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沒事，只是扭傷了，休息兩日就好了。
上官愛才喝了藥，也沒什麼需要伺候的，便打發他們都下去休息了。蓮心離開的時候，她看見柳明月略顯歉意，上官璟又略顯擔憂的樣子，心中無奈一嘆。
有的事情，不是想了結就能了結的。
“母親如此憔悴，是一夜未眠麼。”上官愛坐在牀上，微微垂著眸子，外面又是夕陽。
池氏坐在一旁，面色憔悴許多，緊緊地握著手心，低聲道：“琳兒昨夜沒有回來。”
“是麼。”
池氏聞言，擡眸看著她，又復有些害怕的樣子。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一旁的緋璃卻忽然警惕了起來。
如今，這武平侯府知道真相的，只有緋璃，蓮心還有辛姑姑。當然，還有一直未歸的上官琳。
池氏一咬牙便跪在了上官愛的牀前，夕陽金燦燦的，如此刺目。女子垂著頭，一言不發。
“母親這是做什麼。”上官愛微微擡眸看她，嘴角的笑意不再，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夕陽下，上官愛靜靜地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偌大的寢室，一時寂靜極了。池氏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聲混亂而卑微。
“其實，在刺殺我的這些人中，你已經是做的最好的了。你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也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那一刀……”女子微微一頓，“也夠狠。”
池氏跪在那裡，身子猛然一怔。
“我也想了許多，其實你我之間原本就是合作，利趨而聚，利盡而散。你再一次提醒了我，會背叛的永遠都是親人。”上官愛淡淡的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譚氏，池氏，其實都是一樣的。”
池雨兒手心一緊：“我知道，自我決定站在你對面的第一日起，我就知道了，一旦輸了，我的下場便只有生不如死。”
上官愛慢慢的收回目光，看著窗外夕陽漸漸落幕，沒有說話。
池氏擡頭看她，終於問出了折磨了她一個月之久的問題：“當時，你沒有告訴慕容衝我是兇手，就是爲了看我日日煎熬是不是。”
“我並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上官愛看著夕陽，淡淡道，“我知道，那時只要我告訴了他，是你殺我。你，必死無疑。”
池雨兒手心一緊，她很清楚。
“那樣不行。我只是不想衝兒與武平侯府爲敵，不想他再揹負什麼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自她醒來，這鼻尖縈繞的便是她一直熟悉的味道。
是慕容衝身上的香味。
“一個燕皇后已經夠沉重了，不用再加上我。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上官愛的嘴角揚起了淺淺的笑意，“母親說，我應該拿你如何呢？”
“小愛……”池氏眸子一緊，深深的叩首，“我但求一死，請你放過我幾個孩子。”
上官愛輕輕一笑：“母親應該知道，我最不喜歡殺人了。”
“小愛，看在我們這些年的情分上，給我一個痛快吧。”池氏的眼淚落下，跌的粉身碎骨。
“母親，你既然是不是一無所有，就不應該跟我碰個你死我活。”
池雨兒瑟瑟發抖：“曉兒還那麼小，琳兒又一直那麼喜歡你，還有瑁兒……”
“二哥可不是很喜歡我，不如……”
池氏一驚，赫然擡頭看她，淚眼模糊：“小愛！”
“噓。”上官愛擡手，纖細素白的指尖輕輕的抵在脣間，淺淺一笑，“母親小聲一點兒，要是叫旁人聽見了，可就不好了。”
池氏緊緊咬脣，垂首道：“小愛，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原諒？”女子的指尖輕輕的攆著那串佛珠，淡淡道，“那是佛祖的事情，我從不知應該如何原諒。”
女子伏在地上的手心一緊。
“這件事情我會替母親好好保密的，還請母親好好的活著。”
“什麼……”
上官愛指尖微微一頓，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溫柔了：“伏凌明日就要被問斬了，伏悅也要流放了。爲了母親的過失，伏皇后恨不得懸樑自盡，以死謝罪。母親覺得，眼下要是暴露了，會如何？”
池氏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笑看著她，卻叫她覺得頓時五雷轟頂。
“母親，拿武平侯府給你陪葬，可不劃算。”
池雨兒一下癱坐在地，聽見上官愛柔聲道：“所以母親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讓人察覺了，也不要親手將自己的子女推上斷頭臺纔是。”
“我……我願下堂求去。”
“母親說什麼呢，我好不容易纔把母親扶上去，這樣求去，曉兒還那麼小，琳兒也還未出嫁呢。”
