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皇后娘娘的風格
書院報上面的噴子文章,因爲得不到迴應(yīng),只掀起了一點小風浪。
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忘記此事的時候,一個重磅消息橫空出世。
各大報紙,在同一天刊發(fā)了同樣一條公告。
公告主要內(nèi)容,首先成立少府糧行,平抑天下糧價。
其次,少府糧行接收廣大民衆(zhòng)認購股份。認購條件爲一千一百畝爲一股。
消息一出,民衆(zhòng)譁然。
“一千一百畝一股,價錢忒貴。”
“少府是在搶錢嗎?”
“這事根本就沒有我等小民的份,看個熱鬧就成。”
“少府是看不起我等小民嗎?一千一百畝一股,搶錢啊!”
“傻子,還看不明白嗎。少府糧行就是衝著那些大地主去的。那些大地主捨不得賣掉手裡的土地,要是能置換成少府糧行的股份,年年吃紅利,肯定很多人響應(yīng)。”
“朝廷的辦法真是一套接著一套。之前吵架還沒吵完,讀書人都說朝廷是要斷大家的路。結(jié)果怎麼著,等大家吵得面紅耳赤的時候,朝廷來個公告,入股少府糧行。這下好了,誰還敢說,朝廷是在斷大家的路。”
“都散了,都散了。這事就和我們小民沒關(guān)係。”
“這倒也是,我們就看個熱鬧。”
“沒意思啊!”
“真是想念當年寰宇運輸發(fā)行股份的日子,幸虧我搶了五股,年年吃紅利。”
“我也搶了三股。”
“我也搶了兩股。”
“朝廷爲何不爲我等小民考慮,給個機會給我們,也讓我們?nèi)牍缮俑Z行啊。”
“做夢吧!十稅一的優(yōu)惠給了你,你還想要入股少府糧行,美得你。”
“少府糧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專門爲大地主們準備的,就沒我們的事。”
“散了,散了!”
“大消息,大消息。剛得到的大消息。第一批認購股份的人,是一千畝一股,全都被朝廷官員們,皇室宗親們給搶完了。這第二批,就漲價漲到一千一百畝一股。第一批認購股份的人賺大發(fā)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老丈人家表親的堂兄弟的媳婦的哥哥的舅子,就在皇城根下當差。絕對錯不了。”
“這麼說來,少府糧行的股價還得漲。”
“等到第三批認購的時候,肯定得漲。”
“你們猜,那些地主老財,捨得將土地置換成股份嗎?”
“那些豪族,估計,可能,會置換一部分。那些鄉(xiāng)下土財主,做事保守,猶猶豫豫,說不定等到第二批認購?fù)炅耍€沒下定決心。等到第三批又漲價,屆時就該後悔了。”
“這招真高啊!”
“實在是高!”
“難怪之前書院報罵內(nèi)幕交易,其他報紙一點動靜都沒有,敢情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書院報沒罵錯,第一批就是內(nèi)幕交易。”
“太過分了,一下子就漲了一百畝。”
“你又沒有一千一百畝的土地,你瞎操什麼心。人家大地主都沒嫌貴,你嫌棄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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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
大地主:誰說老子不嫌貴?一股就多出一百畝,十股豈不是多出一千畝。
這是搶錢模式啊!
嚶嚶嚶!
