心。

“若是因爲蘇靖，你的傷心和愧疚就可以省省了。雖然斐彥他是蘇靖的轉世，但他是他，蘇靖是蘇靖，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一向和藹的文昌帝君，話直白的有些不近人情。“若是斐彥泉下有知，他也不會想因爲別人而得到你的憐惜和懊悔。”

整個花海很靜，靜得只能聽見遠處飛鳥的叫聲和風吹過大地、花草的聲音。

良久，安憔悴又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靜靜地迴盪，“澤然，縈塵，我……對不起……斐彥因我而死，我願以命相抵……還有之前的那些事……都是我所籌劃，是我想殺了縈塵，也是我騙了你們。我本想借縈塵的心和五件神器來複活蘇靖……現在看來……真的是個笑話……該死的人本就是我……我……真的抱歉。我人就在這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澤然站在一旁沉默不語，而縈塵淡淡的開了口，聲音滿是疲憊和淒涼。

“罷了，斐彥願意這樣做，是想讓你好好或下去。我們……不會辜負他的良苦用心，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斐彥好好活下去。你記住，你現在的這條命是斐彥的……”

澤然將斐彥的身體抱起來，轉身欲走，卻被安出聲攔住。

“對不起……我會的……只是能不能讓我……再看斐彥一眼……”

縈塵站起身來，擋在澤然和安中間，聲音帶了些她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冰冷。

“還是不要了，若是感激……就不必了。若是其他的……他的斐彥，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蘇靖。”

一家三口走了許久，澤然和縈塵一路沉默無話。突然縈塵開口問道，“方纔我那樣對安是不是不太好……好像我說的話有些重了……”

“其實，你這麼做也沒錯。她之所以會這樣，會這麼快的認錯，很大的原因是因爲斐彥是蘇靖的轉世而已。雖然是一個靈魂，但他們卻是完全不同的人。她的眼睛只有蘇靖，把斐彥所做的都加在了蘇靖的身上。若是安還是將斐彥當作蘇靖，那纔是……斐彥的悲哀。你這樣不近人情的提醒提醒她也好，不然我們的兒子，就真的去的太沒有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