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你……似乎看到了一些真理。”
林寒緩緩如是說道，一邊在心裡對泰米爾語的拗口發音腹誹不已。
印度的民族、語言、宗教等紛繁而混亂，主體民族占人口比例尚不過半，泰米爾納德邦更是泰米爾人的聚居地，以泰米爾語爲主。
爲了能愉快地裝神，林寒在來之前特意惡補了一番泰米爾語，現在也基本能說得像模像樣，當然也不可避免地帶著幾分“異域格調”，頗有特色。
經過變聲器和擴音器的處理，他的聲音變得恢宏悠遠、浩浩蕩蕩，一如天邊迴響的黃鐘大呂，有無盡的肅穆。
這聲音一出，萬神宮從上到下都把頭埋到地上了，實實在在的五體投地，誠惶誠恐又有些激動興奮。
迪格西特渾身顫抖，面色潮紅，只是林寒剛剛說的這話讓他實在有些摸不到頭腦。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又不敢向神問詢，半晌便嗚咽似的說了句：“無，無上的神……”
看他這般嗚咽的模樣，林寒忍不住心道，就這麼個神棍，居然能有五千萬信衆，是泰米爾納德邦最有權力的人之一。
不過這也正合他心意，真要是個帶有批判意識的傢伙，他還不好騙呢。
像那個什麼「瘋狂記者」維拉，明顯就是有很強烈批判意識的知識分子，嚴重缺乏“敬畏之心”，居然還想把他給拍下來。
雖然林寒本人不在乎，畢竟裹得嚴嚴實實的。
但神神鬼鬼的東西，最寶貴的一點就是“虛”，越飄渺越虛無，就越有生命力。
一旦有確切而客觀的信息流露出去，人們就會扎堆地展開分析，很容易打臉。
至少，剛剛維拉要是把林寒拍下來，通過技術手段對圖像分析，判斷出他這一身行頭的材質估計不成問題。
到時候人家一報道，這“神靈”穿的衣服是合成纖維製造的，尷尬不尷尬……
假的東西，一旦被實測，必然可以推導出矛盾，而後原形畢露。
再完美的謊言也有漏洞，只有故弄玄虛纔是最好最保險的選擇。
所以各種宗教經常會有類似“神不可試探”、“法力不敵業力”等避實就虛的說法。
萬神宮的瘋狂信徒們，對這些矛盾當然視而不見。
但毫無疑問，露出馬腳之後，稍微清醒的人，就會對這個宗教產生質疑，從而對其發展起到一定的負面影響。
面對迪格西特以及衆信徒的狂熱與激動，林寒說完一句話之後，直接就沉默了五分鐘，啥話都不說。
他只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高深莫測。
萬神宮的信徒們，開始還處於極度的狂熱之中。漸漸地，隨著林寒的沉默，他們就有些惶恐了。
神就說了句“凡人你似乎看到了一些真理”，讓衆人全都摸不著頭腦，然後就一直沉默，到底是什麼意思，完全無法揣度。
衆人又想起剛剛被“神”只用一個眼神就殺死的維拉，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神意難測啊……
迪格西特看著天空中的輝煌身影，這會額頭更是隱隱有汗冒出。
真理？
神的意思到底是什麼？難道這是在試探我？如果我答不上來，會不會……
迪格西特越想越覺得恐怖，但對於林寒口中的“真理”，卻分明一點頭緒也無，冷汗涔涔地就往下冒。
實際上，林寒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就是覺得氣氛上來了，忍不住就來了這麼一句。
他思考了一會，再次開口說道：“在漫長歲月之前，我亦曾在人世顯化，有人稱我爲耶和華，亦有人稱我釋迦牟尼……”
再次開口，聲音還是那般恢宏浩蕩，天音滾滾。
迪格西特立即匍匐著，聆聽神訓。
頓了頓，林寒接著說道：“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形形色色的神名，其實皆爲我之化身……不過，你，拉姆·拉塞姆·迪格西特·斯瓦米納坦，顯然有所明悟。”
聽到這話，迪格西特眼中光采一閃，彷彿恍然大悟，又是驚喜又是激動，雙膝跪著向前幾步，幾乎舌頭打結似的說：“是的，偉大的唯一的真神，我感悟到了您在時光中的足跡……我是您最忠誠的僕人！”
萬神宮的教旨認爲，世界上所有的億萬神靈，本質上都是同一個至高無上的真神，只是表達不同、形象差異，又有後人領悟理解的分歧。
他們堅信，唯有萬神宮的信仰，纔是所有宗教中最上等、最高深、最偉大的，纔是最貼近真神本意的。
不過林寒估計，這麼想的人應該不少。不要說宗教，就是華夏的玄幻小說，也時而會出現類似的設定。
從迪格西特到一衆信徒，這會都狂熱得不行，大多匍匐著，或者朝著林寒跪拜，口中唸唸有詞。
“果然是至高無上的真神，神再次降臨人世了！”
“萬神宮纔是真正領悟神意的宗教啊！”
“我們的信仰是真實的……是獨一無二的，我願意終身恪守神的教導……”
林寒沉默了一會，又說道：“但是，你，拉姆·拉塞姆·迪格西特·斯瓦米納坦，有罪！”
說到最後的“有罪”，他刻意加重了語氣，聲如雷霆在天空中炸響，恢宏肅穆，彷彿審判一般。
迪格西特臉上瞬間煞白，顫抖著：“我是您忠誠的僕人，我……”
“哼！”
林寒一聲冷哼打斷了他，如同驚雷。
迪格西特等人瞬間噤若寒蟬，全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林間一片寂靜。
“迪格西特，不要試圖欺瞞神的意志！”他語氣冷肅地說道。
“我雖久未在人間行走，但你犯下的種種罪行，都已記錄在歲月的長河，以及神律天條之中。”
頓了頓，他聲音沉了些：“不然你以爲，自己爲何會患上如此罕見、兇惡的絕癥？”
迪格西特聞言，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擡頭，枯瘦如柴的身體瑟瑟發抖。
半晌過去，他彷彿崩潰一般，再也顧不得其它，磕頭如搗，涕淚橫流，哭喊著斷斷續續地道：“偉大的真神啊……迪格西特一直在虔誠地侍奉著您啊……我懇請您，寬恕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