……
嚴辭十分慶幸,自己厚著臉皮,從黃去病手中要了名額,以一千畝一股的價格置換了四股。
王學(xué)成替他高興,“還是嚴兄有遠見,一下子就賺了四百畝。”
“賺什麼賺,這點股份我就傳給子子孫孫,堅決不轉(zhuǎn)讓。”
王學(xué)成嘿嘿笑起來,“我要是有一千畝田地,我也換股份。可惜我沒有。”
他工作這麼多年,除了攢下兩套房子,就是攢了百八兩銀子。名下的土地,一家五口人加起來也就二三十畝,還都在老家。遠遠達不到秀才一百五十畝的上限。
嚴辭同他說道:“我估摸著,過段時間,土地價格會有波動。王兄要是有閒錢,不如再賣幾畝。反正你離著上限還遠的很。”
王學(xué)成搖頭嘆氣,“我是秀才,可以萌三人。大哥,二哥分別來找我,都希望我能讓一個名額給他們。家裡媳婦同我吵,說是我敢將名額讓出去,就帶著孩子回孃家。我現(xiàn)在是愁死了。有名額愁,沒名額也愁。”
“只是比一百畝的上限多出五十畝,他們也搶著要?”
“就算只是比上限多出一畝,他們也會搶著問我要名額。”
“王兄打算怎麼辦?”
“我正在發(fā)愁。”
“你們?nèi)值茉缇头旨遥阃耆梢跃芙^你大哥二哥的要求,一個名額都不給他們。王兄,不是我說你,你有時候太過軟弱。你得替孩子們著想啊。你三個孩子,三個名額剛好都給他們。”
嚴辭替王學(xué)成出謀劃策。
王學(xué)成一臉愁緒,“我是抹不開面子。”
嚴辭嘖嘖兩聲,“面子哪有實惠重要。王兄,可不要做出讓妻兒仇恨你的事情。”
此話如同一記重錘,敲打在王學(xué)成的心頭。
他頓時清醒過來,“嚴兄說的對。孩子們現(xiàn)在還小,沒想法。等他們長大了,知道了事情經(jīng)過,定會恨我。”
他一口喝下杯中酒,“多謝嚴兄提醒。回去後,我就寫信拒絕大哥和二哥。既然已經(jīng)分家,就沒理由把名額讓給他們。”
“王兄早該如此!”
……
山河書院。
三元公楊元慶同周世安下棋。
孫狀元單飛,做了知行書院的山長。
不過三人小團體依舊存在。
今兒,孫狀元巴巴地跑到山河書院,下棋品茗,悠哉樂哉。
周世安問他:“孫兄不忙嗎?”
“自然不忙。”
周世安微微挑眉,“外面都鬧翻天了,你們孫家可是當世少有的大地主,能不忙?”
孫狀元一臉樂呵呵的,“你們周家,可是和孫家齊名的大家族。怎麼不見周兄忙碌?”
“周家是周家,我是我,可不能混爲一談。”周世安不樂意。
他努力的想擺脫家族,可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將他和家族聯(lián)繫起來。
只要他一日姓周,在世人的眼裡,他就是周家人。
三元公楊元慶見周世安不高興,於是出言說道:“皇后娘娘乃當世少有的圍棋高手,深謀遠慮,一套又一套,所有人全都著了她的套路。”
周世安手執(zhí)白子,頭也沒擡,只盯著棋盤。一邊說道:“外面都在議論,說是皇帝和皇后娘娘如何如何,怎麼到了楊兄這裡,全都成了皇后娘娘的功勞。”
三元公連連否認,“不不不,不能算作是功勞。只能說這是一盤著眼未來百年大局的棋局,這樣的大手筆,符合皇后娘娘的做事習慣。不謀則已,謀則謀十年,百年。陛下的做事習慣,和皇后娘娘是不一樣的。陛下更喜歡真刀真槍,直來直往,著眼於當下。這種彎彎繞繞的策略,一看就是皇后娘娘的風格。”
孫狀元連連點頭,認可三元公的說法。
他和皇后娘娘打過交代,的確是個難纏的主。
這次推行新的土地律法,剛開始,所有人都認爲不可能成功,必定會遭到天下非議,遭到所有士紳階層,皇室宗親的反對。
換做任何一個皇帝來推行這件事,都是失敗的下場,不會有例外。
然而,這事到了皇后娘娘手頭上轉(zhuǎn)了一圈,完全就是另外一個局面。
誰能想到,三年緩衝期,少府糧行,海外置產(chǎn),一套組合拳下來,竟然隱約有成功的可能。
周世安朝孫狀元看去,“孫兄贊同新律法?”
