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主動給趙子謙撥了個電話。
“喂，趙子謙師兄嗎？”我語氣疏遠。
“楚怡然，你……給我打電話了？”對於我突然來電，他表現得很興奮，也很緊張，雖然我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可從他一直在調整呼吸的聲音能推測出來。
“請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見個面嗎？我有話要說。”我直接把目的說明，免得拖泥帶水，這不是我的風格。
“好。我有空。那，什麼時候？我今天都有空。”他急切地說，好像怕說遲一秒我就會又改變主意。
“下午五點，就在圖書館外面的小公園吧。”正好把事情說完就可以去趟圖書館，把書借了吧，書單都列好了，都是些外文書，想要擴大一下自己的閱讀詞彙量。我的詞彙量還真是小得可憐。
“行，你下午幾點下課？”他語氣輕快。
“哦，四點。有電話進，先掛了。”我看手機屏幕，是方黎生。
“喂，師兄？”
“嘿，小師妹。今晚有空嗎？我們部門招新結束了，今晚一塊去吃飯，算是新生見面會，你也一塊來吧。”
“算了吧，我又不是你們部門的，瞎湊什麼熱鬧？”我拒絕道。我是真的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我不喜歡，而且自己和這個部門也沒什麼關係，名不正言不順的，去了也沒意思。
“你不是幫過我嗎？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師妹，你就來吧。”他仍不死心。
“師兄，我真不想去。下次吧。”
“小師妹，你真是太不給面子了。你看，師兄都快要求你了，你就去嘛，你不去，我多無聊呢。你過來，我還可以介紹帥哥給你認識，來吧。”
“謝謝師兄的好意，我暫時不需要認識任何帥哥，所以不去了，謝謝。”我笑道，心想方黎生真是越來越會鬧了。
“不行，你必須得去。是我請客呢，多難得的機會，你還可以省一頓飯錢呢！那我保證，就只吃飯，沒別的事，行不？”他真是太有耐心了，爲了吃飯這件事，在電話裡竟和我磨了十幾分鍾，我被念得有點煩了，只好答應了，晚上七點見。
“小師妹，你早點答應不就好了嘛，你看，電話費可不便宜，都十多分鐘了，是要好幾塊錢的呢。”方黎生怪里怪氣地埋怨，我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那對不起了，沒事我掛電話了，免得繼續浪費你話費，拜。”便掛掉電話。
剛剛掛掉方黎生的電話，竟然電話又響起來了，原來是默默姐。
“喂，然然！”她大喊。
“默默姐，你不用那麼大聲，我耳朵還很健康，五十分貝以下還是能聽到的。”我笑道。
“就你會耍嘴皮子，”她嘿嘿笑起來，然後又說，“先說正事。今天你主動給謙少電話了？”
我覺得奇怪，怎麼默默姐什麼都知道？我可是纔剛剛打給趙子謙的。
“奇怪，你怎麼又知道？”
“還不是俞彬告訴我的。謙少和俞彬感情好著呢，無話不說。況且剛剛他倆在一塊的時候，謙少接了個電話後，笑得合不擾嘴，我猜呀，肯定是你給他打電話了。”
“嗯，我是給他打電話了。怎麼了嗎？你就爲這件事特意打電話找我？默默姐，你可真有空啊。”
“你找他做什麼？不會是……？”
“正如你猜的那樣，我要和他說清楚，不要讓他再打擾我的生活！”我嚴肅地說，雙手抱拳，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雖然默默姐看不到。
“這……”默默姐吞吞吐吐，讓我有點不耐煩了。
“好了默默姐，我的事我能處理好，你擔心也沒有用不是嗎？而且這事必須要解決完畢，然後還我一個平淡、正常的大學生活。我還要去上課，先掛了。拜拜。”還沒等默默姐反應過來，我就按下掛機鍵，把手機放在書包裡，收拾好書本準備去上課。
下午的課的確是沉悶的。是“草叢哥”的閱讀課。這個有趣的名字可不是我擅自主張取的，是我們英語1班全體同學經過商議後得出的，雖然我沒有參與商議，但是我非常認同這個名字，只因鄒老師的頭髮似乎從來都不整理，“剪不斷，理還亂”的式樣成了他的經典。他講課的方式真的太過直白了，照書直說，一點自己的意見主張都沒有，還不讓人發表自己的觀點。他的課的出勤率是通過點名維持的。每節課必點名，即使是請假了，他也當作是曠課。我們爲了長遠利益，還是放棄眼前利益，乖乖呆在教室裡，聽他講課。
