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的大廳,正中間一張圓桌,今日倒是坐滿了人,格外熱鬧的樣子。
上官愛坐在上座,左右分別坐著上官遠嵩和上官遠峻。別說,這感覺還真是……彆扭。
“二叔,我跟你換吧。”
“不行。”
“那我跟四叔換吧。”
“他敢。”
“……”上官愛抽了抽脣角,聽見一旁的上官遠峻落井下石道:“三兒,你要聽話纔是。”
上官愛無奈一笑,擡眸便看見坐在對面的夏侯櫻,一雙略顯英武的眸子含著淺笑,今日看起來格外柔和。
說實話,見慣了夏侯櫻一身鎧甲,橫槍立馬的模樣。今日上官愛一眼看見她一身鵝黃長裙,挽著半月髮髻,青絲垂腰,著實愣了一下。
夏侯櫻本來就很高挑,如今穿著女裝,身材勻稱窈窕,雖然比靈都那些名門閨秀要曬的黑一些,但是卻有一種別人沒有沉穩氣質。
不過這美不美的,她說了不算什麼,但看上官巖那目光時不時的往她身上跑,便知道至少這位未來夫婿是很受用的。
“將軍。”夏侯嘯舉杯道,“真是想不到,時隔多年,我們兩家還能坐下一道用膳。”
“夏侯大人客氣了。”上官遠嵩也是舉杯道,“都說夏侯姑娘乃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真出挑。”
“上官將軍客氣了,小女自幼最喜愛軍中,有些武人脾性,如今巖公子不嫌棄,還願意再續前緣。”夏侯嘯說著舉起杯子道,“這杯下官敬將軍不計前嫌。”
上官遠嵩笑笑,舉杯一飲而盡。
上官愛坐在一旁,一直垂眸自己吃自己的,儘量讓自己乖巧的像個晚輩。
“你這杯是什麼酒,怎麼覺得跟我的不一樣。”一旁的上官遠峻笑意淺淺道,伸手就拿過了上官愛跟前的酒杯,嗅了嗅。
聽見上官愛輕聲道:“是竹葉青,不過……”還沒說完呢,就見他喝了一口說道:“這樣恬淡?”
“小愛不善飲酒,所以她的酒一向是跟我們不同的。”上官璟笑道,“如今,明月也是跟著她一樣,酒量是越來越小了。”
柳明月聞言,嗔了他一眼,笑道:“我喝醉了酒品不太好,到時候是打你還是打懿兒呢。”
上官璟聞言,笑笑:“打我便是了,哪裡能打懿兒。”
上官愛莞爾一笑,伸手從上官遠峻跟前拿回自己的杯子,聽見夏侯櫻說道:“侯府還真是熱鬧,果真兄弟姐妹多就是好。”
“我聽說你只有一個弟弟?”柳明月看過去,問道。
“嗯。”夏侯櫻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往日的張揚模樣。
上官愛低眉淺笑,手中把玩著那酒杯若有所思。
“我也只有一個弟弟,還是二叔家的。不過我有一個幼妹,但是太小了說不上什麼話。”
聽見許氏親和道:“侯府是熱鬧,夏侯小姐喜歡,等明年嫁進來,便更熱鬧了。”
聞言,夏侯櫻不由得臉一紅,悄悄地看了一眼上官巖,含笑不語了。
“哎呀,我把夏侯小姐給說害羞了。”許氏笑道,聽見上官瑁冷不丁道:“真是稀奇了,夏侯將軍也有這般害羞的模樣。”
氣氛一瞬間有點微妙。
夏侯櫻手心暗自緊了緊,片刻才說道:“二公子說笑了,我年初的時候已經辭官,不是什麼將軍了。”
“是啊,如今小女也只是在軍中交接一些事物,中秋過後便常住靈都了。”夏侯嘯說道,看向上官遠嵩:“下官知道,侯府要爲太后守孝,所以這婚事也急不了,但是兩個孩子都不小了,下官想……”
上官遠嵩聞言,沉吟了片刻,一旁的上官愛自顧自的喝酒,可是上官遠峻桌下的手卻暗暗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女子一愣,側眸疑惑的看他。上官遠峻的眼角卻像是抽抽了,使勁兒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酒杯。
上官愛愣了愣:“四叔方纔不是喝過了麼,還要喝。”
“……”上官遠峻無奈,翻了個白眼,鬆了手默默地喝酒,眼角卻還是忍不住的會看向上官愛抵在脣上的杯沿。
那裡,是他方纔喝過的地方……這個丫頭都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了麼。
“夏侯大人的意思是,先定親是麼。”上官遠嵩終於說道。
夏侯嘯含笑點點頭道:“正是,咱們把可以做的先做了,明年……說實話,侯府的喜事不少,有的忙呢。”
上官遠嵩含笑點了點頭,一雙鷹眸深不見底:“先吃飯,這事兒我們慢慢談。”
“好好好,吃飯,吃飯……”
飯後,關於定親的事情,便是幾個長輩在談的,其他人便在花園裡散步的散步,聊天的聊天。
上官愛覺得有些熱,便在湖邊的涼亭裡看風景。手中的團扇輕搖,耳邊的蟬鳴陣陣,她只能儘量的讓自己不要心浮氣躁。
聽見上官瑁說道:“你們瞧今日那個夏侯嘯,巴不得現在就把女兒送進我們府裡,也不想一想以前退婚的時候是個什麼嘴臉。”
“老二這話聽著真是火藥味重呀,你是不喜歡夏侯嘯呢,還是不喜歡那個夏侯小姐呢。”上官遠峻一襲白袍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揶揄道。
“我只是不喜歡他們那種見風使舵的人。”
