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是你叫郭介來放走了池巍?”
一聽這話,上官愛便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說道:“二叔稍安勿躁,人確實是我叫人放的。”說著揮了揮手,“辛姑姑留下,你們都下去吧。”
聞言,蓮子蓮心她們都是鬆了一口氣,連忙的應了一聲出去了。片刻,一室寂靜。
聽見上官遠嵩手中的蟾蜍柺杖在地上輕輕的敲了敲,一雙鷹眸靜靜的看著上官愛:“聽說長公主來找過你,果真是她來求了你幾句,你就心軟了麼。”
“怎會。”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難道二叔還不知道我是個多麼鐵石心腸的人麼。”
“你不用拿這句話噎我。”上官遠嵩嗔道,“那到底是爲什麼,明明已經決定去御前告一狀了,怎麼忽然又變卦了。”
“二叔,這世間的事情本就是瞬息萬變的。”女子輕聲道,“我剛從宮裡回來,皇上已經下旨收回鳳印,幽禁伏皇后了。想必明日早朝,明旨便會下達了。”
上官遠嵩微微一怔:“當真?”
“自然是當真。”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著淺淺的笑意,“伏光和慕容霄一個也跑不了。”
男子微微沉吟,握著柺杖的手心緊了緊:“伏氏終於是要動一動了。”轉而問道,“即便如此,跟池巍有什麼關係。”
“二叔應當知道,燕皇后之死至今成謎吧。”
“那又如何。”
上官愛微微垂眸,嘴角的笑意帶著一絲愉悅:“長公主手中有證據,可以證明伏皇后是當年殺害燕皇后的兇手。”
“什麼!”上官遠嵩驚得差點兒從椅子上彈起來,“真的假的。”
“不敢是假的。”女子笑意淺淺,“難道他們不怕二叔去御前鬧麼。”
“你這丫頭……”上官遠嵩嗔了一句似乎一時難以緩過來,沉默了許久才低聲嘆道:“想不到真的是她,當年,他們姐妹三人是那麼的要好。說實話,當初相信伏皇后無辜的人不多,老夫就是其中一個。”
這次,輪到上官愛有些吃驚了。
“你未曾見過他們以前的樣子,說起來朝和畢竟是金枝玉葉,太后和皇上都很寵愛她,燕皇后又是天之驕女,燕氏一族的掌上明珠。伏曦縱使出身名門,身份高貴,但在她們兩人身邊倒是顯得不起眼了,那個時候的她又有些膽小怕生,連跟我說句話都是會臉紅的。”
真想不到,伏曦年輕是時候是那個樣子的。上官愛微微垂眸,靜靜地聽著。
“我說伏皇后不會加害燕皇后是有理由的。”上官遠嵩輕輕一嘆,回憶道:“當年朝和和燕皇后仗著武功不錯,便女扮男裝到處鋤強扶弱,惹是生非。終於惹毛了一個麻煩的地頭蛇,帶著人給他們下了套,他們逃跑的時候燕皇后沒跑掉,差點兒被人一劍穿心,是伏曦生生的當下了。”
上官愛聽到這裡,擡眸看著上官遠嵩,不禁感嘆:“竟然還有這樣事情。”
對方微微點頭:“所以說,人心難料,世事無常。”說著輕輕的轉了轉手中的柺杖,“既然如此,伏曦這個皇后恐怕是做不長了,你終究還是要幫著燕氏,幫著涼王的。”
“二叔和父親不是已經不反對了麼。”
“如今是不反對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說到底燕氏跟咱們也沒多少交情。你即便是不願意嫁給慶王,到時候也不願意嫁給涼王,這家族之間還是要維繫的,靠什麼呢。”
上官愛看著他,微微沉吟:“如果二叔是擔心這個,我倒是覺得暫且可以寬心了,緣分一說也是很奇妙的。”
上官遠嵩詢問的看著她,聽見她說:“琳兒和那個燕允沛倒是挺談得來的。”
“燕允沛?”上官遠嵩一下子想起來的就是那雙桃花眼。
“嗯。”上官愛頗爲高興道,“燕氏的嫡子和我武平侯府的嫡女,不是很般配麼。”
“此話當真?”
