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wèi)他的確是時不時就借個三、五、十兩的拿去還賭債，或搞個娼妓什麼的，雖然每次借得不多，但幾年下來，欠債積少成多，於昌堅(jiān)心裡跟明鏡似的，知曉常英並未作假。
只是他沒想到，常英看著這麼實(shí)誠的人，竟然也會有這些心眼子，真把欠款一筆筆記上了。
於昌堅(jiān)每次爲(wèi)了能借到錢，摁手印的時候從未留意過，其一是因爲(wèi)他知道常英不會誆他，其二是因爲(wèi)他根本就沒想過要還這些錢。
而且他知道，有小蓮在，就算長年累月的欠著不還，常英也不會搞得太難看。
於昌堅(jiān)唯獨(dú)不知道的是，正因爲(wèi)常英清楚的瞭解他脾氣秉性，所以纔會借錢給他，爲(wèi)的，就是等他來搞事的這一天。
常英此舉，既是爲(wèi)了小蓮可憐的身世考慮，也是爲(wèi)了給家裡省減麻煩，遇到於昌堅(jiān)這種無賴，提前做預(yù)備纔會防患於未然。
小蓮母女兩個，聽到於昌堅(jiān)竟然欠下百兩銀子，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
儘管如此，她娘還是不敢指責(zé)於昌堅(jiān)，只嗚嗚咽咽的哭，怪自己命苦。
小蓮亦是哭得梨花帶雨，與她娘不同的是，她心裡對她老爹的最後幾分親情，已經(jīng)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生了勇氣的決絕。
於昌堅(jiān)心裡正煩，聽到哭聲更是惱怒的吼：“哭哭哭，就知道哭，煩死了！”
小蓮娘被他嚇得一驚，縮瑟著身子，生怕他來打自己。
常英適時說道：“於老弟，你帶夠銀子了吧，這還有小蓮的贖身費(fèi)沒算呢。”
於昌堅(jiān)陰沉著臉，沒說話。
常英接著扒拉算盤，“當(dāng)初我買下小蓮的時候，花了20兩銀子，這些年，小蓮在我家也確實(shí)幹了不少活，這樣吧，我只算你40兩銀子，怎麼樣？”
“怎麼樣！”於昌堅(jiān)斜了常英一眼，“你這可是翻了一番啊！”
常英道：“你不是說，你未來女婿有的是錢麼，這些賬加起來，也才一百四十來兩，怎麼，他不會連這也出不起吧！”
於昌堅(jiān)暗暗掂了掂他帶來的銀子，總共才100兩，他本想著常英是實(shí)在人，不會要他很多銀子，自己起碼還能留下一半的，沒想到這還不夠！
他眼睛一轉(zhuǎn)，湊近常英，討好的笑道：“老哥，你這話說的就是啊，小蓮這些年在你家，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啊！”
“要麼這樣，我先花40兩，把小臉贖回家去，剩下那100兩，等她和姑爺成了親，我再還你給，這樣行麼？”
常英沒說話，只看向小蓮。
小蓮立馬跪道：“常叔，你不能聽他的啊，一旦把我領(lǐng)走，那100兩他肯定會賴賬的！”
“嗯，有道理！”常英轉(zhuǎn)頭對於昌堅(jiān)說道：“你聽到了，連小蓮都這麼說，你要是不先還我這100兩，休想帶走小蓮。”
於昌堅(jiān)惱怒的看向小蓮，提腳就狠狠的踹去，“我讓你胡說！”
阿寬來不及阻止，小蓮已經(jīng)被踹倒在地。
他立馬上前扶起小蓮，指著於昌堅(jiān)放下狠話：“老東西，你再敢踢一下試試，看我把那狗腿給你卸了！”
於昌堅(jiān)被激得滿臉通紅，但硬是沒敢再動，只惡狠狠的瞪了眼小蓮，轉(zhuǎn)身對常英說道：“老哥，你不能這樣爲(wèi)難人的吧，那邊的花轎後天就要來接人了！”
“什麼！”小蓮驚詫道：“爹，你當(dāng)真不顧女兒死活！”
於昌堅(jiān)不耐的看了她一眼，“跟你說幾遍了，嫁過去就是打少奶奶，我正是爲(wèi)你的後輩子打算哩！”
小蓮悲憤又可笑的看著他，“好，既然你們非要逼死我，那我現(xiàn)在就死給你們看！”
說著，她就快速往屋外跑去。
阿寬幾個飛步過去，立馬拉住了她，“妹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小蓮淚眼回頭，看見她爹不以爲(wèi)然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她娘臉上倒有些焦灼。
“小蓮啊，你快回來！”她娘喊。
穗穗沒想到會突發(fā)這種情況，匆忙從過道出來。
凌霄跟在她身後。
“小蓮，別做傻事，快回來！”穗穗朝小蓮跑去。
小蓮看到穗穗，更是泣不成聲，“主子，我……我沒有活路了。”
穗穗斥道：“小蓮，合著這麼些年，我白教你了麼，你尋死要活的，看看你爹，悠哉的坐在那。”
“你死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文不值。”穗穗看向屋裡的於昌堅(jiān)，顯少的面露輕蔑道：“看看你爹，這才穿的好一點(diǎn)，你這一死，可不就叫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剛擡進(jìn)家裡的嫁妝，也得賠出去。”
“唉，你那兩個窮弟兄，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過今年冬天吶。”
小蓮顯少聽到穗穗說這麼刻薄的話，眼裡很是詫異。
穗穗揹著堂屋，給她使了個眼色。
小蓮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隨後看向她爹，順著穗穗的話道：“我自身難保，他們要是死了，正好來陰曹地府給我做個伴，這也好啊。”
“我呸，瞎說八道，你兩個兄弟纔不會出事呢，你再敢咒他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於昌堅(jiān)信奉運(yùn)氣，聽不得喪氣話，氣悶的怒道：：“小蓮，不是爹說你，這世道，誰都不好活，你要是死了，倒也省事，城裡正好有一大戶人家，在找人配陰婚呢，給的嫁妝那可比張五還要多啊！”
小蓮渾身一顫，“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於昌堅(jiān)站起身來，“爹說了，嫁給張五，正是爲(wèi)你後半輩子考慮呢，別人家的女兒，不是被換成了肉吃，就是被賣去做了瘦馬，小蓮，你該知足吧！”
在場除了於昌堅(jiān)和他那唯唯諾諾的老婆，其他人都怒了，連凌霄都蹙起了眉頭。
阿寬喊道：“你個天殺的，真不是個東西！”
阿精也是生氣：“於昌堅(jiān)，你想錢想瘋了吧，活著要把人逼死，逼死了連屍骨都惦記著主意，雷公怎麼不劈死你。”
穗穗對小蓮道：“你看，你還要尋死嗎？傻妹子，人只有活著，才能掙得到活的出路來啊！”
小蓮盯著她爹，用袖子擦乾了眼淚，“主子說的極是！”
說罷，她看向阿寬，拉起他的手，沉聲道：“阿寬哥，你昨天說喜歡我，我想告訴你，小蓮也心悅於你，我願和你一起，追隨主子，絕不後悔！”
阿寬赤誠的看著她，思量片刻後，鄭重的點(diǎn)頭：“好！”
於昌堅(jiān)見這情形不對，立馬從堂屋出來，“幹什麼，你們這是幹什麼，趕緊給我把手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