池氏聞言，猛然撲到牀邊，緊緊地握著上官愛的手心。一旁的緋璃沒有動。
“你果真還是要拿他們威脅我，你果真就要我活著，生不如死。”
上官愛微微俯首看著她，笑意溫柔：“母親也可以試試別的路，我拭目以待。”
池氏看著她，淚水已經在眼角乾涸，握著她的手驀然一鬆，頹然坐在了地上。
“阿璃，母親累了，送她回幽藍園。”上官愛收回手，理了理衣袖，淡淡道。
“是。”阿璃說著上前兩步，很不客氣的扯起了池雨兒。
“輕一點兒。”上官愛微微擡眸，望著池氏淺淺一笑，“從今以後，母親對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池雨兒聞言，身子一怔，心如死灰。
阿璃帶著池氏出去了，辛姑姑從門外進來，有些擔憂的看著上官愛：“公主，真的就這樣放過她了麼。”
“放過？”上官愛淺淺一笑，房間裡一點點暗下來，“眼下正是打壓伏氏重要的時候，武平侯府不能出內亂。”
“公主說的是，要是現在讓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是池氏一手誤導的，恐怕真的不好了。”
“屆時，以伏皇后的手段，說不定一切就都是我們居心叵測，伏氏一族也能死灰復燃了。”上官愛輕輕的閉上眼睛，嗅到那熟悉的香味，他快要來了吧。
“阿緋，你去把琳兒找回來，明天一早我就要看見她。”
阿緋微微一怔：“是。”轉身要走，聽見上官愛囑咐道：“不要遷怒於她。”
少年離開的腳步微微一怔，應了一聲：“是。”便匆匆出去了。
“姑姑。”女子擡手理了理耳畔的碎髮，“出去候著吧，我想靜一靜。”
辛姑姑站在那裡，看著籠罩在夜幕中的女子，我微微頷首：“公主，你昏迷的期間雁王殿下寸步不離，後來皇上忽然駕到，瞧見了。”
“是麼。”彷彿並不在意。
“公主。”
“姑姑放心，我有分寸。”
辛姑姑擡眸看她，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暮色中熠熠生輝。下一刻，清風乍起，帶著暗香。
“這天下，只有我的衝兒能在這清寒的冬季裡獨自芬芳。”說著微微擡頭，下一刻便被慕容衝封住了雙脣。
纏綿悱惻。
慕容衝輕輕的擁著她，想要用力，卻又不敢，只能在口舌之間肆意佔領，毫不憐惜。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鼻尖充斥著他氣息，自醒來之後這才安心。
“你醒了……”慕容衝坐在牀邊，黑暗中輕輕的捧著她的側臉，低啞道，“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拋下我這麼久……怎麼可以……”
“我不捨得丟下你。”女子的鼻尖輕輕的抵著他的鼻尖，“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捨不得你。”
“愛兒。”慕容衝一雙星眸看著她，溫柔繾綣，“我不應該氣你，也不應該生你的氣。”
女子淺笑不語。
“我應該一直守著你，等著你醒來的。”
“我知道你一直守著我，我聽見了，聽見你跟我說話了。”上官愛微微坐起身，“還有這香，只有你有，醒來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是一直在的。”只是後來慕容淵來了。
慕容衝聞言，又在她脣邊輕啄一口：“要不是你爹答應了我們的婚事，我纔不乖乖離開呢。”
“啊？”女子一愣。
慕容衝見狀，輕輕一笑，擡手刮她的鼻尖：“你爹同意了，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上官愛一愣，不知道爲何會忽然變成這樣：“爲什麼？”
“爲什麼。”慕容衝含笑捧著她的側臉，輕輕的吻著，那笑意彷彿從心裡漾開，“因爲他終於想通了，這天下除了我誰也配不上你。”
“你真是……”太自戀了。
上官愛無奈一笑，倚在他懷中，決定暫時什麼也不想，只這樣跟他靜靜地依偎就好。
慕容衝擁著她，這些天來才覺得終於安心：“愛兒，我想過了，等這裡的一切都結束了，我們便遠走高飛吧。”
“嗯。”
“我帶你去翊州，那裡山清水秀西，還有許多奇花異草，你一定喜歡。”
“嗯。”
“對了，我們還要生好多好多孩子，男孩都像你這麼聰明，女孩兒都像我這般好看。”
“……”
“你怎麼不說話。”慕容衝垂眸看她，“不願意？”
女子擡眸白了他一眼，輕笑道：“願意。”
慕容衝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那我們便說定了，此生即便生死也不能隔開我們，你要守諾，無論何時何地爲何緣由，都不要再讓我離開。”
上官愛的手心微微一緊，擡眸看他，柔情蜜意：“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我信你。”男子一雙星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次傷你的，究竟是誰。”
上官愛微微一怔，隨即莞爾：“你還真是……”
“什麼？”
“內外兼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