雖然現在只是過去了三十分鐘，可是我卻覺得過了兩個小時。他一直在解釋單詞詞義，可這是我們自學就可以搞定，他卻要花掉十五分鐘來解釋一個單詞！我決定不理會他，繼續自己自學下一單元。
當我完成了五篇閱讀以後，我看了看手錶，哦，三點三十分了，還有半小時，再忍一忍吧。我撐著臉，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正轉起筆來。複雜的轉筆我是怎麼也學不會，簡單的我還是會一點的。
“楚怡然！”是在叫我嗎？我沒反應過來，繼續撐著頭在轉筆。
“怡然，老師在叫你。”旁邊的夢夢用手肘推了我一下，這回我才如夢初醒般，機械地站起來，嘴裡還慣性地迴應著：“是，老師！”全場頓時笑哄哄的，我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大概我被抓包，大家終於在沉悶中找到樂趣了吧。
“很好，楚怡然同學，聽說你是第一名考進來的，我現在考考你。”‘草叢哥’推了推他那副早已褪色的黑框眼鏡，一臉得意地看著我，讓我覺得，他好像故意針對我。
我沒有回話，直直地看著他的臉，表示“老師，請出題”。
他的嘴脣翕動，正想吐出字來，這時，課室的門卻被粗魯的推開，與其說推開，還不如說踢開，衝擊力可以目測了。
“啊，是子謙師兄！”
“天啊！他怎麼會來？好帥啊
！”
“我終於看到他真人了，真的是太帥了！！”
旁邊的女生切切私語，討論的主角，居然……
我聞聲望去，趙子謙？！他來幹嘛？
“你是誰！怎麼闖進來的，懂不懂什麼叫禮貌？！”‘草叢哥’指著趙子謙，罵道。看樣子，他是非常不爽，自己被打斷了，而且被這種粗魯的方式，感覺自己不被尊重，換作誰都會氣急敗壞。
“老師，對不起，我是趙子謙。”他居然還在微笑，若無其事的在與老師對話！
‘草叢哥’聽到不速之客自報名字後，臉上的表情豐富轉變，像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一樣，最後，竟然換上笑臉，和和氣氣地說：“哎呀，是子謙同學啊！家父可好？”
“他很好，多謝關心。”
他們還能旁若無人地在課堂上在學生面前敘起舊來！‘草從哥’的狗腿樣，讓我覺得他比之前更噁心！
我還站在原地，呆呆地“觀看”他們的“親切對話”。趙子謙這時把目光轉向我，嘴角的弧度擴大，惹得女生們陣陣尖叫。
“老師，我能向你借個人嗎？”趙子謙和‘草叢哥’說話，卻看著我。
“可以可以，反正都快下課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後，趙子謙便一步一步向我的方向移動，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當時就蒙了，這是什麼狀況？而全場的驚呼聲，沒能讓我清醒過來。
我一直任由趙子謙把我從教室一直拖到教學樓後面的樹蔭下。這裡的樹大概都是evergreentrees吧。無論什麼日子，葉子還是那般的綠。“趙子謙，你停下來！你幹什麼？我還在上課啊！不是說好了五點在圖書館旁見嗎？”我掙開他的手，不耐煩地說。
“我很高興。”他突然就這麼冒出一句，我一點也聽不懂，他高興什麼？
“……”他把我拖出來就是爲了說這一句話，一句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的話。你高興？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主動打電話給我，我很高興。”他轉過來，看著我，我似乎能看到他眼睛裡的喜悅。
“……”無聊。
“那是不是表示，我有機會？”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樣子像個想要得到糖果的小孩。
“趙子謙，我……”一向有話直說的我，現在竟然結結巴巴！看他可憐的樣子，我居然有了不忍心！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這本不是我要說的話，我想說的是“別煩我，我不喜歡你”，可此時，我卻說不出口。這種感覺，真是討厭。
“這重要嗎？”
“對，這很重要！”我堅定地說，“我們才見過一次面，可這之後你卻說喜歡我，你別告訴我這是一見鍾情，我不相信，你不覺得這太假了嗎？”的確是不真實的，生活就是生活，從來不是言情小說。