孫狀元苦笑道:“我贊同還是反對,重要嗎?此乃大勢,不可違逆。”
周世安說道:“我不信孫兄沒看出新律法的真實用意。”
孫狀元沉默不言,他當然看出了皇后娘娘這一套組合拳的真實用意。
周世安不等孫狀元回答他,自顧自的說起來,“推行新律法,加上奴僕法的實施,根本用意還是爲了限制世家豪族的規(guī)模和影響力。我想很多人都沒注意到,新律法其中有一條,家中若有兩個功名,按照一個功名計算。奴僕法上面也有類似的一條,奴僕數(shù)量以一個功名計算。何意?這不就是逼著世家分家。
就比如你們孫家三房,身上有功名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分家,只能按照一個功名計算,才萌十幾個人。然而你們孫家三房足有兩三百號人,十幾個名額肯定不夠。怎麼辦?
想要利益最大化,擁有更多的十稅一的土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分家。將兄弟,將兒子,將侄兒全都分出去,一戶家庭一個功名,便可利益最大化。逼迫世家分家,這纔是皇后娘娘的真正用意。”
三元公連連點頭,“周兄這番話可謂一針見血。當初皇后娘娘用計,逼迫孫兄分宗,同本宗脫離關(guān)係,老夫就預(yù)料到後續(xù)還有更大的動靜。
皇后娘娘做一件事,從來不會是單純的做一件事。一件事後面,必定還有連環(huán)的計劃。孫家分宗,算是皇后娘娘的一個探路石,加之楊季在南邊打下大片土地,北邊陳壯實也成長起來,京大營則緊緊握在陛下的手中。皇室宗親,也都被管束起來。
條件已經(jīng)具備,皇后娘娘便趁勢推出了她的大計劃,打壓世家,限制世家。世家要麼順勢而爲,分家,謀取最大利益,要麼就只能硬抗到底,承擔高額稅率。
以少府和金吾衛(wèi),加上內(nèi)侍省,這三個衙門來勢洶洶,戶部完全比不了。少府一旦出動,開始勘定土地面積,徵收糧稅,瞧著吧,還得亂一陣子。不過隨著少府糧行第二批股份認購,股價直接上漲一百畝來看,估摸著最終還是鬧不起來,至少不會鬧到天下烽煙四起的地步。”
周世安朝孫狀元看去,“孫兄怎麼看?”
孫狀元捋著鬍鬚,“最近書院學(xué)子,人心惶惶,都在討論土地稅收這件事。以前,只要考取功名,就可以免稅免徭役。如今考取功名,只是十稅一的土地上限高了,不能再享受免稅。
大部分讀書人都是滿腹怨氣,嚷嚷著說不讀書,不如回家種田。然而,嚷嚷歸嚷嚷,新律法已經(jīng)頒佈一個月,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學(xué)子退學(xué)。”
三元公跟著說道:“山河書院也沒有人退學(xué)。甚至很多人支持新律法,認爲從根本上解決了民生問題。”
孫狀元接著說道:“據(jù)老夫瞭解,國子監(jiān),軍事學(xué)院,地方上的書院,也沒有人退學(xué)。這其實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
三元公頷首,“讀書依舊是最好的選擇。即便不能免稅,但是隻要有功名,就可以庇護家人,名正言順擁有更多的土地。若是做了官,可以買賣的土地更多。老夫還得到消息,朝廷打算提高官員俸祿。”
“當真?”
三元公笑呵呵的,“應(yīng)該是真的吧。事關(guān)土地稅收,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官員竟然沒有鬧起來,其中緣由二位就不好奇嗎?老夫想著,光有少府糧行的股份,海外置產(chǎn),恐怕還不足以讓朝廷官員閉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