“我二哥一向是有氣節的人。”上官愛看著小徑那頭並肩走來的一男一女,淺笑道,“就算是不喜歡我也從來不藏著掖著的。”
上官遠峻似乎一愣,端著杯子看著一旁的上官瑁:“怎麼,你不喜歡三兒麼?”很認真的模樣。
上官瑁拉著臉,沉聲道:“我只是搞不明白,她那樣的性子,哪裡能叫你們一個個如此喜歡。”
白衣男子聞言一怔,微微沉吟,似乎很是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上官愛無奈的笑笑,聽見夏侯櫻走來道:“你們還在這裡聊天吶,侯府真是大,我總覺得自己走了好久了。”
“累了就歇一歇吧。”上官巖笑道。
夏侯櫻看見亭子裡的三人,一一頷首,然後便坐在了上官愛的身邊。緋衣女子不著痕跡的往上官遠峻的身邊挪了挪。
白衣男子眉梢微微一挑,沒有說什麼。
“公主的扇子真是好看,能瞧一瞧麼。”夏侯櫻一手撐著下巴,看向上官愛笑道。
上官愛扇風的動作微微一頓,垂眸看了一眼她伸過來的手,嘴角的笑意淺淺:“不能。”
“……咳咳……”上官遠峻擡手拭脣,“三兒,你怎麼能這樣跟客人說話呢,嗆著我了知不知道。”
“四叔見諒,我下次注意。”
“小愛,你還在怪我,是麼。”上官巖站在一旁,驀然說道,“我聽說這次是你讓我們在侯府完婚,也是你提議讓我們搬回來的。我還以爲……”
“堂哥不要誤會了。”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我從來都不是個會原諒的人,你是如此,這個女人亦是如此。”
上官遠峻聞言,默默地放下茶杯,微微挑眉:有點兒意思。
“那你爲何還同意讓我進門?”夏侯櫻終於說道,眼中又有了上官愛熟悉的神采。
緋衣女子起身道:“你們搞錯了,這件事不是我同不同意,而是我開出了條件,你們也願意交換而已。從始至終,這樁婚姻都是一筆交易,你們兩個是買賣雙方,有多少情誼也只有你們自己知道。”
夏侯櫻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上官巖也終於忍不住道:“上官愛,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當真以爲……”
“堂哥慎言,是不是我以爲不是你說了算的,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女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視著他,嘴角的笑意淺淺,“天氣太熱了,我就不奉陪了。”說完要走,夏侯櫻卻霍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上官遠峻一襲白衣坐在那裡,垂眸看著她那隻手,微微挑眉,似乎不悅。
上官愛回眸看她,沒有說話。
一陣清風驟然穿過涼亭,帶進一股熱浪,而守在涼亭外面的緋璃已經一臉警惕的看了過來。
聽見上官瑁不悅道:“夏侯櫻,你還沒嫁進門呢。就算嫁進來你也沒資格這樣僭越。”
夏侯櫻深深的看著上官愛,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兩人沉默的對持了許久。終究,她還是鬆了手,說道:“公主慢走。”
上官愛微微頷首,理了理袖子,便要走,夏侯櫻卻忽然伸出了腳尖。緋衣女子一個不妨便失了重心……上官遠峻似乎早就只要會這樣,一個閃身,及時接住了上官愛輕盈的身子。
香玉滿懷。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並沒有驚慌,此刻看來依舊是笑意淺淺:“多謝四叔。”
“不客氣。”男子將他扶好,撤了手。
上官愛含笑看向夏侯櫻,黃衣女子警惕的看著她,不由得往後退了退。上官巖也趕緊護在她身前:“她不是有心的。”
上官愛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轉身道:“今日天氣炎熱,我忽然想看芙蓉戲水了。”
“……”上官瑁剛纔以爲上官愛會摔倒,已經站起身了,此刻聞言一臉疑惑的看過來,“什麼芙蓉戲水?”話音剛落,便見阿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夏侯櫻扔進了池塘。
嘩啦一聲,動靜甚大。
上官愛含笑往上官遠峻的身後退了退,躲開了濺起了水花。擡眸看著上官巖氣急敗壞的模樣,淡淡道:“我一向睚眥必報。”
“簡直豈有此理!”男子輕哼一聲,轉身躍入了水中。
上官愛團扇輕搖,聽見上官遠峻笑道:“這下不僅有芙蓉戲水,還有英雄救美可看了。”
“你們真是……”上官瑁看著他們半響,詞窮道,“上樑不正下樑歪。”
上官愛笑笑,不置可否。擡眸卻見子虎匆匆而來,水裡的兩人還在撲騰,他好奇的而看了一眼,趕忙遞上手裡的帖子道:“公主,宮裡來了帖子,貴妃娘娘相邀,七月初八,廣寒殿賞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