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不是沒聽過夜輕螢的聲音，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夜這麼震撼的。
夜輕螢說得很輕、很輕，但落進趙嬤嬤的耳中，卻有那麼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
趙嬤嬤渾身一僵，朝著夜輕螢的方向瞧了過去。
不遠處的雪地裡，少女一身素色衣裳，靜靜的立著，如同一朵素淨的雪蓮花，院子裡昏暗的燈光自她的身後投射而來，卻將她的臉映照得慘白至極，活像只女鬼。
趙嬤嬤沒由來的身子一軟，踩在小丫鬟手背上的腳也不由得移了開去。
小丫鬟看向夜輕螢的時候，不由得面上一喜，她拔了鑲進手心的碎片，顧不得手上的疼，爬了起來，破涕爲笑：“小姐，你終於醒了……”
夜輕螢掃了那小丫鬟一眼，徑自向前邁了幾步，目光卻是緊緊鎖住那趙嬤嬤。
“趙嬤嬤，你就這麼盼著我死？”她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脣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冷意。
趙嬤嬤素來不把夜輕螢放在眼裡，可今日也不知是怎麼的，她就是覺得夜輕螢詭異的可怕，哪怕夜輕螢問得平靜，可她聽進耳中卻是沒由來的覺得恐慌。
“沒……沒有的事……”趙嬤嬤心虛不已，勉強擠出笑容，對夜輕螢解釋道。
“那你是希望我活著了？”夜輕螢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旁人根本聽不出她話中蘊含的情緒。
“自然，這是自然……老奴自然希望小姐長命百歲……”趙嬤嬤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應(yīng)聲，一顆心高懸著。
夜輕螢的目光掃向走廊之上，眸中冷冽了幾分，這老刁奴，敢這麼欺負人，當真是活膩了！
“趙嬤嬤，那就麻煩你將走廊打掃乾淨，另外，你傷了綠荷，必須賠二兩銀子給她。”夜輕螢?zāi)砹四眢尳z，說得輕巧不已，可卻是看那趙嬤嬤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趙嬤嬤鼓著眼睛，直視夜輕螢，像是不能理解夜輕螢這般處罰一般。
開玩笑！讓她打掃衛(wèi)生她勉強還能接受，居然還要她陪二兩銀子？不知道錢是她的命根子嗎？
“怎麼？有意見？”夜輕螢瞇了瞇眼，問道。
“當然有意見！”趙嬤嬤也不管不顧了，她想，她剛剛一定是腦子抽了纔會覺得怕夜輕螢，想來，夜輕螢這麼多年來都是備受欺凌的主，再怎麼假裝強勢也翻不了天！
如此一想著，趙嬤嬤便是覺得自己的腰板硬了，十分強勢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五小姐，老奴的錢那是老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你憑什麼要老奴賠這個賤丫頭二兩銀子？老奴不服！”
小丫鬟綠荷聽罷，忙到夜輕螢的身邊，小聲說道：“小姐，算了吧！我的傷沒什麼大礙，您瞧！”綠荷說著，便是甩了甩自己的手，卻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但她卻還在強撐著。
夜輕螢低頭看了一眼，綠荷的手被趙嬤嬤狠踩了幾下，碎片割出來的傷口頗深，這時候還在流著血。
“五小姐，你要是找我要錢，那我可跟你說清楚了，要錢沒有！”趙嬤嬤又是補上了一句，大有一副要她拿錢不如拿命的勢頭。
夜輕螢下意識看了一眼四周，卻是問了一句：“院子裡其他人呢？”
綠荷小聲說道：“小姐，今兒是除夕，夫人給大家放假了，咱們院子裡就奴婢……和趙嬤嬤……”
沒等夜輕螢回話，趙嬤嬤又是迫不及待的說道：“五小姐，夫人那邊還等著我過去問話呢！五小姐你既然醒了，按理說，我是應(yīng)該過去給夫人報個信兒的，那我就先過去了！”
趙嬤嬤打心裡瞧不起夜輕螢，還想讓她掏錢？哼！她連地都不掃了！
“站住！”夜輕螢冷冷的出聲，趙嬤嬤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夜輕螢幾步走到趙嬤嬤的面前，道：“趙嬤嬤，是誰給你的膽子？”
“什麼？我……”趙嬤嬤一愣，剛想解釋，又是被夜輕螢出聲打斷了。
“在主子面前，誰許你自稱‘我’了？誰給你定的規(guī)矩？”
“這……”趙嬤嬤一時語塞，看著夜輕螢，剛想說話，卻再一次被夜輕螢打斷。
“誰許你這樣直視主子了？跟主子說話，腰板挺得那麼直，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趙嬤嬤心中一陣納悶，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躬下身，低下頭。心中卻是疑惑，怎麼夜輕螢這回醒過來，感覺完全變了個人一般？她怎麼會有這麼強勢的語氣？
“五小姐……”趙嬤嬤剛想出聲，夜輕螢依然不給她出聲的機會。
“閉嘴！”夜輕螢冷喝一聲，“我沒讓你開口，誰許你說話了？正如剛剛，我沒讓你走，你憑什麼走！”
趙嬤嬤被夜輕螢數(shù)落得臉上一陣發(fā)白，她越想越氣，夜輕螢這一個不招人待見的庶女憑什麼這麼對她？
“五小姐！”趙嬤嬤惱了，直起身板，盯向夜輕螢，眼中泛著幾抹鄙夷的光芒。
“我敬你是主子，纔對你這般，但是，你別得寸進尺！我告訴你，我可是夫人的人，你得罪我，以後有你好果子吃！”趙嬤嬤氣呼呼的對著夜輕螢說道，“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嗎？你瞧瞧，這府裡上上下下，有誰將你放在眼裡了？跟我講規(guī)矩，我呸！”趙嬤嬤碎了一口。
“呵呵……”夜輕螢低低的笑著，很好麼，她還就怕這趙嬤嬤不發(fā)火不頂嘴呢！
綠荷以爲夜輕螢是生氣了，忙勸道：“小姐，你彆氣，咱們先回房吧！”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夜輕螢沒有理會綠荷，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嬤嬤，清冷的開口：“今兒是除夕，這府裡實在是太喜慶了，趙嬤嬤，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給大家添點晦氣呢？”
趙嬤嬤揚了揚臉，道：“你的存在可不就是個晦氣！”
夜輕螢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反倒是一步步的走向趙嬤嬤，沒等趙嬤嬤反應(yīng)過來，她卻是一腳踩在趙嬤嬤的腳之上。
“啊！”趙嬤嬤殺豬一般的叫喚起來，夜輕螢卻是猛地收回腳，趙嬤嬤身體失去重心，直直的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後腦正好磕在了之前被打翻的一大塊碎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