他抿脣不語，不打算回答我這個問題。
見他不語，我也沒了興致，也忘了自己的初衷，想轉身離開。可他卻迅速地抓住我的手。
“你…喜歡什麼？”他突然低下頭，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讓我覺得有點好笑。
“你連我喜歡什麼都不知道，我真懷疑，你真喜歡我？”
“……”他看著我，又不說話了。
“好吧，等你弄清楚你是不是喜歡我，喜歡我什麼，還有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再來找我吧。”繞口令似的說完，我再次掙開他的手，這回轉身離去，他卻沒有攔著我。後來他在那呆了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晚上六點半的時候，方黎生真的來宿舍找我。當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居然用手指彈了我的額頭一下，笑道：“小師妹，我害怕你不來，所以親自上門要人。”
我揉了揉被他彈痛的地方，憤懣道：“師兄，很痛耶！我答應過你的事肯定會做到！”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要麼徹底拒絕，要麼說到做到，我最討厭那些言而無信，信口開河的人，最不屑這種行爲。
他溫柔一笑，便不再說話，走在我身旁帶路。
與新招新人吃過飯後，大多都散夥了。而方黎生和原部門的幾個師兄師姐早已約好，去附近的KTV聚會。鑑於我幫助過他們部門處理一些事，就“有幸”被邀請一塊去。本來我是拒絕，可是師兄師姐們的熱情，實在是難以抵擋，再推辭就成了矯情，於是點頭。
KTV的名字很有深意，叫“遠方”。我想，大概，歌聲飄逸，能傳四方，而最遠的地方，莫過遠方。這個名字，我挺喜歡的。
而後來我才知道，這個KTV，竟然是S市最有名最豪華消費最高的KTV，沒有一千元消費，根本出不來。我當時奇怪，這麼貴的KTV怎麼建在山區來了？幸好當時我不知道，不然，我肯定打死都不進去，即使我沒花一分錢。
他們叫了幾打的啤酒，玩起猜拳來。我不會，就在一邊坐著，或是點歌，可我從來就不唱，放著原聲在聽歌，大概我纔是最奢侈的一個。
師兄師姐們見我無聊，便邀我一塊加入，我說我不會喝酒，可他們說現在就是練習酒量的時候，以後出去工作了，哪裡不需要應酬？便不顧我的反對，硬把我拉過去，教我玩他們的遊戲。
可顯然，一時半會的，我再聰明也玩不過他們，便被嚷著說罰酒。我被吵得有點煩，便無可奈何地端起一杯啤酒，抿了一小口，好苦，皺緊眉頭，停止飲酒的動作。師兄師姐們便不高興了，說什麼出來玩就得盡興，喝酒喝這麼一小口多沒意思。方黎生這時搶過我的酒杯，笑道說：“你們別欺負小師妹啊，她可是我帶來的人，哪能讓你們欺負，這酒，我替她喝了。”說完，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把我剛剛只抿了一小口的啤酒一飲而盡。大家便起鬨道，怎麼，不捨得了，怕是要升級成爲女朋友吧。我無語，瞄了一下方黎生，他居然黑了一下臉，可隨即又抱以微笑
：“都晚了，小師妹可是有門禁的，我先送她回去，回頭接著喝！”便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出去。
離開了那悶熱的KTV，迎面吹來了颯爽的涼風，覺得這也是一種解脫。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入秋，天氣也還是很多變。每一場雨後，溫度又驟降幾度。我倒也喜歡涼涼爽爽的天氣，不悶熱，心情也自然舒暢。
“對不起，小師妹，他們是比較口無遮攔的，你別放在心上。”夜太晚，他沒有看著我說話，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沒事。不過是玩笑罷了。”我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玩笑最當不得真了。
KTV離學校還是有一段距離，我當作散步。我隨意擡起頭，仰望著墨色的天空，發現有好多星星，如同是一塊墨色的絲綢，被鑲上了閃閃發光的鑽石。
“這些星星真好看。”我說。
他也擡起頭，“是呢，學校靠山，山裡是最多星星的。”他笑了笑。
“你對星座有研究嗎？”