上官愛輕輕點頭:“雖然琳兒還不曾開竅,不過那個燕允沛倒是緊追不捨的,頗有希望呢。”
上官遠嵩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如果真的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有了姻親關係,兩家走動起來也方便的多。”
“是。”
“丫頭,你啊真是心思太多,有的時候老夫倒是希望你也能像琳兒那樣簡單一些,也開心一些。”
女子嘴角的笑意淺淺:“多謝二叔,愛兒儘量。”
“就會打發我。”上官遠嵩說著,拄著柺杖起身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就不多言了。既然這裡沒有老夫什麼事了,中秋過後我便回別院去了。”
“多謝二叔體恤。”上官愛說著就要站起身,卻被上官遠嵩輕輕地按住了肩頭,“你腿腳不便,不用走來走去的了。這個,你拿著用吧。”說著竟然將手中的蟾蜍柺杖放在了她手裡。
上官愛握著那溫暖的蟾蜍,微微一愣,下一刻才發覺這柺杖不是上官遠嵩平日裡用得那根。短了一點,也輕了一些。
“這是老夫前兩日剛做好的,應該合適。不過裡面就沒有什麼刀刀劍劍的了。”上官遠嵩一雙鷹眸深深地看著她,“這次巖兒傷了你在先,才害的你的胳膊如今這樣,老夫也有責任。”
“二叔不用這麼說,凡是有因纔有果。”上官愛握著那柺杖,微微垂眸,想來上官巖當初受人挑唆,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池鎮了。
如果真的是,那麼他們之間就又多了一筆賬了。
“他是執迷不悟,你這胳膊要是真不能用了,我就親自去廢了他的。”
上官愛聞言,扯了扯脣角,只覺得他生氣起來倒是跟上官遠峰一個樣子。
上官遠嵩見她不說話了,便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是,二叔慢走。”
“嗯。”男子走到門口,忽然轉身道,“既然你放了池巍,那麼那個池賢妃你可要格外小心了。”
聞言,女子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溫柔了。拄著柺杖起身道:“那是自然。”
外面秋雨未歇,女子握著那蟾蜍柺杖,站在廊下,看著那雨幕,若有所思。
辛姑姑走來,給她披上披風,柔聲道:“公主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眼下四季更替,風雲變幻。我也算是終於是等到了……”
辛姑姑淺淺一笑,提醒道:“如今池賢妃有孕在身,飛雪宮裡裡外外的都很嚴實,消息不好打聽。公主若是想查她,不如讓夫人幫忙。”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不知所想,終究還是說道:“如果可以,還是不要牽扯到她了,這件事情先緩一緩,反正暫時也動不了她。”
“是。”
女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園中環顧了一週:“關於那個內鬼,姑姑有眉目了麼。”
辛姑姑微微垂首:“奴婢無能,請公主是恕罪。”
“無礙的。”上官愛並不在意,“我離開許久,對方沒有動靜也是正常,如今我回來了,總歸會露出馬腳的。”
“公主說的是。”
上官愛看了一眼那細細的雨幕,轉身道:“叫蓮子連心準備些清淡的吃食,我餓了。”
“是。”
女子一步步往裡走:“再去告訴單嵐,梅園從明日起,謝客。”那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腳步也不禁一頓,感覺到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是。”辛姑姑關切的看著她的背影,片刻之後,才轉身離開。
細雨中,武平侯府的梅園格外安靜。
祈雨閣。
女子披散著長髮站在二樓的廊下,看著外面細雨紛飛,原本就陰沉沉的天空也越發的陰暗了下來。
喜兒從樓下上來,說道:“梅園那邊說,誰也不見。”語氣淡淡的,既不恭敬也不張狂。
“是麼,那明日再去求見,她總會見我的。”上官琪衣衫單薄的站在那裡,語氣很輕很淡,一雙大眼睛有些空洞的看著那紛紛的雨幕,不知道在看什麼,一片虛無。
“是。”喜兒看著她很是單薄的背影,眉心動了動,“其實公主若是要見小姐,便會派人來傳的,小姐又何必急於一時。”
“你不明白,如今三姐姐就是我的一切了。”女子的臉色很是蒼白,額前的碎髮被清風吹亂了,顯得她更加沒什麼精神了。
喜兒若有所思的看了她片刻,輕輕的應了一聲,道:“奴婢去給小姐準備晚膳。”
“嗯。”上官琪應了一聲,聽見對方離開的腳步聲,手心漸漸地握緊,原本空洞的眸子也慢慢的有了焦距。
上官愛,你把我握在手心裡不停的折磨,這些日子以來我夜不能寐,噩夢連連,都是拜你所賜!
你以爲一個慕容亮死了就能奈我何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上官琪發誓,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一定會讓你嚐嚐這日日錐心的滋味!讓你知道被人握在手心裡,永世不能翻身的痛苦!
只要是你的,我終有一日全部會搶回來,不管是這個嫡女的位置,還是慶王殿下!
全部,都會是我上官琪的!
女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泛著淡淡的溼氣,嘴角漸漸揚起的笑意也叫人不寒而慄。