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沒有！”
衆人皆是一驚，燕凝霜跪在那裡反應極快道：“王爺，你說沒有，那你那從不離身的扇子呢。”
慕容衝一怔，深深的看她，那扇子被他拿給朵蓉了。
“王爺不說，因爲清晨王爺走的急，將它落在我枕邊了。”燕凝霜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了那把漆黑的摺扇，擡手遞過頭頂，“清慈庵中的那把是贗品，這把纔是真的，王爺心裡很清楚。”
慕容衝看著她手心一緊，他知道，是朵蓉！
“這把扇子，本王說是真的就能是真的了麼。”慕容衝冷聲道，“你不要拿名節開玩笑了，本王沒有殺伏曦，也沒有碰過你！”
“王爺，事到如今，我的清白哪裡有你的性命重要！”燕凝霜心中一震，他寧可一死也不願違背與上官愛的情意麼！
思及此，女子匆匆跪行上前，一把拽住了慕容衝的袍角，擡頭凝望著他，面色悽哀道：“難道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了麼。”
慕容衝一雙星眸深深的看她，聽見她說：“此生即便生死也不能隔開我們，你要守諾，無論何時何地爲何緣由，都不要再讓我離開。”微微一頓，“怎麼如今你就要這樣將我推開了麼。”
慕容衝心中巨震，這是他跟愛兒的生死之約！
他們約好去翊州，看那裡山清水秀。還說要生許多許多孩子，男孩都像她一樣聰明，女孩都像他一樣好看……明明約好今生不負彼此，哪怕陰陽兩隔。
可是現在……愛兒，你明明答應過我不再將我推開，這又算什麼……這又算什麼！
“可是……本王沒有做過，何須你如此……”慕容衝面露悽色，定定的望著燕凝霜，又不像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如此悲傷。
窗外紛飛，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彷彿會一直這樣下到地老天荒，直到泯滅了天地。
燕凝霜淚眼朦朧的看他，堅定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如今也要讓天下人知道。”
慕容衝緩緩的收回了目光，一言不發。
慕容淵沉沉的看著他們，終於開口道：“看來衝兒也是承認此事了。”
慕容衝回眸，一雙星眸看著慕容淵，沒有說話。
“太醫。”慕容淵喚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證實此事。”
最近太醫院上下都因爲當年的事情活的戰戰兢兢，倒是那個黃仁傑因爲一早被派去照看素安公主，得了個清閒自在，沒有被波及。
“皇上。”忽聞一直深深垂首的燕尚書潸然一聲。
燕瓊一向是個嚴肅古板的人，這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作爲當年的當事人不好藉此逼迫皇上太緊，之後慕容衝莫名其妙的殺了伏曦，伏氏一族算是完了，燕府在這個時候最好的就是明哲保身，誰料這一雙兒女跪在他門前竟然給了這麼一道驚雷，劈得他眼冒金星。
“小女一直是臣的掌上明珠，此番荒唐不假，微臣也是想成全小女，才斗膽來此爲雁王殿下喊冤的。”燕瓊說著擡頭看著慕容淵，“此番皇上是要御醫給小女驗身，這……這燕氏一族的顏面……還請皇上三思。”
燕凝霜手心一緊，跪在那裡，咬脣不語。
慕容淵看著太醫進退兩難，再看燕凝霜那略帶傲氣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燕皇后，不由得有一絲猶豫。
御書房裡一時之間竟沉默了下來，忽然聽見門外高豐無奈的勸阻聲：“娘娘，皇上沒有傳召，娘娘不能擅入啊，娘娘……”
“起開。”聽見女子一聲薄怒。
慕容淵眉心一蹙，略帶不悅，剛要說什麼就見御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了，譚宸妃冒著風雪匆匆而來，一下就跪倒在了慕容淵的跟前。
“皇上，燕皇后的血是血，難道伏皇后伴隨皇上幾十栽的情誼就不算情誼了麼。”譚宸妃本就跟伏皇后感情不錯，此時來求還真是及時，“伏姐姐再怎麼有罪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給殺了，瑤兒……瑤兒爲了她母妃到現在還臥牀不起呀。”
“可是宸妃娘娘……”
“燕尚書，是您自己帶著兒女來給雁王殿下作證的。本宮也不是要冤枉你們，只是要查實而已……”譚宸妃說著目光落在了燕凝霜的身上。
女子見狀，瞬間又羞又怒：“娘娘這話的意思，是說凝霜不惜搭上名節也要爲雁王殿下作僞證麼。”
“凝霜，你一直愛慕衝兒，會不會作出這樣的糊塗事也未可知，不是麼。”譚宸妃說著看向慕容淵，“驗一驗，以後這件事也算是斷了個乾淨，不是麼皇上。”
燕瓊跪在那裡深深垂首：“皇上……”卻不知還能說什麼好。
慕容衝見狀，上前一步攔在了燕凝霜的面前，冷冷道：“本王的人，誰也不能碰。”
那一刻，燕凝霜看著他傾長的身影，只覺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了。
“衝兒，宸妃說得對。不驗，以後便無法像以前那樣對你，毫無芥蒂。”慕容淵見他如此，便下了決心要驗。
慕容衝一雙星眸毫不避諱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也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見這二人一時之間相持不下，燕允玨緩緩開口道：“微臣有一問，不知御醫這驗身只有一種驗法麼。”