“不好意思，沒有。但我知道十二星座的名字。”他哈哈的笑起來。
“那你是什麼星座的？”
“好像是水瓶座吧。”
“真巧，我也是。”這是我上大學才知道的，某天無意翻了一下若妮的娛樂雜誌，上面專門有一個版面，是講星座的。我不信這東西，不過出於好奇心，我就查了一下。水瓶座，表面冷漠，內心卻異常熱情。他們不輕易相信任何事，任何人，但一旦是認定了的人，就義無反顧地相信，如飛蛾撲火，所以常常容易受到傷害。所以不要輕易地就付出感情，因爲水瓶座們註定是受傷的一方。
“小師妹，看你的樣子應該不信這東西吧？我更寧願相信生肖，中國的比較靠譜。”
“我不信，只是覺得有趣。生肖的我也不信。”
“連中國的都不信？好歹中國人，當然要支持中國啦！不過看小師妹你那麼冷靜，應該不會輕易相信任何東西吧？”
“嗯，性格如此，沒辦法改變。”
“這樣不行呢，會錯過很多好事哦！”
“改不了了。”
“那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至少現在不會把我賣掉。因爲你不會有機會。”
“小師妹你這麼說我有點傷心了，我以爲我們是朋友了。”
“……”
“你不說話，表示我們還真不是朋友？”
“不是，你是我的朋友。”我認真的說。
他突然停下來，路燈正好照著他的臉，他像是釋懷一樣笑了。
“謝謝你。”他突然說。
“爲什麼謝我？”我不解。
“因爲你把我當朋友了，我覺得我與你之間又更近一步了。”
“……”
“小師妹，你可別誤會。”他哈哈笑起來，今晚他笑得可真多。
“？”
“沒什麼了。”
“……”氣氛有些許尷尬。
沉默片刻後，他突然認真地說：“小師妹，如果你發現，有一天，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你會恨他騙了你嗎？”
“什麼意思？”他莫名其妙的話讓我覺得很混亂，什麼朋友不是朋友。
“沒事了……噢，到了。”不知不覺，已經到樓下。
“那好吧，我先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宿舍吧，別喝太多酒了。”我說。
“小師妹你在關心我嗎？好開心哦！那我聽你的，一會就回宿舍。”他捏了捏我的臉，感覺有點曖昧。
我拍掉他的手，囁嚅道：“師兄，我發現你最近喜歡虐待我。好了，你快回去吧，拜拜。”
目送他離去，我也回宿舍了。夢夢和若妮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去哪瘋玩去了。我洗漱一番，吹乾頭髮，便躺在牀，真累。
想了想S市消費還挺高的，錢越來越容易花掉，我琢磨著這週六就去這附近找份兼職吧，把生活費賺回來，若是能把學費賺齊那就更好。明天就問問默默姐，這附近哪裡有兼職好了，再怎麼說默默姐也是在S市混了三年的人，這裡她比我熟悉，我可不想被無良商人騙了，這年頭，正常的人不多了，騙人的人滿街都是，我還是小心爲好，別惹什麼麻煩出來，連累別人就不好了。
若妮和夢夢一回來就不放過我，一直在追問今天的事。
“怡然，怎麼回事，趙子謙師兄爲什麼找你啊！”夢夢大叫。
“是啊是啊。哼，居然認識大人物都不告訴我們，你丫真是小器！”若妮幫腔道。
“就是就是，趙子謙師兄好帥啊，不過聽說脾氣不怎麼好，他今天沒打你吧？”
“不會吧？雖然說趙子謙師兄性格是有點古怪，可不至於在大庭廣衆之下欺負一個弱女子吧，而且我們怡然那麼淑女，肯定不會惹他生氣的。夢夢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一回來她兩就嘰嘰喳喳地在講，一點我插話的機會都沒有，於是我決定讓她們先說完，我再說。
她們說了好一會後，發現那個最重要的“主角”也就是我一句話都沒發表，這才發現是她們聒噪，便停下來，看著我。
“我不認識他。”我說。
她們明顯不相信我，用“怎麼可能”的眼神看著我。
“信不信由你們。”我倒頭就睡。
“楚怡然，你真行，討厭，吊人家胃口，今晚沒法睡了啦！”
“你睡不著乾脆我把你敲暈，怡然，你起來，幫忙把我弄暈吧。”
“八卦公主們，我覺得你們應該報新聞系，你們真的非常有做記者的潛質。我看好你們。現在，快洗洗睡吧。”我說完後，蓋上被子，不再理會她倆。
她倆也覺得沒趣，悻悻地跑去洗澡。之後她們什麼時候睡覺的，我是全然不知，因爲太累，我睡得很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