那御醫聞言，瑟縮了一下，看了一眼慕容淵。對方這才撇開眸子沉聲道：“說。”
“回皇上，一般來說只要找個穩婆來查看就好，但是燕小姐本就自小尚武，會……很難說。當然，小姐身份貴重，本就是待字閨中，如此臣把一把脈，看看是否處子即可。”御醫老老實實的回道，“反而周全一些。”
“如此，探一探脈相又如何。”譚宸妃聞言，便愈發的理直氣壯起來。
燕凝霜羞紅了臉，緊緊咬脣，終於說道：“皇上，王爺，我既然已經出首擔保王爺清白，自然是要做的徹底的。”說著擡眸看著慕容淵，“凝霜……驗了就是。”聲音哽咽。
慕容衝回首深深地看她，長長的睫毛掩映，那目光竟然如此纏綿悱惻。
“王爺放心，這是我應該受的。”燕凝霜說著便擡手遞給了御醫，“請大人把脈吧。”
御醫遲疑了一下，又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慕容淵，對方算是苜蓿，這才伸手搭在了燕凝霜的脈上。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心思都懸在了燕凝霜的那寸雪白的手腕上。
燕允玨伏在那裡，深深地垂首，謙卑的模樣。
阿璃的藥，不知道能不能矇混過關。
慕容衝站在燕凝霜面前，不太明白爲什麼她會允了這件事，畢竟是不是處子……心中驟然一動，是阿璃。
愛兒。心底喃喃一聲，百轉千回。
衆人屏息凝神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御醫收了手，回道：“皇上，燕小姐她確實……確實以非處子之身。”
一語落，譚宸妃深深地看著燕凝霜，對方卻紅著臉頰，垂眸理著自己的衣袖，那眼角的淚漬都還未乾。
慕容淵深深的看了一眼燕凝霜，又看向了慕容衝，見他俯身將燕凝霜輕輕的攬入了懷中。
這兩人……看來愛兒是真的放棄衝兒了，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再讓他憂心的了。慕容淵思及此，卻終究不甘伏曦的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送了。
“你退下吧。”慕容淵遣退了御醫，幽幽的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幾人，終於說道：“既然如此，衝兒便是無辜的，朕會著刑部和大理寺好好的調查此案，給曦兒一個交代，也給衝兒一個交代。”
“謝皇上。”燕凝霜鬆了一口氣，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下，伏在慕容衝的胸前。
慕容衝垂眸看她，說道：“皇上，如此我能帶凝霜回去了麼。”
“自然可以。”慕容淵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緊，看著燕瓊道：“燕愛卿還真是教女有方啊。”
“微臣惶恐。”
“燕氏也是朕的母家，丟不得這人。反正他們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了，今日朕就做主將凝霜賜婚給衝兒了。”說著那雙深邃的眸子落在那兩人身上，“等到太后喪期一過，尋個良辰吉日跟霄兒他們一起辦了吧。”
慕容衝摟著燕凝霜的手臂暮然一緊，終究還是說道：“謝皇上成全。”
燕凝霜淚眼朦朧的倚著慕容衝，這一刻只覺得心顫顫巍巍的，根本不知道此刻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混混沌沌的，辨不明酸甜苦辣。
索性燕瓊還記得謝恩，自此燕氏父女三人這才完完全全的將慕容衝帶出了御書房。
一陣寒風驟然捲來，燕凝霜雙腿一軟，差點兒摔倒。慕容衝一手扶住了她，低聲道：“我抱你吧。”說著便一把橫抱起了燕凝霜，大步走進了雪中。
燕凝霜伏在他的胸前，一顆心才漸漸地安定下來。
“你別怪她，她心裡一定很難過。”
慕容衝抱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走在雪中，一言不發。
身後，燕瓊父子看著這兩人身影，各有所思。
“老夫這心願算是圓了，可是這……”燕瓊想起這麼圓法還是不由得一嘆，拂袖而去。
燕允玨一身輕炮靜靜地站了還一會兒，飛雪拂了他滿身。
“允玨。”慕容玉忽然出現在了他面前，手中還拿著摺子，回首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衝抱著燕凝霜離開的身影：“我聽說……”微微一頓，“是真的麼。”
燕允玨點了點頭，眉頭輕蹙：“雁王沒事了。”
慕容玉一雙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沉，隨即釋然了一般：“真麼想到，凝霜居然真的跟他……”
“此事以後再說吧，你來御書房是……”說著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摺子上，略帶詢問。
“我擬好了從北郊軍營調動涼州物資和軍備解靈都燃眉之急的摺子，正要送去。”慕容玉握著摺子的指尖微微一緊，不知所想。
燕允玨抿了抿脣，擡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交給你了。”說完便舉步離開了。
慕容玉大步往御書房去，身後漫天飛雪，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